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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百二十一 師


  二支·師

  擇師

  【禮記】

  《內則》:

  必求其寬裕慈惠溫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為子師。注:子師,教示以善道者。

  【孫卿子】

  幹將莫耶、钜關辟閭,此皆古之良劍也。然而不加砥礪,則不能利;不得人力,則不能斷。驊騮騏驥、纖離綠耳,此皆古之良馬也。然而必前有禦轡之制,後有鞭策之戚,加之造父之禦,然後一日而致千里。夫人雖有性質美而心辯智;必將求賢師而事之,擇良友而友之。

  【東萊雜說】

  從師問學,當知輕重。既知輕重,然後慎擇而謹守之可也。所謂知輕重者,如七十子之徒從孔子,則當事事模範,不當少異。然有不安於心者,尤當詳問以釋其疑。疑釋心安,而後從之。如子路之問孔子,反復問難,亦可見矣。自孔子以降,性各有偏,見或未至,則有當從,有不當從,若就其所偏及所未至,事事學之,安得不為大害?此聖人之後,所以多流而入於異端,皆由不知輕重也。然學者從師,便有私心,以己所傳為是。私心既生,百敝俱出,此固未足以語學矣。

  【清波雜誌】

  或謂童稚發蒙之師不必妙選,然先入者為之至,亦豈宜闊略。世謂幼學記為終身記,蓋亦此意。

  【宋釋契嵩鐔津集】

  君子不以非師而師人,不以非師而師於人,故君子教尊而道正也。師者,標道也;標者,表方也。標不正,則使人失其向;師不正,則使人失其志。堯師於君疇,舜師于務成昭,禹師于西王國,湯師于成子伯,文王師于時子思,武王師于郭叔;而孔子師七十二子,子夏師諸侯,子思師孟軻,孟子、荀卿皆師其徒。堯、舜、禹、湯、文、武善師於人,而後世嗣帝王者稽之也;孔子、子夏、子思、諸子善師人,而後世踐聖賢者稽之也。天下者,教為其本也;教者,道為其主也;道者,師為其端也。正其端,所以為道也;正其主,所以為教也;正其本,所以為天下也。故古之君子,不苟尊而師人,不苟從而師於人,其存心於天下乎?今天下其教未至,不亦苟為人師者之罪乎?不亦不擇師於人者之罪乎?【漢書】:竇皇后兄弟、長君、少君、絳侯、灌將軍等曰:「吾屬命乃懸兩人,此兩人所出微,不可不為擇師傅。」於是乃選長者之有行者與居。長君少君由此為退讓君子,不敢以富貴驕人。【困學紀聞】:上蔡先生初造程子,程子以客肅之。辭曰:「為求師而來,願執弟子禮。」程子受之,館於門側。上漏旁穿,天大風雪,宵無燭,晝無炭,市飯不得溫,程子弗問,謝處安焉。如是逾月,豁然有省,然後程子與之語。

  【百川學海】:王荊公教元澤求門賓,須博學善士。或謂發蒙,恐不必然。公曰,先入者為之主。子由是悟未當講學改易者,幼年先入者也。

  【呂東萊辨志錄】:呂進伯為河北運判,黃魯直為北京教官,托魯直請門客,數日,謝去之。召魯直謂曰:「此人豈可為人師?某至學院,卻見與小子對坐。如此,豈可為人師?請魯直別請一門客。」魯直為之遴選,且嚴戒之曰:「呂運判行古禮,賢且加慎。」既數日,又謝去。魯直問所以,進伯雲:「此人尤甚,卻聞呼小子字,豈可為人師耶?」

  【元王結雜著】::願命內外之臣,各舉經明行修之人,擇其尤者以為太學之師,次以分教天下之學,以官民子弟之俊秀者,以為生徒,專治經術。屏棄隋唐以來科舉之業,約周漢養士取士之制,教之以孝弟忠信、禮義廉恥、格物致知、修己治人之道。待其有成,獻其賢者能者於朝。

  事 師

  【禮記】《曲禮》:

