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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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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張,”這乾瘦的老頭說道,“我敢打賭,他們會叫車夫跟馬睡在一起。” “真的是三張嗎?”廚娘緹莉輕聲對旅館馬夫雷西說道,“任誰都看得見總共是七位高雅的紳士站在路中央。” 不過,當人走進來時,只有三位暴風堡勳爵。他們接著表示車夫要睡在馬廄裡。 晚餐是燉羊肉和又熱又新鮮的麵包,掰開時冒出一股蒸氣。每一位勳爵都各自喝一瓶沒開過的上等巴拉岡紅酒(因為每人都不肯跟兄弟共飲一瓶酒,甚至還不許把酒倒進酒杯裡)。這使得瘦老頭相當憤慨,他的意見是(不過,沒有讓他的客人聽見)應該要讓紅酒呼吸。 車夫吃了自己碗裡的燉肉,喝了兩壺麥酒,就去馬廄裡睡了。三兄弟各自進房,插上門閂。 清潔婦蕾緹蒂亞帶暖床器來給叔提斯時,叔提斯悄悄塞給她一枚銀幣。因此午夜前沒多久,門上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時,他一點也不驚訝。 蕾緹蒂亞穿著一件式的白色寬袍,在他開門時向他屈膝行禮,還帶著害羞的微笑。她手裡抱著一瓶酒。 叔提斯鎖上身後的門,把她領到床上。首先令她脫去寬袍,在燭光下檢視她的臉龐和身體,然後親吻她的額頭、嘴唇、乳頭、肚臍、腳趾。接著熄滅蠟燭,在蒼白的月光裡跟她做愛,一句話也沒說。 過了一段時間,他發出哼響,然後靜止不動。 “哪,親愛的,剛剛很不錯吧?”蕾緹蒂亞問道。 “不錯。”叔提斯小心翼翼地說,彷佛她說的話裡有什麼陷阱一樣。“是不錯。” “在我離開之前,你還想再來一回嗎?” 叔提斯指了指兩腿間,當作回答。蕾緹蒂亞咯咯笑了:“我們可以讓它一眨眼就恢復挺拔。”她拔掉酒瓶上的軟木塞,放到床邊,把酒遞給叔提斯。 叔提斯朝她露齒一笑,咕嘟咕嘟灌下一些酒,把她拉向自己。 “我打賭那感覺不錯。”她對叔提斯說道。“好,親愛的,這次讓我給你看看我喜歡的方式……怎麼了?怎麼回事?”暴風堡勳爵叔提斯痛苦地在床上前後翻滾,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呼吸非常吃力。 “那瓶酒?”他氣喘吁吁地說,“你從哪兒弄來的?” “你弟弟,”蕾緹蒂亞說,“我在樓梯上遇到他。他告訴我這是很好的興奮劑和滋補藥,會帶給我們一個永難忘懷的夜晚。” “這就是了。”叔提斯喘息著,抽搐了一下、兩下、三下,然後就僵硬了。而且非常安靜。 叔提斯聽見蕾緹蒂亞開始尖叫,彷佛隔了很遠很遠的距離。他注意到四個熟悉的幽靈跟他一起站在牆邊的陰影裡。 “她非常美麗。”仲敦斯低聲說,蕾緹蒂亞以為自己聽見窗簾的窸窣聲。 “幼穆斯最狡滑了。”伍特斯說,“他那手法,跟在我那盤鰻魚裡偷放毒漿果是如出一轍。”蕾緹蒂亞以為是風從山上的巉崖間呼呼吹下。 她對整間旅館打開門,人們被她的尖叫吵醒,隨之而來的是一場搜索。可是幼穆斯勳爵已不知去向,馬廄裡(車夫打鼾熟睡,怎麼也叫不醒)也少了一匹黑色公馬。 伯穆斯勳爵隔天早上醒來時,心情真是糟透了。 他宣稱蕾緹蒂亞跟叔提斯一樣,是幼穆斯奸計的受害者;他不打算處死蕾緹蒂亞,但命令她伴隨叔提斯的屍體回到暴風堡。 勳爵留下一匹黑馬給她載送屍體,還有一小袋銀幣,數目足夠請一個諾他威村民跟她一起旅行(確保不會有野狼把馬或弟弟的遺體偷走)並在車夫終於醒來後,付清工資把他打發掉。 於是,獨自坐在大馬車裡,由四匹炭黑色公馬拉著,伯穆斯勳爵帶著比抵達時明顯惡劣的脾氣,離開了諾他威村。 ※ 柏密斯使勁拉著繩子,到了十字路口。繩子上綁縛著一只有須、有角、眼神邪惡的公山羊,柏密斯打算把它帶到市場上去賣。 那天清早的餐桌上,柏密斯的母親在他面前放了一個小蘿蔔,對他說道:“柏密斯,兒子呀。這小蘿蔔是我今天唯一能從地裡挖出來的東西。我們所有的農作都沒種成,食物也都吃完了。除了這頭公山羊,什麼都沒得賣。所以我要你把這頭山羊抓起來,帶到市場賣給農夫。你拿賣山羊得到的錢──你聽著,羊的價格不可以少於一個弗羅林④──去買一隻母雞,還要買玉米和蕪菁;也許我們就不會餓死了。” 〔④譯注:弗羅林(Florin)為英國舊幣值,值兩先令。〕 於是柏密斯細嚼小蘿蔔,蘿蔔柴得像木頭似的,又辛辣地刺激舌頭。之後他整個早上都在羊圈裡追逐山羊,忍受肋骨上的瘀青和大腿上的咬痕,總算在一個路過的補鍋匠幫助下,把山羊制伏得足以戴上籠頭。他留下母親幫補鍋匠包紮被山羊攻擊的傷處,硬拉著公山羊往市場走去。 有時山羊會突然想要主導前進的方向,柏密斯就從後面拖著,靴子的鞋跟在道路上的幹泥地裡磨得吱吱嘎嘎響,直到山羊又決定(突然而無預警,柏密斯根本無從察覺)要停下來。柏密斯會從地上爬起來,回去繼續拉扯這頭畜生。 他來到樹林邊的十字路口,流著汗,又餓又青腫瘀血,拉著不肯合作的山羊。路口站著一個高個子女人,包住她深色頭髮的緋紅色帽子上,有個銀制的環形飾物,她的連身裙就跟嘴唇一樣猩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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