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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詩》曰: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

  《禮記》曰:吳侵陳,斬祀殺厲,夫差使行人儀問太宰嚭曰:師必有名,人之稱斯師也,則謂之何,太宰嚭曰:古之侵伐者,不斬祀,不殺厲,不獲二毛,今斯師也殺厲與,其不謂之殺厲之師與。

  《左傳》曰:魏獻子受梗楊人賄,閻沒,汝寬欲諫,待於庭,饋入,召之食,比置三歎,既食,使坐,魏子曰:吾聞唯食忘憂,今置食之間三歎,何也,同辭而對曰:饋之始至,恐其不足,是以歎,中置自咎曰:豈將軍食之而有不足,是以再歎,及饋之畢,原以小人之腹,為君子之心,屬厭而已,獻子辭梗楊人。

  《國語》曰:晉平公射鷃,使豎搏之,不得,公怒,將殺之,叔向曰:君必殺之,吾先君唐叔,射兕于徒林,以為大甲,所以封于晉,今君嗣唐叔,射鷃不得,是揚吾君之恥,速殺之,無令遠聞,君忸怩,乃赦之。

  《晏子》曰:齊景公樹竹,令吏守之,公出過之,有斬竹者,拘之,將加罪焉,《晏子》曰:君聞吾先君丁公乎,曰:何如,對曰:丁公伐曲城,勝之,止其財,出其民,有輿死人以出者,公怪之,令視之,則其中有金玉焉,吏請殺其人,丁公曰:以兵攻城,以眾圍財,不仁,且君人者,寬惠慈眾,身不妄誅,令吏舍之,公曰:善,令出斬竹之囚,舍之。

  又曰:齊景公所愛馬暴死,景公怒,令刀解養馬者,晏子請數之曰:爾有罪三,公使汝養馬,汝殺之,當死罪一。又殺公之所愛馬,當死罪二,使公以一馬之故殺人,百姓怨吾君,諸侯輕吾國,汝當死罪三,景公喟然曰:舍之,〔事具馬部。〕

  《列子》曰:晉文公出會,欲伐衛,公子鉏仰而笑之,公問何故笑,對曰:笑臣之鄰人也,臣之鄰人,有送其妻適私家者,道見桑婦,悅而與之言,顧視其妻,亦有招之者,臣竊歎之也,公乃止,〔事具木部桑篇。〕

  《呂氏春秋》曰:楚莊王立三年,不聽朝,成公賈入諫曰:有鳥止於南方之阜,三年不動,不飛不鳴,是何也,王曰:是鳥雖無飛,飛將沖天,雖無鳴,鳴將駭人,賈出矣,不穀知之矣,明日朝,所進者五十人,所退者五十人,群臣大悅。

  《史記》曰:秦二世欲漆其城,優旃曰:善,主上雖無言,臣固將請之,漆城蕩蕩,寇來不可上,易為漆耳,難為蔭室,二世笑而止。

  又曰:孫叔敖病將死,屬其子曰:貧困,往見優孟,後其子窮困負薪,逢優孟,與言,孟曰:無遠行,時楚莊王欲以優孟為相,對曰:請與婦人計之,三日後,優孟來,王曰:何如,曰:婦言無為楚相,孫叔敖盡忠以治楚,楚以得霸,今死,其子無立錐之地,必如孫叔敖,不如自殺,王乃召孫叔敖子,以四百戶奉其祀。

  又曰:東武侯母當養漢武帝,號太乳母,乳母家子孫橫暴,徙邊,乳母嘗辭見郭舍人,為下泣,舍人曰:即入辭去,疾步數還顧,乳母入辭,如其言,疾步數還顧,郭舍人疾言罵之曰:咄,老女子,何不疾行,陛下已壯,甯尚須汝乳而活耶,尚何還顧,於是上憐悲之,乃下詔,無徙乳母。