  宦學事師,非禮不親。注:宦,仕也。熊安曰:宦,謂學仕宦之事。學,謂習學六藝。此二者,俱是事師,非禮不親。

  《檀弓》曰:事師無犯而無隱。左右就養無方,服勤至死,心喪三年。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昔者夫子之喪顏淵,若喪子而無服,喪子路亦然。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二三子皆而出,群居則,出則否。孔子葬魯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畢,相訣而去,則哭各複盡哀,或複留。唯子貢廬於塚,凡六年然後去。弟子及魯人往從塚而家者,百有餘室,因命曰孔裡,世世相傳,以歲時奉祠孔子塚。而諸儒亦講禮鄉飲大射於孔子塚。

  《學記》:

  五年視博習親師。

  《正義》曰:言五年考校之時,視比學者。博習,謂廣博學習也。親師,謂親愛其師。

  【呂氏春秋】:曾子曰:「君子行于道路,其有父者可知也,其有師者可知也。夫無父而無師者,餘若何哉!」此言事師之猶事父也。曾點使曾參,過期而不至,人皆見曾點曰:「無乃畏耶?死也?」曾點曰:「彼雖畏我存夫安敢畏?」孔子畏于匡,顏淵後,孔子曰:「吾以汝為死矣。」顏淵曰:「子在,回何敢死?」顏淵之於孔子也,猶魯參之事父也。古之賢者,與其尊師若此。故師盡智竭道以教。

  【國語】:欒共子曰:「民生於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長,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一事之。唯其所在,則致死焉。報生以死,報賜以力,人之道也。」

  【天鬻子】《無隅》篇:中山無隅先生扌耆頤而坐,睥睨天地,若自得焉。弟子申榮伯請曰:「弟子事先生三年畸矣,先生未嘗有言,言而未嘗有誨。學不加益,將恐愚塞心靈,迨死而不照焉。將去先生求有道者就而師,學以成其身。」先生曰:「善哉,子之問也!汝不亟言語,亦終身不汝告。仰而視之,汝有見乎?」曰:「見。見者孰謂邪?」曰:「天也,日月星辰麗於上。俯而察之,汝有見乎?」曰:「見。見者孰謂邪?」曰:「地也,山川丘陵附於下。自汝而觀之有見乎?」曰:「見。見者孰謂邪?」曰:「身也,耳目鼻口形具焉。天果有物乎?」曰:「無物不足以覆廣。地果有物乎?」曰:「無物不足以動息。吾置天地,問汝身果汝物乎?」榮伯啞然笑曰:「此非吾物,孰為吾物?金傷吾指,則痛結吾中;事怵吾心,則憂蕩吾氣。五味嗜之而厲爽,五音聽之而愉懌。吾是以信吾身之真吾物也。」無隅闔目擁鼻而不言,榮伯三叩而三不和,且曰:「技窮而不我應,吾何有異哉,吾將從此逝矣。」結束東遊,逢東山丈人,釋杖而避途,曲拳而前跪。丈人曰:「汝奚適?」曰:「吾昔以中山無隅先生為有道,而師事三年畸矣。一問而旨窮,吾是以逃而東遊。丈人曰:「汝所問者,敢聆其粗。」曰:「吾以身為吾物,先生不能應。」丈人曰:「吾知中山真有道之士也,宜不子應。雖然,吾非子師,且非子友,敢為子辭。」榮伯屏氣側足以聞焉。天地設位,妙曆不能質其始有,自其始有而有我。靈氣迴圈去來,等日月之久,不隕滅消散而長存。人之生也氣會,氣會而物備,物備而有彼此。彼此相形,而是非滋焉。技之相偶也,力蘄於勝。名分少虧,則中扃搖,搖而欲其相擠。及其同也,又思越溢焉。好惡之情,溷亂昏染,鬥蝕本真,而莫能有見也。我實我乎?我與物同是乎?我非我乎?實名乎?妄名乎?可有乎?不必有乎?知我不有也。理之萬殊,可以智窮;性之原本,可以仁盡;命之微妙,可以道至。倏然參天地之化,順萬物之情,遊變化之途矣。榮伯然而氣喪,不知其所如。曰:「非丈人不能開其緒,然複有請焉。冥乎彼此,一乎是非,無是所事矣。天下孰與為治?」曰:「吾前所語汝者,易也。方將語汝以所難,而汝及之,吾其密乎?聖人不自有已。一是非而混同乎道。方立萬物,起而適與我相賓主,則開闔運動,酬酢給足而不窮;括伏欽嗇,冥乎耳目而不與物對。則天地之理隕熄,而不可以測其有際矣。聖人何益于庸?吾視堯舜孔子為備矣。」榮伯退。環中子止於途而告之曰:「東山丈人不及中山先生遠矣。」

