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槍編年史2(3)_學達書庫

三

　　§1_1　白色有翼船·希望佈滿在灰燼平原上

　　坦尼斯坐在高階追尋者評議會召開的會場中，皺眉傾聽著。雖然這個偽教算是正式解散了，但領導著八百位元難民的政治實體還是沿用這個名稱。

　　“我們並不是對提供給我們地方居住的矮人毫不感激。”韓德瑞克揮舞著遍佈疤痕的手，誇張地說道，“我們都很感激，這點我可以確定。正如同我們感激那些找回卡拉斯神錘，讓我們有機會居住在這裡的英雄一樣。”韓德瑞克對坦尼斯深深一鞠躬，後者簡單地點頭回禮。“但我們不是矮人！”

　　這番激情告白引起一陣低沉的讚賞聲，讓韓德瑞克花了好些時間等候群眾安靜下來。

　　“我們‘人類’本來就不該居住在地底下！”周遭立刻響起大聲的應和及鼓掌聲。

　　“我們以農維生。我們不能在山坡上耕種作物！我們所要的是像我們被迫放棄的家園一樣的土地。我認為那些害我們顛沛流離的傢伙應該要負責！”

　　“他是指龍騎將嗎？”史東諷刺地低聲對坦尼斯說。“我很確定他們會很樂意有人要來找他們負責。”

　　“這些笨蛋能夠僥倖活命就應該感謝老天了！”坦尼斯抱怨著。“瞧！他們竟然反咬伊力斯坦一口，好像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帕拉丁的牧師，同時也是這群難民的領袖，站起來回應韓德瑞克。

　　“因為我們需要新的家園，”伊力斯坦回答，低沉的聲音在洞窟中迴響著。“所以我建議派出一個使節團，前往美麗之城塔西斯。”

　　坦尼斯以前就聽過伊力斯坦的計畫。他的思緒飄到一個月前，他和同伴們剛從德肯的墓穴將神錘帶回來時。

　　現在已服膺於宏非爾領導下的矮人領主們，已經開始準備面對北方邪惡勢力的入侵。這些矮人們並非真的畏懼這股勢力，畢竟他們的地底王國看來是滴水不漏的。他們也遵守坦尼斯帶回神錘時所給的承諾──讓派克塔卡斯的難民們居住在南門，也就是索巴丁地底王國①的最南邊。

　　伊力斯坦把難民帶到索巴丁，他們努力試著要重建自己的生活，但這種安排對他們來說不盡如人意。

　　他們的安全當然無慮，但難民們原先大多是農民，很難忍受居住在矮人們的地底洞窟中。春天到了，他們可以在山坡上耕種，但收成只夠餬口。人們想要居住在有著新鮮空氣和陽光的天空下，他們不想依賴矮人。

　　伊力斯坦想起古老傳說中有關美麗之城塔西斯的敘述，以及在它的港口中出入的天鵝形船隻。早在伊力斯坦剛提出來時，坦尼斯就坦言這些只不過是傳說。自從三百年前的大災變之後，安塞隆大陸這半邊便未曾有人聽說過任何關於塔西斯的消息。因為矮人們在當時封鎖了索巴丁王國──也是唯一可通過卡若理山脈的通道──有效地阻隔了南北之間的訊息傳遞。

　　坦尼斯憂心忡忡地眼見高階追尋者評議會一面倒地投票支持伊力斯坦的提議。他們計畫派出一小隊人去塔西斯，設法連絡上進港的船隻，乘上船，甚至買下一艘船來。

　　“誰要帶領這個小隊？”坦尼斯默默問自己，雖然答案已經顯而易見。

　　每只眼睛都投向他。坦尼斯還沒來得及開口，之前始終只是靜靜聽著、一聲不吭的雷斯林便走到議會前，他瞪著他們，眼睛閃著奇異的金光。

　　“你們這些蠢貨！”雷斯林說，他嘶啞的聲音中帶著怒意，“你們在作著蠢人才會有的美夢。要我說多少次？要我提醒你們星辰的預兆多少次？你們自己看見夜空中出現兩個空洞時有何感想？”評議會的成員們變換著坐姿，還有幾個人交換著不耐煩的眼神。