  又曰:田叔相魯,初到,民訟王取其財物百餘人,田叔取渠率二十人,笞各五十,怒之曰:王非若主耶,何敢言若主,魯王聞之,大慚。

  《韓詩外傳》曰:齊景公之時,民有得罪者,公怒,縛置殿下,召左右,支解之,晏子左手持頭,右手磨刀而問曰:古明王聖主,支解人從何支始,景公離席曰:縱之,罪在寡人。

  《東方朔傳》曰:人有煞上林鹿者,武帝下有司煞之,東方朔曰:是人固當死者三,使陛下以鹿之故煞人,一當死也,使天下聞之,皆以陛下為重鹿賤人,二當死也,匈奴即有急,推鹿觸之,三當死也,武帝嘿然,遂赦之。

  孔藂子曰:陳惠侯大城,因起陵陽之台,未終而坐法死者數十人。又執二監吏,將煞之,孔子適陳,聞之,見陳侯,與俱登臺而觀焉,孔子曰:美哉斯台,自古聖王為城台,未有不戮一人而致功若此者也,陳侯默,赦所執吏。

  《新序》曰:趙簡子上羊關阪,群臣皆偏裼推車,而唐會擔戟行歌,簡子曰:寡人上阪,群臣推車,會獨行歌,不推車,是會為臣而侮其主,其罪何若,對曰:臣侮主之罪當死,死者身死妻子為戮也,君雖聞為臣侮主之罪,君亦聞為人君而侮其臣者乎,簡子曰:何若為侮其臣者乎,對曰:智者不為謀,辯者不為使,勇者不為鬥,夫智者不為謀,則社稷危,辯者不為使,則指事不通,勇者不為鬥,則邊境侵,三者不使,則君難保,簡子乃罷推車。

  又曰:魏文侯與大夫坐,問曰:寡人何如君也,群臣皆曰:君仁君也,次問翟黃,曰:君非仁君也,曰:子何以言之,對曰:君伐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長子,曰以是知君之非仁君也,文侯怒而逐翟黃,翟黃趍而出,次任坐,坐對曰:君仁君也,曰:子何以言之,對曰:臣聞之,其君仁者其臣直,向翟黃之言直,臣是以知君仁君也,文侯曰:善,複召翟黃。

  《說苑》曰:趙簡子舉兵伐齊,有被甲士申護笑,簡子曰:子何笑,對曰:臣乃有宿笑,當桑之時,臣鄰家父與妻俱之田,見桑中女,因追之,不能得,還反,其妻怒而去之,臣笑其曠也,簡子曰:今吾伐國失國,是吾曠也,還師而歸。

  又曰:齊桓公逐鹿入谷,見一老公,問是為何穀,對曰:為愚公穀,以臣名之,桓公曰:視公儀狀非愚人,何為以公名之,對曰:臣故畜牸牛生子,大賣之而買駒,少年曰:牛不能生馬,遂持駒去,傍鄰以臣為愚,故名愚公,管仲再拜曰:此夷吾之過也,使堯在上,咎繇為理,安有取駒者乎。

  又曰:吳王欲伐荊,舍人少孺子欲諫,不敢,則懷丸操彈,遊於後園,露沾其衣,王曰:何沾衣如此,對曰:榆上有蟬,高居悲鳴,不知螗螂在後,螗螂委身欲取蟬,不知黃雀在其傍,黃雀延頸欲啄螗螂,而不知彈丸在其下,此三者皆務欲得其利,而不顧其後患也,王曰:善哉,乃罷兵。

  《蜀志》曰:天旱,禁酒釀者,刑吏於人家索得釀具,欲令與作酒者同罰,簡雍從先主遊,見一男子行道,謂先主,彼人欲淫,何以不縛,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曰:彼有淫具,與欲釀者同,先主大笑,而原欲釀者。

  世記〔《太平御覽》八百三十二作說。〕曰:桓玄好獵,紝兔騰逸,參佐無不被系,桓道恭常自帶綿絳繩,著腰中,玄問用此何為,答,玄獵好縛人士,會被縛,手不能堪痛也,玄自此小差。

