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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37 　　杭特和我走了一整天，將近黃昏時，我們找到了一家小旅舍，有東西可吃──一隻雞、米布丁、花椰菜、一碟通心粉等等──不過那裡並沒有人，也毫無人跡，只有爐中的火很旺，像是剛剛才點著，而爐子上的食物還是熱的。 　　杭特因為這事而十分驚恐，除此之外，還有因為和資料圈失去連絡而有痛苦與退縮的症狀。我能想像到他的痛苦，因為一個生長在資訊唾手可得，隨時可與任何一個特定地方的任何一個人連絡，所有的姖離都不過是通過傳送門一步之遙的世界中的人，突然回到我們老祖宗的生活環境，就像突然醒來發現自己瞎了眼、披了腳一樣。可是在叫駡而憤怒地走了幾個鐘頭之後，杭特終於平靜下來，變得沉默而陰鬱。 　　“可是總裁需要我！”他在頭一個鐘頭裡嘶吼道。 　　“她需要我打算帶給她的訊息，”我說：“可是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杭特問了不下十次。 　　我已經向他解釋過這個複製的元地球的事，可是我知道他現在說的是別的意思。 　　“我想，我們是遭到了隔離。”我說。 　　“智核把我們弄到這裡來的？”杭特追問道。 　　“我只能這樣假定。” 　　“我們要怎麼回去呢？” 　　“我不知道，我猜想等他們覺得不用隔離我們也安全了的時候，傳送門就會出現。” 　　杭特輕輕地咒駡了一聲。“為什麼要隔離我呢，席維倫？” 　　我聳了下肩膀，我猜想是因為他聽到了我在平安星所說的話，不過我並不確定。我什麼都不能確定。 　　那條路穿過草原、葡萄園，繞過低矮的山丘，曲曲折折地通過山谷，隨時都可以看得到海。 　　“這條路會通到哪裡？”杭特在我們快發現小旅舍之前問道。 　　“條條大路通羅馬。” 　　“我是說真的，席維倫。” 　　“我也是，杭特先生。” 　　杭特由路上挖起一塊鬆動的石頭，遠遠丟進灌木叢裡。某處有只鶫鳥叫著。 　　“你以前來過這裡？”杭特的語氣帶著點指控的味道，彷佛是我把他拐到這裡來的。說不定還真是如此。 　　“沒有，”我說，差點就加上一句可是濟慈來過。移植給我的回憶湧現，其中的失落感和死亡的陰影幾乎將我壓倒。那樣遠離了朋友、遠離了芬妮，他永恆的愛。 　　“你確定你沒有和資料圈連接上嗎？”杭特問道。 　　“我很確定。”我回答說。他沒有問到巨型資料圈，我也沒主動告訴他這個資訊。我很怕進入巨型資料圈，怕會在那裡失去自我。 　　我們在太陽下山時發現那間小旅舍，藏在一處小山谷裡，有煙從石砌的煙固裡升起。 　　吃飯時，窗外黑暗籠罩，我們唯一的光亮來自於閃動的爐火，以及石頭壁爐架上的兩支蠟燭。杭特說：“這地方讓我有點相信有鬼。” 　　“我很相信有鬼。”我說。 　　＊＊＊ 　　半夜裡，我咳醒了，感到我赤裸的胸前有些濕濕的，聽到杭特在摸索著找蠟燭，在燭光中低下頭來，看到有血在我的皮膚上，也濺在床單上。 　　“我的天啊，”杭特低聲叫道，嚇壞了。“這是什麼？怎麼回事？” 　　“內出血，”我在又一陣劇烈咳嗽和吐了些血，使我更為衰弱之後勉強說道。我想爬起來，卻又倒回枕頭上，指著床頭的一盆水和架子上的毛巾。 　　“該死，該死，”杭特嘟囔著，找著我的通訊記錄器，想知道我的健康讀數。我沒有通訊記錄器，今天早先在走路的時候，我已經把那沒有用的東西丟掉了。 　　杭特將他自己的通訊記錄器解下，調整好控制板，戴在我的手腕上。那些讀數對他來說不具任何意義，只知道情況緊急，需要立即送醫治療。杭特就像他這一代其他的人一樣，從來沒有見過疾病或死亡──那是在一般大眾看不見的地方由專業人士處理的事情。 　　“不要緊，”我輕輕地說，那一陣咳嗽過去了，但是疲倦就如一塊石板蓋在我身上。我又向毛巾指了指，杭特把毛巾打濕，擦乾淨我胸口和手臂上的血，扶著我坐在房裡唯一的那張椅子上，動手把沾了血的床單和毯子拉開。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他問道，聲音中有著真正的關切。 　　“知道，”我勉強地笑了一下。“精准、逼真，生物有機體發展歷程的再現經過。” 　　“有道理，”杭特沒好氣地說，扶我回到床上。“是什麼造成你內部出血？我能幫你什麼嗎？” 　　“給我杯水，勞駕。”我慢慢地喝著水，感到胸口和喉嚨裡翻騰，但強忍住一陣猛咳。我的肚子裡有如著了火一般。 　　“是怎麼回事？”杭特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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