  【風俗通】:大將軍掾敦煌宣度,為師大常張文明制杖。謹按:《禮記》,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昔夫子之喪顏淵,若喪子而無服,至子路亦然。請喪夫子如父而無服,群居則否。今人乃為制杖,同之于父。論者既不匡糾,而雲觀過知仁。謂心之哀,惻終始一者也。凡今杖者皆在權戚之門,至有家遭齊衰,同生之痛,俯伏墳墓而不歸來。真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也。無他也,庶福報耳。凡庸小生,夫何譏稱。然宣度涼州知名士,吾是以雲耳。

  【黃光大積善錄】:為父而不能盡父之道,則家無忠孝之子;為師而不能盡師之道,則門無行藝之士;為子而不能盡事父之道,則為不孝;為弟子而不能盡事師之道,則為無知。斯四者,天下之大經,誠不可違也。苟欲盡夫為父師之道者,無他,惟嚴與正而已。制之以嚴,教之以正,罔不盡善。雖文王為父,仲尼為師,不過如是也。苟欲盡夫事父師之道者,無他,惟敬與順而已。敬之以禮,順其教命,則罔有不合,雖曾參之為子,顏回之為弟子,不過如是也。蓋父猶天也,師猶父也,其勢雖殊,其道一也。為人而不能盡父師之道者,逆天者也。是人也,若無人禍,必有天刑。或曰:「如彼之頑囂,而嚴不足以制之,正不足以教之,則嚴正何所措諸?」予對曰:「誠有是事也。然果有人之道焉,庸有治之以嚴正而不率者?苟嚴正不足以治之,則任之可也,當觀夫堯舜不化朱象之道。蓋凡此徒者,不可盡謂之人也,人之類而已,此韓愈所謂夷狄禽獸皆人者是也。予欲天下之為父子師弟子者,各盡其道,故發斯言。」人之請師儒者,蓋為教子孫以義方,取功名以光門戶;士之為師範者,蓋為傳先師之道業,為後學之模範。二者利害俱重,俱不可忽。請師儒而不盡禮,無所知者也,亦未有子孫有所成者;誨人而不盡誠,無前程者也,亦未有成名而遠大者。然彼盡禮,而此不盡誠,罪在於此;此盡誠而彼不盡禮,罪在於彼。斯二者之夫,皆所以敗事也。且人所以請師儒者,本為教子孫以義方,取功名以光門戶。所望者如是,奚可待士不以禮乎?苟屑屑然較其小者,必失其大者,故不能盡待士之禮。而妄意延師儒者,無知俗輩也。適所以為厲階,莫若不為也。士之為師範者,所以傳授道業,為人模範,成就後進。道理如此,奚可不盡誠乎?居師席,願遊其門者,與之進可也,誨不倦可也,儻或禮貌衰,則去之絕之可也。不可懷私憾,而隱乎所聞,使人冥行翳路,此刻薄無前程者所為也。予嘗觀世之請師儒者,多以較小節而害大事,遂誤其子孫,終身無所成;為師範者,多以懷私憾,而誨人不盡誠,遂致損德,而潦倒一生。夫蹈二者之失者,十常八九矣。嗚呼!彼所以誤其子孫,與夫自誤其身者,皆以較錙銖而廢萬億,養稂莠而害良苗,真愚無知者也。而其間猶有不知其過者,方且怨天尤人,其愚如是,固不足道。然此等事,人不可以不知,知之不可不戒,庶幾不蹈其覆轍也。予發斯言,蓋以告天下之達理者,儻以為然,不言所利。

  【楊龜山語錄】:觀孔門弟子之徒,其事師雖至於流離困餓,濱於死而不去,非要譽而規利也。所以甘心焉者,其所求也大矣。流離困餓且濱於死,有不足道者。學者知此,然後知學之不可已矣。