  【詩】漢韋孟諷諫詩序曰:孟為元王傅。又傅子夷王,及孫王戊,荒淫不遵道,孟作詩諷諫曰:肅肅我祖,國自豕韋,黼衣朱紱,四牡龍旂,彤弓斯征,撫寧遐荒,總齊群邦,以翼大商,迭彼大彭,勳績惟光,至於有周,曆世會同,王赧聽譖,寔絕我邦,悠悠嫚秦,上天不寧,乃睠南顧,授漢於京,乃命厥弟,建侯于楚,俾我小臣,惟傅是輔,兢兢元王,恭儉靜壹,惠此黎民,納彼輔弼,爰及夷王,克奉厥緒,諮命不永,惟王統祀,如何我王,不思守保,不惟履冰,以繼祖考,邦事是廢,逸遊是娛,人馬悠悠,是放是驅,所弘匪德,所親匪俊,唯囿是恢,唯諛是信,嗟嗟我王,漢之睦親,曾不夙夜,以休令聞。

  魏應璩百一詩曰:年命在桑榆,東嶽與我期,長短有常會,遲速不得辭,鬥酒當為樂,無為待來茲,室廣致凝陰,台高來積陽,奈何季世人,侈靡在宮牆,飾巧無窮極,土木被朱光,徵求傾四海,雅意猶未康。

  【賦】楚荀況賦曰:天下不治,請陳佹詩,天地易位,四時易鄉,列星隕墜,旦暮晦冥,幽暗登照,日月下藏,公正無私,見謂縱橫,志愛公私,重樓疏堂,道德純備,讒口將將,仁人詘約,敖暴擅強,天下幽險,怨失世殃,龜龍為蝘蜓,鴟梟為鳳皇,比干見剖,孔子拘匡,昭昭乎其智之明也,鬱鬱乎其遇時不祥也,拂乎其欲禮義之大行也,暗乎天下之晦盲也,璿玉瑤琳,不知佩也,雜布與綿,不知異也,閭娵子奢,莫之媒也,嫫母力父,莫〔荀子賦篇作是。〕之喜也,以盲為明,以聾為聰,以危為安,以吉為凶,嗚呼上天,曷惟其同。

  楚宋玉諷賦曰:楚襄王時,宋玉休歸,唐勒讒之於王曰:玉為人,身體容冶,內多微辭,出愛主人之女,入事大王,原王疏之,玉休還,王謂玉曰:出愛主人之女,入事寡人,不亦薄乎,玉曰:臣嘗出行,僕饑馬疲,主人之女,翳承日之華,披翠雲之裘,更被白縠之單衫,垂珠步搖,來排臣戶,為臣炊彫胡之飯,烹露葵之羹,以其翡翠之釵,掛臣冠纓,為臣歌曰:歲將暮兮日已寒,中心亂兮勿多言,臣複援琴為秋竹積雪之曲,主人女又為臣歌曰:怵惕心兮徂玉床,橫自陳兮君之傍,君不禦兮妾誰怨,日將至兮下黃泉。

  又釣賦曰:宋玉與登徒子偕受釣於玄泉,止而並見於楚襄王,登徒子曰:夫玄泉天下之善釣者也,以三尋之竿,八絲之線,以出三尺之魚於數仞之中,可謂無術乎,襄王曰:善,宋玉進曰:今玄泉釣。又焉足為大王言乎,王曰:子所謂善釣者何,玉曰:善釣者,其竿非竹,其綸非絲,其鉤非針,其餌非螾也,王曰:原遂聞之,宋玉曰:昔堯舜禹湯之釣也,以聖賢為竿,道德為綸,仁義為鉤,利人為餌,四海為池,萬民為魚,其釣道微也,非聖孰能察之,王曰:釣未可見也,宋玉曰:其釣易見,昔殷湯以七十裡,興利除害,天下歸之,其餌可謂芳矣,南面以掌天下,曆載數百,到今不廢,其綸可謂多幼〔古文苑二作紉。〕矣,群生浸其澤,民氓畏其罰,其釣可謂善矣,功成而不墜,名立而不改,其竿可謂強矣,夫竿折綸絕,餌墮釣決,魚失,則夏桀,殷紂不通夫釣術也。

