軍碑一九四二(41)_王楚英

四一

　　梅裡爾則認為亨特的意見可行，他正準備派150團對市區進行第二次攻擊，先奪取火車站然後由東向北攻擊，與已到遮巴德的K縱隊對日軍實行南北夾擊。正在這時，偵察隊長威廉·拉芬少校來報說，偵察隊於今晨在密支那火車修理廠附近抓到一名緬甸兵，他供稱：日軍憲兵隊的50多人換上了步槍、機槍，指揮2連緬甸兵250多人，守在火車修理廠到江邊濟坳一帶。火車站由憲兵隊把守，每個緬甸連有1名日軍顧問，大小事務他都過問，緬甸軍每連只有3挺輕機槍和6個擲彈筒，每人1支步槍、子彈60發、手榴彈2個、砍刀1把。給養由緬軍自己籌辦，標準比日軍差多了。緬甸兵的士氣很低，大家心中都對日軍不滿。

　　威廉·拉芬少校的報告給了梅裡爾很大的鼓舞，他決心派150團於今日下午就開始進攻，奪取火車站。史迪威聽後問梅裡爾準備怎樣組織150團這次的進攻，空中和地面的火力支援如何配合？梅裡爾說將由89團重迫擊連和英軍的高射炮支援150團作戰。史迪威還請黃春城講講他的計劃，另叫麥凱布和隨同來此的麥卡門準將和韋瑟爾斯準將以及小喬、伊斯特布魯克將軍等人發表他們自己對攻取密支那市區，完全肅清日軍的想法和建議。大多數人都支持亨特、梅裡爾、黃春城的方案和主張，但小喬和伊斯特布魯克則認為，對密支那整個市區日軍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以及市區的地形狀況光從圖上去看是不夠的，應當用有效的偵察手段，真正弄清這些問題，才能作出有效的作戰計劃。

　　最後史迪威又用手指指我，叫我也談談想法。我坦誠地對史迪威和在座的人們說：「我雖然沒有實地去偵察過，但就軍事常識而言，目前據守在密支那市區的日軍，最保守的估計也應當有1500人以上，而絕不會是威廉·拉芬少校所說的『300來人』。密支那是日軍緬北同滇西兩個戰場的聯繫紐帶，是18師團重要的後方基地，自從『欽迪特』切斷了孟拱至英多的鐵路公路交通後，孟拱河谷的日軍就全賴從密支那運去補給品。據說：在昨天到今日我空軍猛烈轟炸密支那市區時，日軍卻仍然從密支那向孟拱開去4列火車。可見日軍對密支那有著生死攸關的依賴和重視程度。故留置114聯隊長丸山大佐專守密支那。」

　　我接著又說：「114聯隊雖然已將3個步兵大隊的主力派出去了，只留下兩個半步兵中隊和機槍1個小隊（據俘供所述），但加上聯隊直屬部隊和18師團留置密支那的部隊、機關，而且還會有18師團以外的留置人員，如憲兵和機場守備隊等，其部兵力當在1500人以上；兼之18師團兵員都來自礦工，挖掘防禦工事是其強項，他們完全具備了在已過去的三、四十個小時內，於市區各重要地區內構築起堅強的防禦工事、設置障礙、編成火力網，進行固守防禦的能力。因此，我們在組織進攻時，對此不可忽視」。

　　我還特別指出：「日軍對密支那增援路線可能有四個方向，首先是孟拱，其次是瓦紮，再次是拖角、騰沖方向，最後是八莫方向。我們在規劃向市區的進攻時，也應規劃切斷日軍這四個方向可能增援的路線，故必須派兵佔領密支那西江對岸的嘎久［筆者注：又稱宛貌］、東面江對岸的外恩諾和西面的南圭、北面的謝潔，阻敵來援」。