  【劉公是先生弟子記】:事師者,北面,言臣之也;就養無方,死則為三年之服,言子之也。故受道焉不敢倍。倍之者,君不以為臣,士不以為友。故善事其師者,必善事其親;善事其親者,必善事其君。故人君莫不欲其臣之善師也,故立師保之官;人父莫不欲其子之善師也,故易子而教。古之君子,為義於其學,為功於其業。義非其學,雖刑不避,為政者有以徇之,則勸事師也;功非其業,雖賞不就,為政者有以置之,則勸事君也。事師貴一,事君貴一,一之外母敢動其心。人人一以事師,人人一以事君,天下治矣。義非其學,雖刑不避者,誰歟?曰:「若齊景公虞人,魏絳欒氏之臣是也。」功非其業,雖賞不就,誰歟?曰:「若董安于屠詳說是也。」

  【朱子語續錄】:問人倫,言朋友,而不及師,何也?先生雲:「師之義即朋友而分別,與君父等,朋友多而師少。以其多者言之。」又問:「服中乃不及師,何也?」先生雲:「正是難處。若論其服,則當與君父等。故禮謂若喪父而無服。」又曰:「平居則。」

  【西漢書】《夏侯勝傳》:

  報師傅恩,勝複為長信少府,遷太子太傅。受詔撰《尚書》《論語》說。年九十卒。太后賜錢二百萬,為勝素服五日,以報師傅之恩,儒者以為榮。詳本傳。

  【冊府元龜】:夫師嚴道尊,民乃貴學;束修受業,人知向方。是故傳先聖之訓,有在三之重焉。若乃列徒著籍,而博喻不倦;升堂窺奧,而請益彌堅。心志既通,行業增廣,道之所在,義亦至焉。故有廬墓盡哀,去官行服,或詠歎其至德;或撰集其緒言;或罔避嚴刑,上章以訟其枉;或不敢受爵,讓封以歸其功;或藐是孤遺,竄身以全受;或罹于刑辟,冒禁以收瘞。是皆誠發於衷,義形於外,足以報師資之德,敦風教之本,誠士大夫之懿行哉!漢于定國為廷尉,乃迎師學《春秋》,身執經,北面備弟子禮。侯芭,钜鹿人。常從楊雄居,受其玄法焉。雄卒,芭為起墳,喪之三年。雲敞,平陸人。師事同縣吳章,治《尚書》為博士。章坐王莽子宇腰斬。初,章為當世名儒,教授尤盛,弟子千余人。莽以為惡人党,皆當禁錮,不得仕宦,門人盡更名他師。敞時為大司徒掾,自劾吳章弟子,收抱章屍歸棺斂之,京師稱焉。車騎將軍王舜高其志節,比之欒布,表奏以為掾,薦為中郎諫大夫。桓榮,少習歐陽《尚書》,事博士朱普,至王莽篡位,乃歸。會朱普卒,榮奔喪九江,負土成墳。榮門徒常四百余人,何湯為高弟。明帝始立為皇太子,選求明經,乃擢榮弟子豫章何湯為虛賁郎中將,以《尚書》授太子。光武從容問湯,本師為誰?湯對曰:「事沛國桓榮。」帝即召榮,令說《尚書》,甚善之,拜為議郎。桓榮門徒何湯,字仲弓。以明經當授太子,推薦榮。榮拜五更封閣內侯。榮常言曰:「此何仲弓之力也。」歐陽歙,字王思,傳伏生《尚書》,為汝南太守。在郡教數百人,徵為司徒。坐贓千萬,下獄。汝南人高獲,字敬公。與光武有素,舊師事歙。下獄當斷,獲冠鐵冠,帶鐵質,詣闕請歙。又諸生守闕,為歙求哀者千餘人。至有自剔者。平原震禮年十七,聞獄當斷,馳之京師。行到河內獲嘉縣自系,上書求代歙死。書奏,而歙已死。楊政,字子行,京兆人。從博士范升受《易》。光武時,升嘗為出婦所告,坐系獄。政乃肉袒,以箭貫耳,抱升子潛伏道傍,候車駕而持章叩頭,大言曰:「範升三娶,惟有一子,今適三歲,孤之可哀。」武騎虎賁懼驚乘輿,舉弓射之,猶不肯去。旄頭又以戟義政,傷胸,政猶不退。哀泣辭請,有感帝心。詔曰:乞生師。乞讀曰氣。即尺一出升。政由是顯名。鄭弘,會稽人。為郡督郵,舉孝廉。弘師同郡河東太守焦貺。楚王英謀反,發覺,以疏引,貺疏,書也。被收捕,疾病於道亡沒。妻子閉系,詔獄掠考連年。諸生故人懼相連及,皆改變姓名,以逃其禍。弘獨頭,負鐵鑕詣闕,上章,為貺訟罪。明帝覺悟,即赦其家屬。弘躬送貺喪及妻子還鄉里。弘由是顯名,拜為騶令。樂恢,字伯奇,京兆人。為尚書僕射,數上疏言竇憲兄弟。稱疾,乞骸骨歸鄉里。憲風厲州郡迫脅,恢飲藥死。弟子挽者數百人,眾庶痛傷之。趙康,字叔盛,南陽人。隱于武當山,清靜不仕,以經傳教授。同郡朱穆為侍御史,時年五十,乃奉書稱弟子。及康沒,喪之如師。穆尊德重道,為當時所服。延篤,字叔堅,南陽人。為平陽侯相。以師喪,棄官奔赴,五府並辟不就。廉範,京兆人。受業事博士薛漢。