  晉陸機豪士賦曰:夫立德之基有常,而建功之路不一,何則,修心以為量者在乎我,因物以成務者系乎彼,存夫我者,隆殺止乎其域,系乎物者,豐約唯所遭遇,落葉候微飆以隕,而風之力蓋寡,孟嘗遭雍門以泣,而琴之感以末,何哉,欲隕之葉,無所假烈風,將墜之泣,不足繁哀響也,苟時啟於天,理盡於民,庸夫可以濟聖賢之功,鬥筲可以定烈士之業,故曰:才未半古,功已倍之,蓋得之於時勢也,曆觀古今,徼一時之功,而居伊周之位者,有矣,夫我之自我,智士猶嬰其累,物之相物,昆蟲皆有此情,豈識乎功在身外,任出才表者哉,眾心日侈,危機將發,而方偃仰瞪盻,謂足以誇世,笑古人之未工,忘己事之已拙,然後河海之跡,堙為窮流,一匱之釁,積成山嶽,豈不謬哉,故聊賦焉,世有豪士兮,遭國顛沛,攝窮運之歸期,當眾通之所會,苟時至而理盡,譬摧枯與振敗,因天地以運動,恒才璅而功大,於是禮極上典,服盡暉崇,儀北辰以葺宇,實蘭室而桂宮,撫玉衡於樞極,運萬物乎掌中,伊天道之剛健,猶時至而必愆,日罔中而弗昃,月何盈而不闕,襲覆車之危軌,笑前乘之未完,若知險而退止,趍歸蕃而自戢,推璿璣以長謝,顧萬邦而高揖,讬浮雲以邁志,豈咎吝之能集,擠為山以自隕,歎禍至於何及。

  【論】魏陳王曹植令禽惡鳥〔《太平御覽》九百二十三作貪惡鳥論。〕曰:國人有以伯勞生獻者,王召見之,侍臣曰:世同惡伯勞之鳴,敢問何謂也,王曰:昔尹吉甫用後妻之讒,煞孝子伯奇,吉甫後悟,追傷伯奇,出遊于田,見鳥鳴于桑,其聲噭然,吉甫動心曰:伯奇乎,鳥乃撫翼,其音尤切,吉甫乃顧曰:伯勞乎,是吾子,棲吾輿,吾〔《太平御覽》吾上有非字,此脫。〕子,飛勿居,鳥尋聲而棲于蓋,吉甫遂射煞後妻以謝之,故俗惡伯勞之鳴,言所鳴之家,必有屍也,此好事者附名為之說,而今普傳惡之,其實否也,伯勞以五月而鳴,應陰氣之動,陰為賊害,蓋賊害之鳥也,其聲鵙鵙然,故俗憎之,若其為人災害,愚民之所信,通人之所略也,鳥鳴之惡自取憎,人言之惡自取滅,不能有累於當世也,而凶人之行弗可易,梟鵙之鳴弗可更者,天性然也,昔荊之梟,將巢於吳,鳩遇之曰:何去荊而巢吳乎,梟曰:荊人惡予之聲,鳩曰:子如不能革子之音,則吳楚之民,不易情也,為子計者,莫若宛頸戢翼,終身勿複鳴也,昔會朝議者,有人問曰:甯有聞梟食其母乎,有答之者曰:嘗聞烏反哺,未聞梟食其母也,問者慚唱不善也,得蟢者莫不馴而放之,為利人也,得蚤者莫不糜之齒牙,為害身也,鳥獸昆蟲,猶以名聲見異,況夫起士之與凶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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