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科幻小說 > 垂暮之戰 | 上頁 下頁


  “多美的名字,”我回答,然後對里昂說。“里昂,”我說,“你引用錯了。正確的說話來自山頂寶訓,‘溫柔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承受地土。’承受地土是一件獎賞,而非懲罰。”

  里昂眨眨眼睛,繼而嗤之以鼻。“隨便你說,反正我們贏了。我們狠狠地教訓了那些棕色的小屁股。殖民宇宙的應該是我們,而不是他們。”

  我張開嘴正要說話,但潔希搶先開了口。“‘為義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她說話的對象是里昂,看的卻是我的方向。

  里昂被我們兩人噎住了一會兒。“你們不是說真的吧,”他說,過了一分鐘。“聖經上可沒有說我們應該被困在地球上,當一群甚至連耶穌都他媽的不相信的棕色猴子塞滿整個宇宙。而且也肯定沒有說還要我們去保護他們。基督啊,我有個兒子參加了那場戰爭。有個布包腦袋一槍敲掉他一個卵蛋!卵蛋啊!他們活該被核彈炸,龜孫子的。要我現在興高采烈地去殖民地幫他們遮屁股,沒門!”

  潔希朝我丟個眼色。“這次你想上嗎?”

  “要是你不介意,”我說。

  “喔,一點兒也不,”她回答。

  “‘只是我告訴你們,要愛你們的仇敵。’”我引道。“‘咒詛你們的要為他祝福,憎恨你們的要為他求福,淩辱你們的迫害你們的要為他禱告;這樣,就可以作你們天父的兒子。因為他叫日頭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給義人,也給不義的人。’”

  里昂的臉色紅得仿佛龍蝦。“你們倆都給我去他媽的吧!”他說完,盡他那身脂肪所允許的最大速度跺著腳離開了。

  “耶穌,謝謝你,”我說。“請從字面上理解我的意思。”

  “你的聖經引得真流利,”潔希說。“以前是牧師?”

  “不,”我說。“不過我住的鎮子裡有兩千人和十五所教堂。很容易就學會這些說辭。更何況欣賞山頂寶訓不一定非得是虔誠信徒。你呢?”

  “天主教學校的信仰課,”她說。“十年級的時候我因為背書得過綬帶。說來也很了不起,人的腦子能把這些東西記一輩子,哪怕現在我去商店時會忘記把車停在了哪兒。”

  “嗯,不管怎麼說,讓我替里昂道歉吧,”我說。“我幾乎不認識他,但就已經知道的而言,他是個白癡。”

  “‘你們怎樣論斷人,也必怎樣被論斷,’”她聳聳肩。“再說,他只是把許多人的心裡話說了出來而已。我認為這既愚蠢又謬誤,但不代表我不能理解。我也希望存在別的方法能讓我看見殖民地,而不是等上一輩子還要參軍才能去。如果我年輕時能當個殖民者的話,肯定會去的。”

  “所以,你不是來追求軍隊裡的刺激的,”我說。

  “當然不是,”潔稀有些輕蔑地說。“難道你是因為非常想打仗來的?”

  “不,”我說。

  她點點頭。“我也不是。大多數人都不是。你的朋友里昂肯定不是為了參軍來的,他根本沒法忍受我們要保護的人。人們參加是因為他們還不想死也不想衰老。人們參加是因為過了一定的歲數生活在地球上就很沒勁了。人們參加是因為他們想在死之前看看新鮮地方。我就是為了這個,你知道。我不是為了戰鬥和恢復青春來的。我只是想看看別的地方是什麼樣子。”

  她扭過去看向窗外。“當然,我這樣說其實很有趣。你知道嗎?直到昨天,我還沒有出過德克薩斯的州界。”

  “別難過,”我說。“德州地方很大。”

  她笑笑。“謝了。我並不怎麼難過。只是很有趣而已。小時候,我經常讀那些‘年輕的殖民者’小說,看類似的電視,夢想飼養大角星牛,在伽馬主星上與邪惡的地蟲作戰。年紀稍長之後,我才知道殖民者全來自印度、哈薩克和挪威,都是那些無法養活自己人口的國家,而我出生在美國,這意味著我不能上天。還有,根本不存在什麼大角星牛和地蟲!十二歲的時候,我得知了這些,我失望極了。”

  她又聳聳肩膀。“我在聖安東尼奧長大,‘出門’去上德州大學,又回到聖安東尼奧找了份工作。後來我結了婚,我們去墨西哥灣海岸度假。三十年結婚紀念日的時候,丈夫和我打算去義大利來著,可惜沒去成。”

  “發生了什麼?”

  她大笑起來。“發生了她的秘書。結果他和秘書去義大利度蜜月了。我待在家裡。不過,結果是他們在威尼斯吃貝殼食物中毒,還好我沒去。但是,從那以後,我不再考慮旅行的事情。我知道自己肯定會去參軍,於是就來了這兒。雖說現在我希望自己以前去過許多地方。我在達拉斯搭德爾塔航空到奈洛比。旅行很好玩。我多希望以前多旅行一些。更不用說這個了,”她朝窗戶揮揮手,向著豆杆的方向,“我從來沒想到過我這輩子會乘它。我說,這纜繩是怎麼固定的?”

  “信仰,”我說。“你相信它不會落下,它就不會落下。別琢磨這事情太久,否則我們就有麻煩了。”

  “我相信是的,”潔希說,“我想吃東西了。一起去?”

  “信仰,”哈裡·威爾遜大笑著說。“哈哈,也許的確是信仰固定住纜繩的。因為肯定不是他媽的基礎物理學。”

  哈裡·威爾遜走進我和潔希吃飯的隔間。“你們倆好像認識,這可比其他人強,”他走過來的時候對我倆說。我們邀請他坐下,他快活地接受了。他在印第安那州的布隆明頓的某所高中教了二十年的物理,他說,而在搭乘豆杆的整個過程中他一直對它極有興趣。

  “你說物理學沒法固定它?”潔希說。“相信我,現在我可不想聽見這個。”

  哈裡粲然一笑。“對不起,請讓我說明白點兒。肯定是物理學固定住豆杆的。但是其中的道理卻肯定不普通。這裡發生的很多事情到了地面上說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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