後辟公府,會漢坐楚王英事誅,故人門生莫敢視,範犯往收斂之。吏以聞,明帝大怒,召範入,詰責曰:「薛漢與楚王同謀,交亂天下。範公府掾,不與朝廷同心,而反收斂罪人,何也?」範叩頭曰:「臣無狀愚戇,以為漢等皆已伏誅,不勝師資之情。當萬坐。」帝怒稍解,問範曰:「卿廉頗後邪?與右將軍褒、大司馬丹有親屬乎?」範對曰:「褒,臣之曾祖;丹,臣之祖也。」帝曰:「怪卿志膽敢爾!」因貰之,由是顯名。李,字孟節。為司空。卒。門人上党馮胃獨制服,心喪三年,時人異之。孔昱,字元世。魯國人。為議郎,補洛陽令。以師喪,棄官卒於家。李固,字子堅。官至太尉。為梁冀所誅,露屍於四衢,令有敢臨者,加其罪。固弟子汝南郭亮,年始成童,遊學洛陽,乃左提章鉞,章,謂所上章也,鉞,斧也。右秉鐵鑕,詣闕上書,乞收固屍,不許。因往臨哭,陳辭於前,遂守喪不去。夏門亭長呵之曰:「李杜二公為大臣,不能安上納忠,而興造無端。卿曹何等腐生,公犯詔書,幹試有司乎?」亮曰:「亮含陰陽以生,載乾履坤,義之所動,豈知性命,何為以死相摧?」亮長歎曰:「居非命之世,天高不敢不,地厚不敢不,耳目適宜視聽,口不可以妄言也。」梁太后聞而不誅。董班,南陽人。少游太學,宗事固。聞固死,乃星行奔赴,哭泣盡哀。遂守屍,積十日不去。梁太后、桓帝憐其義烈,聽許送喪,到漢中赴葬畢而還。二人由此顯名。三公並辟,班遂隱身,莫知所歸。又,弟子趙承等悲歎不已,乃共論固言跡,以為德行一篇。固所授弟子穎川杜訪、杜南鄭遂、河內趙承等七十二人,相與哀歎悲憤,以為眼不復瞻固形容,年不復聞固嘉訓,乃共論集《德行》一篇。王成,為李固門生。固誅,下郡收固二子,皆受害。少子燮年十三,其姊文姬乃告成曰:「君執義先公,有古人之節。今委君以六尺之孤,李氏存滅,其在君矣。成感其義,乃將燮乘江東下入徐州界內,令變姓名為酒家傭。而成賣卜於市,各為異人,陰相往來。燮從受學,酒家異之,意非常人,以女妻燮。燮專精經學。十余年間,梁冀既誅,而災眚屢見。明年,史官上書,宜有赦令,又當存錄大臣死者子孫。於是大赦天下,並求固後嗣。燮乃以本末告酒家,酒傢俱車重遣之,皆不受,遂還卿裡追服。後成卒,燮以禮葬之,感傷舊恩,每四節為設上賓之位而祠焉。荀淑,字季和。穎川人。為當塗長,去職還鄉里。當世名賢李固、李膺等皆師宗之。淑卒,李膺時為尚書,自表師喪。二縣皆為立祠。又雲,淑有高才,王易、李膺皆以為師。劉焉,江夏竟陵人。魯恭王后也。少仕州郡,以宗室拜郎中,以師祝公喪去官。司徒祝恬也。魏王朗,字景興。東海郯人。以通經拜郎中,徐丘長,師大尉楊賜。賜薨,棄官行服。夏侯,沛國人。年十四就師學。人有辱其師者,殺之,由是以烈氣聞,後終大將軍。王肅,字子雍。為中領軍散騎常侍。薨,門生者以百數。晉霍原,字休明。燕國人。以賢良徵不到。山居積年,門徒百數。後為王浚所害,懸其首,諸生悲哭,夜竊屍共埋殯之。遠近駭愕,莫不痛之。郭,字元瑜,敦煌人。少有超俗之操,東遊張掖,師事郭荷。盡傳其業,精通經義。雅辯談論,多才藝,善屬文。荷卒,以為父生之,師成之,君爵之,而五服之制,師不服重,蓋聖人也。遂服斬,廬墓三年。隱于臨松薤谷,太守辛章遣書生三百人就受業焉。南齊劉王獻,字子。沛國人。少篤學,聚徒教授,除步兵校尉,不拜。姿狀纖小,儒學冠于當時,京師士子貴遊,莫不下席受業。性謙率,不以高明自居,嘗詣故人,惟一門生持胡床隨後,主人未通,便坐問答。住在檀橋,瓦屋數間,上皆穿漏,學徒敬慕,不敢指斥,呼青奚穀焉。竟陵王子良,親往修謁,表武帝,為王獻立館,以揚烈橋故主第給之。生徒皆賀。王獻曰:「室美豈為人哉?此華宇豈吾宅邪?幸可詔作講堂,猶恐見害也。」未及徙居,遇病,子良遣從王獻學者彭城劉繪、順陽範縝將廚于王獻宅營齋。及卒,門人受學並吊服臨送。梁張充,武帝時為國子祭酒。長於義理,登堂講說,皇太子以下皆至。時王侯多在學,執經以拜,充朝服而立,不敢當也。陽城,為國子司業。有薛約者,嘗學於城,狂躁以言事得罪。竄連州,客無根蒂,吏蹤跡求得之城家。城坐吏於門,與約飲食,訣別涕泣,選上郊外。德宗聞之,以城為黨罪人,出為道州刺史。太學生魯郡李賞等二百七十人詣闕乞留。經數日吏遮止之,疏不得上。