　　我最後說：「目前我軍在跑馬堤有『加拉哈德』第1營，在西機場有150團3個營、89團2個營（另有1營及42團正在空運來此途中），K縱隊在遮巴德有3個營（其88團第3營仍留在50多公里以外的丁克路高，因補給不濟正在挨餓），還有M縱隊正在前來途中。我軍總兵力對密支那日軍具有絕對的壓倒優勢，在火力上也占極大優勢，同時我軍還有空中優勢。我們首先應當充分發揮空中和地面火力的優勢，去摧毀日軍的一切防禦設施，先將日軍陣地夷為平地，使日軍陣地守兵傷亡殆盡，我再出動步兵前去清掃戰場，進行佔領。盡可能地減少我軍的傷亡損失。『消滅敵人，保存自己』應成為我軍各級指揮官的信條。」

　　史迪威認為我講的有道理，他對梅裡爾、亨特、黃春城說：「你們選定火車站為攻擊目標是正確的。看來這可能是日軍防禦較弱的部份。但是你們必須充分發揮我空中和地面火力的壓倒優勢，去摧毀敵人的抵抗能力，用步兵解決戰鬥、佔領陣地。」梅裡爾表示，一定會遵照史迪威的指示去辦，他請史迪威回去等候捷報。

　　19日夜晚，史迪威正在英開壙新22師前方司令部聽取劉建章參謀長的戰況彙報，適時收到孫立人的電報，說他將令112和113兩團立即向敵後深入迂回，分別襲占西通和支遵，切斷加盟敵軍後路。同時還接到亨特來電說：傍晚梅裡爾又發心臟病，正在急救中；50團於傍晚攻進火車站遭敵猛烈反撲，第3營營長郭文軒在戰鬥中犧牲，仍在與敵激戰中。史迪威隨即決定派麥卡門準將連夜由沙杜渣乘飛機前往密支那西機場，接替梅裡爾的職務，指揮中美聯軍攻佔密支那市區、肅清殘敵。囑咐將梅裡爾用飛機送往列多第20醫院。幸好西格雷夫在18日帶領他的醫療隊來密支那西機場開設醫院，收治傷病員，他得知梅裡爾突發心臟病後立即背著診療箱、藥箱、氧氣袋和其他急救器械在兩名緬甸女護士陪同下，飛快來到梅裡爾身邊施救，沒過多久，梅裡爾才慢慢蘇醒過來。20日便由飛機將他送往列多美軍第20醫院住院治療。

　　19日，150團對密支那市區發動第2次進攻，吸取了17日夜間進攻失利的教訓，日間黃團長親自帶著各級指揮員在搜索部隊掩護下，潛行到八角亭與火車修理廠間鑽隙向市區接近進行實地偵察，並要求隨行的指揮員標記著路線和沿途地形、地物、地貌，再核對磁鍼方位及大致的距離，以免夜間迷路。

　　19日正午過後，黃春城帶著指揮員們繞過火車修理廠日軍憲兵隊的防區，從麻栗樹林經伊洛瓦底江北岸退回駐地。當依照地圖和偵察所見，在現地臨時草草地堆成沙盤，在沙盤和地圖上研究並決定攻擊目標和行動路線、聯絡方法，攻擊準備位置以及重迫擊炮、60炮、重機槍的射擊陣地，第一期應到達位置、第二期應攻佔的地域，夜間識別和聯絡方法、電話線路之佈置等等。空投聯絡布板的佈置也有專人負責。

　　一切準備就緒後，150團2、3兩營便於黃昏前進入攻擊準備位置，天黑後就開始前進，沿途雖曾遇到敵人的抵抗，但這些緬軍毫無鬥志，在日本憲兵監督下他們不敢不向中國軍隊舉槍還擊。我軍在迫擊炮支援下進攻火車站，緬甸兵包括指揮監督他們的日本憲兵抵擋不住，相繼後撤，將近深夜，150團便佔領了火車站。日本憲兵隊的50多個憲兵一部分到2個緬甸兵連裡去當顧問，剩下的也有二、三十人編成2個班守在火車站，我優勢兵力在炮火掩護下發起猛攻，日憲兵大部被殲，少數倖存的憲兵只好抱頭鼠竄，紛紛逃命去了。150團便輕易地佔領了火車站，同時又被勝利沖昏了頭，不知構築工事佈防，更不知乘勝追擊，擴大戰果，反而以為佔領了火車站就萬事大吉了，官兵都有點得意忘形而疏於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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