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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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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麼?這樣的話就好了──” 軍務尚書如果隨行的話,米達麥亞當然要反對,不過並不是因為他討厭軍務尚書的緣故,而是因為他深深地瞭解到,奧貝斯坦與羅嚴塔爾這兩人之間錯綜複雜、像是磁鐵互相排斥的對立關係,到時將會比呈現在表面上的,還要來得銳利而且深刻。奧貝斯坦如果隨行的話,那麼極可能會對羅嚴塔爾的情緒有著負面的刺激作用。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奧貝斯坦是以自我保命為優先的男子,那麼從最初的一開始,他便不可能打算到羅嚴塔爾的根據地。不過,有一件事是連米達麥亞都不得不承認的,那就是奧貝斯坦不是一個以追求自我的利益與安全為滿足的人,如果對他而言,還有其他重要目的的話,那麼就算會犧牲他自己,他或許還是會令人意外地付諸行動也說不定。這是米達麥亞必須要提防戒備的,這當然不是為了奧貝斯坦的性命安全,而是為了羅嚴塔爾。 此時此刻正在宇宙間進行的所有陰謀,米達麥亞當然不可能察覺得到。雖然說他原本就希望他的一生,不要與陰謀有任何的牽連,但是他這個願望終究無緣實現。 如果說在這個時間點上,有人能夠察覺到某個以地球教的首腦為核心的組織,在全宇宙中所策劃的全部陰謀內容,那麼這個人大概不能算是人類了吧。所以,在人類的世界裡面,沒有任何人能夠對米達麥亞洞察陰謀的極限能力有任何責難。 只是米達麥亞仍然能夠看透事態本質的危險性,這是基於他身為一國重臣所具備的見識,而不是基於任何陰謀家的才能。如果羅嚴塔爾的叛逆真的變成一個事實,那麼隨著鎮壓平息之後,緊接著來到的將會是君主與臣下之間的猜疑。一方想的是“連羅嚴塔爾都會造反,接下來不知道會是誰呢”;而另一方面所想的則是“連羅嚴塔爾都會遭到整肅,接著不曉得會輪到誰”。這麼一來,整肅與叛逆只會陷入無窮無盡的惡性循環。 “算了,不管軍務尚書是怎麼想的,我有我自己的作法。就是把宇宙艦隊的主力,暫且先集結在夏坦布魯格周邊的宙區吧。” 所謂夏坦布魯格,有著“影之城”的意思,這是一個已經要確定要建設在費沙回廊的新領土方面,也就是舊同盟方面出入口地方的宇宙要塞名稱。重要性雖然無法和伊謝爾倫要塞相提並論,不過卻能夠扼住回廊其中的一個出入口防衛新帝都,而且還可以作為出擊、補給、通訊的據點,應當可以發揮相當大的機能。 另外值得順便一提的是,在費沙回廊通往帝國本土方面的出入口即將建設的一個要塞,被命名為“多萊·古羅斯阿多米拉爾斯布魯格”,意思是“三元帥之城”,也就是用來紀念羅嚴克拉姆王朝的六名元帥當中,已經死去的三名──吉爾菲艾斯、法倫海特、舒坦梅茲元帥。 “如果再有一個人死去的話,那麼就改名叫四元帥之城了吧。” 畢典菲爾特這個一點都不高明的玩笑,惹得僚友們只能苦笑。不過不管怎麼樣,建造這兩個新要塞在費沙回廊的咽喉部,對於新王朝與新帝國的存續與發展,有著極重大的意義。 萊因哈特心中建造一個壯大帝國的構想,經由這種實地的建設,逐漸踏實地具體化。身在軍務的第一線、統轄並指揮這些新要塞建設工作的人,就是米達麥亞元帥,這也就是為什麼他無法隨同皇帝前往新領土的緣故。 米達麥亞非常能夠適應新時代裡面的新任務,而且對於他所被賦予的課題,也都逐漸在圓滿地達成中。他是帝國軍第一勇將,不過卻不單單只是一名勇將,因為他其實有著絕佳的彈性與氣度,雖然他本身並不自覺,不過像奧斯卡·馮·羅嚴塔爾等人,卻一直給予他極高的評價。萊因哈特當然也是充分掌握到這一點,所以才一直把重任託付給這位“疾風之狼”。 不過萬一萊因哈特與臣下之間陷入了整肅與叛逆這兩者的惡性循環的話,那麼米達麥亞不禁要懷疑,自己和其他的僚友究竟是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性命作為賭注,千辛萬苦地打倒高登巴姆王朝、消滅自由行星同盟、不斷地作戰、將全宇宙勾勒出一道流血的軌跡呢?羅嚴克拉姆王朝為宇宙帶來了和平與統一,並且以更進步更公平的統治,支配了至少大半個宇宙。這麼樣輝煌的功績只要稍有差錯,便可能被暗紅色的恐怖政治給塗蓋上去,而後世的人,將會用嫌惡和冷笑來批判這一段政治史吧!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情況變成如此。