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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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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之處。”守門師傅說,“我放她出去,一如放她進來,全憑她心意。” “你願意跟我來嗎?”形意師傅對伊芮安說。 她看看他,再看看守門師傅,未說一字。 “我不住在這館裡,不住在任何館裡。”形意師傅說道,“我住在那裡。大林——啊——”他說,突然轉身。高大的白髮男子,名字師傅坷瑞卡墨瑞坷,正站在小徑上。形意師傅說了“啊”,他才站在該處。伊芮安迷惘茫然,輪流望向兩人。 “這只是我的傳像、派差。”老人對她說道,“我也不住在這裡,在好幾哩外。”他指北方,“你在此與形意師傅完成修習後,可以到我那裡。我想多瞭解你的真名。”他對另兩名法師點頭,暫態不見。一隻大黃蜂在他方才所在處隆隆嗡鳴。 伊芮安垂首看著地面。良久,她清清喉嚨,仍未抬頭,說道:“我在此會為害,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守門師傅說道。 “林中無害。”形意師傅說:“來吧。有舊屋子,茅屋。又舊、又髒。你不介意吧,嗯?住一會兒。你就知道。”語畢,他往穿過蘿蔔及矮菜豆的小徑走去。她看看守門師傅,他微微一笑。她跟隨淺發男子而去。 兩人走了約半哩路。圓頂的圓丘在他們右方,在西方陽光下隆起。身後,學院在較低的山丘上鋪陳,望之灰暗,屋瓦片片。樹蔭在面前戛雲而立。她認出橡木、柳樹、栗樹與梣樹,還有高大的冬青樹。林蔭間沉密、日光交錯的暗處,流出一條小溪,兩旁碧草如茵,還有許多土褐色的踐踏遺跡,是牛羊前來飲水跨越後留下的。兩人走過牧地,五、六十只綿羊在鮮綠短草坪上大快朵頤。穿過籬笆後,兩人站在小溪邊。“那屋子。”法師說,指向一片長滿苔蘚的低矮屋頂,半隱於樹叢的午後斜影。“今晚留下,好嗎?” 他請她留下,而非叫她留下。她只能點頭。 “我去拿食物。”他說,大踏步加快腳步,片刻便消失在樹底光影中,只是不若名字師傅迅速。伊芮安看著他的身影,確定他已離開,才穿過長草雜葉,來到小屋前。 小屋看來非常老舊,重建多次,但也已久未修建。從它寧靜、寂寞的氛圍看來,此地亦久乏人居。然而,有種愉悅氣息,彷佛過往住客都得以安眠。至於頹圮的牆壁、老鼠、灰塵、蜘蛛網,及稀少傢俱,對伊芮安都相當有家的味道。她找到一把光禿掃帚,掃出老鼠屎,將毯子攤開在木板床上,在櫃門歪斜的櫥櫃找到龜裂水壺,盛滿水,水源是離門邊十步遠的那條澄澈寧靜溪流。她在一陣恍惚中完成工作,隨後坐在草地上,背倚承載陽光溫暖的屋牆,沉沉入睡。 她蘇醒時,形意師傅坐在附近,一隻籃子放在兩人間的草地上。 “餓嗎?吃。”他說。 “我待會吃,先生,謝謝。”伊芮安說道。 “我現在餓了。”法師說。他從籃中拿出一顆水煮蛋,敲裂,撥殼,吃下。 “大家稱這裡為河獺之屋。很古老,跟宏軒館一樣古老。這裡什麼都古老。我們也古老——這些師傅。” “你不太老。”伊芮安說道。她認為他介於三十與四十歲間,不過很難斷言。她一直覺得他的頭髮是白的,因為那不是黑的。 “可是我從遠處來。距離可以是年歲。我是卡耳格人,從卡瑞構來。你知道嗎?” “白髮番!”伊芮安說,坦然盯視。阿菊所有的歌謠,唱著航自東方的白髮番,掠盡大地,將無辜嬰孩穿刺在長槍上,以及厄瑞亞拜如何失去和平之環,還有新歌與王的故事,講述雀鷹大法師如何前往白髮番的土地,帶回該環—— “白髮?”形意師傅說道。 “冰霜。白色。”她說,避開視線,感到難堪。 “啊。”不久他又說:“召喚師傅不老。”那雙冰色細眼斜瞥她一眼。 她一語未發。 “我想你怕他。” 她點頭。 她不語,時光已然流逝。他說:“這些樹的陰影沒有害。只有真。” “他經過我時,”她低聲說:“我看到一座墳墓。” “啊。”形意師傅說道。 他在膝蓋邊的地上搓起一小堆蛋殼碎片,以白色碎片排成一道彎弧,封閉成一個環。“對。”他說,研究蛋殼,然後挖起一小抔土,將蛋殼整齊細膩埋好。他撣掉手上塵土,眼神再次瞥向伊芮安,爾後轉開。 “你曾是女巫嗎,伊芮安?” “不是。” “但你有一些知識。” “沒有,我沒有,玫瑰不肯教我。她說她不敢。因為我有力量,但她不知道是什麼力量。” “你的玫瑰是睿智的花。”法師說道,不帶笑意。 “但我知道我有事要辦、要成為什麼事物。所以我想來這裡,來發掘。在智者之島。” 如今她漸漸習慣他奇特臉龐,也能讀取其中意涵。她覺得他看來哀傷。他說話的方式嚴厲、快速、平淡、祥和。“島上的人不一定睿智,嗯?”他說:“也許守門師傅是吧。”如今,他看著她,並非一瞥,而是直視,他的雙眼捕捉、擒住她的眼眸。“但那裡,林中,樹下,有古老的智慧,永遠不老。我不能教你,我能帶你進入大林。”一會兒後,他站起身。“好嗎?” “好。”她略微遲疑地說。 “那屋子還好嗎?” “好——” “明天。”他說,踏步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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