　　雷斯林注意到這一點，繼續說下去，他的聲音中輕蔑的意味愈來愈明顯。

　　“的確，我也聽到你們當中某些人的說法──這不過是一種自然現象，常常會發生的，就像樹葉會從樹上掉落般。”

　　幾名議會成員交換著意見，點著頭。雷斯林靜靜地看了幾分鐘，嘴角帶著輕蔑的笑意。然後，他再度開口，“我再重複一次，你們都蠢到極點。被稱作‘黑暗之後’的星座消失的原因，是因為它已經降臨克萊恩。從白金碟上知道，代表帕拉丁的星座，也就是俗稱的‘英勇戰士’，也來到克萊恩抵抗它的入侵。”

　　雷斯林停下來。站在他面前的伊力斯坦就是帕拉丁的先知，許多人改信這位神祇。他可以明顯感覺到周遭的人對他的妖言惑眾感到憤怒。神怎麼可能會親自參與人類的事務？難以置信！但對雷斯林而言，被看作妖言惑眾根本就不會造成任何困擾。

　　他的音調愈來愈高。“記住我說的話！在‘禱文’中有記載，黑暗之後將會帶來它的‘尖嘯大軍’。這些尖嘯大軍就是惡龍！”雷斯林最後一句話帶著嘶嘶聲，就像佛林特說的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我們都知道了。”韓德瑞克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因為已過了他晚上習慣喝杯小酒的時間，這才讓大神官有勇氣開口。只是當雷斯林沙漏狀的眼眸像兩枝黑箭刺穿他後，他很快就後悔了。“你……你要說什麼？”

　　“和平早已不存在克萊恩的任何一個角落上。”法師嘶啞地說著，揮舞著削瘦的手。“就算找到船，你們愛去哪裡就去哪裡，但不論你們去到哪裡，只要抬頭看著夜空，就可以看見兩個毫無一絲光亮的空洞；不論你躲到哪裡，都會有惡龍追著你們！”

　　雷斯林開始咳嗽，他的身體因喘息而弓起，看來搖搖欲墜。他的孿生哥哥及時跑向前，用強壯的臂膀接住他。

　　卡拉蒙將雷斯林抱離會場後，看來似乎陰霾散盡。評議會的成員搖搖頭，聲音微顫，苦中作樂地談著這些童話故事。要想像整個克萊恩都陷入戰火的樣子，實在太不切實際了。就連安賽隆大陸這個部分的戰爭都已接近尾聲。龍騎將猛敏那已經被擊敗，龍人大軍也被擊退。

　　評議會成員們伸著懶腰離開了議事廳，各自回到家中或酒店。

　　他們完全忘記詢問坦尼斯會不會帶領這個小隊。他們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會。

　　坦尼斯表情凝重地和史東交換了個眼神，便離開了洞穴。今晚輪到他守夜。雖然矮人們認為地底王國很安全，但坦尼斯和史東兩人始終堅持要在通往南門的外牆邊安置崗哨。他們太瞭解龍騎將，以至於在睡夢中也不敢對這值得“尊敬”的敵人掉以輕心。

　　坦尼斯靠著南門的外牆，神情若有所思。他的面前是一片覆滿白雪的草地。夜空十分冷冽平靜。他們身後是卡若理山脈──南門的唯一通道，事實上是一塊巨大的突起岩石。這是矮人們固若金湯的防衛系統之一，也是矮人王國在毀滅性的大災變和矮人門戰役②之後，能夠鎖國將近三百年的最大功臣。

　　大門有六十呎寬，近三十呎高，強力的機械裝置控制它的開關。門的正中央幾乎有四十呎厚，除北門外，這可說是全克萊恩最堅固的大門了。一旦關上，光從外表是完全無法察覺出它和岩壁之間的差別，這也是古老的矮人工匠們鬼斧神工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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