自己除了要求萊因哈特皇帝能夠有寬大的度量之外,同時也期望羅嚴塔爾能夠自製。 “繆拉一級上將,陛下的安危就交給你了。希望你能夠和魯茲同心協力,將陛下平安無事地帶回到費沙。” 繆拉穩靜沉著地微笑著,大概是為了讓這位比自己年長二歲,同時也是自己所敬愛的僚友安心吧。米達麥亞一面衷心地祈禱著繆拉所說的話是正確的,一面伸出自己的手和他相握。 Ⅴ “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因為有多麼毒辣的陰謀才產生的,一開始的時候,叛亂的種子之所以會發芽,必須要有相對的土壤配合。萊因哈特皇帝與羅嚴塔爾元帥之間,終究是有一道能夠讓陰謀家利用的裂痕。” 後世所作的上述批評,雖然有些太過於偏向唯物論的嫌疑,不過就某部分而言,應該也有其正確性吧。 原本在戰亂平息之後,皇帝本身臨視新領土的這個計畫,早已納入萊因哈特本身以及帝國政府所制定的預定表當中。正因為是新領土,所以只要一有機會或者應該要積極地製造機會,讓皇帝的威信與恩惠能夠昭告“臣民”,讓所有的臣民都能夠深刻地感受到。 所以羅嚴塔爾所呈送給皇帝的邀請書,應該是要毫無疑義地為皇帝所接受。 在羅嚴塔爾這一方面所遭遇到的事情,其實更顯得複雜。就在他即將要送出邀請書的時候,從他留在費沙的眼線那兒傳來了奇怪的謠傳。 “皇帝陛下雖然身在費沙,卻還經常有原因不明的發燒。借著皇帝臥病的機會,軍務尚書奧貝斯坦元帥和內務省次長朗古的專橫便愈演愈烈,軍務尚書儼然是一副宰相的姿態,而朗古次長則儼然已經是內務尚書,有心者莫不緊皺眉頭、靜默不語。特別是朗古次長基於私人恩怨,屢屢在皇帝面前譭謗羅嚴塔爾元帥,並進言請皇帝召喚羅嚴塔爾元帥前往費沙,然後予以綏靖。另外還聲稱羅嚴塔爾元帥邀請皇帝前往新領土,背地裡其實正在策劃暗殺皇帝的陰謀──” 朗古本身將這個情報散播出來,其中可能有著某種陰險的意圖吧。羅嚴塔爾固然是一個能夠作極度敏銳之政略觀察的人,但是卻沒有注意到朗古為了要“讓”羅嚴塔爾“知道”這個情報,刻意用誇張和塑造的手法來捏造一些假像。羅嚴塔爾以武人的身分,深深地知道叛亂對於一個支配者來說,絕對是造成負面效果的因素,而這與引發一場從一開始就是以被平定為條件的叛亂──的想法是很難互相融合在一起的。雖然羅嚴塔爾對於用兵極為自信,不過怎麼也無法以平靜的心態,來看待任何企圖要破壞皇帝與自己之間信賴關係的舉動。而且他內心對於朗古這一號人物原本就有著先入為主的觀念,他認為朗古對於皇帝根本沒有發自內心的尊敬,而且隨時都抱著想要加害羅嚴塔爾的企圖。事實上這個先入為主的觀念是正確的,不過羅嚴塔爾卻因為這個先入為主的觀念,反而中了朗古的陰謀。 “陛下不可能會被朗古這種奸佞小人所說的話欺騙。像今年初春的時候,那傢伙就曾經企圖要把我推進粗陋的陷阱裡面,最後還不是很淒慘地失敗了!” 羅嚴塔爾一面想要對自己這麼說,一過卻還是多少有些不安。於是他把自己的心腹,也就是軍事查閱總監貝根葛籣上將傳喚到自己的面前,試著詢問他對於最近在新首都流傳的謠言有什麼樣的判斷。 “皇帝陛下當然不會被朗古奸佞的言詞所蒙蔽。不過屬下所擔心的是另外一個人物的動向。因為朗古這種人,應當只是腹語術的傀儡罷了!” 貝根葛籣特意避免明白地指名道姓,不過羅嚴塔爾對於他所指的是什麼人,卻是明白不過了。此時他的腦海裡面,浮現出軍務尚書巴爾·馮·奧貝斯坦那對閃耀著異樣光芒的義眼。奧貝斯坦的內心對皇帝可能是極度輕蔑的,這種擔憂和不快的感覺,對於羅嚴塔爾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皇帝陛下果真的化為奧貝斯坦與朗古那種人的木偶,那可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果真如此的話,那位年輕霸主的人生不就是典型的虎頭蛇尾嗎?羅嚴塔爾心裡這麼想著,而且由於他本身霸氣之所驅,他甚至還想到,不如自己就取代奧貝斯坦那些人來擁戴皇帝吧。 這一次皇帝即將在少許護衛的隨行之下,前來羅嚴塔爾所掌管的領土,如果在皇帝來訪新領土的時候,就請皇帝留下來,不讓皇帝回去,然後宣佈大本營和宮廷遷到海尼森的話,那麼奧貝斯坦等人因為沒有與皇帝同行,到時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吧。 這難道不是一個可以將全宇宙掌握在手掌之間的絕佳機會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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