  【唐書】:員半千,本名余慶。與彥先同師事學士王義方。甚嘉重之,嘗謂曰:「五百年生一賢,足下當之矣。」因改名半千。及義方卒,半千與彥先皆制師服,喪畢而去。

  【呂原明集記】:吳坦求在太學時,常謁姜先生。先生時方閉門謝客,坦求從牖間窺之,見其儼然危坐如對大賓,知其不為無人而輟也。遂師事之。

  【師友雜誌】:范之才文甫、之翰申甫兄弟,富公外孫,皆師事伊川先生。大觀間,被省檄至真州。時東萊公迎侍榮陽公,在真州船場官舍。文甫日來見公,頗盡事師之禮。故諫大夫陳次升坐元符言,官遠謫歸真州。次升嘗論榮陽公,自外召還為秘書少監太驟。文甫欲謁次升,聞其曾論榮陽公,遂拆去刺子,曰:「此人曾論呂公,吾豈可見耶?」申甫尤篤厚。學問有淵源,德無常師,主善為師。此論最善。以言學者不主一門,不私一人,善則從之。榮陽公初以師禮事伊川,後從諸老先生甚眾。後來程門弟子如謝顯道、楊中立,亦皆以師事榮陽公。

  【言行高抬貴手】:彭公汝礪。少師事桐廬倪天隱,及官保信,迎天隱於學,執弟子禮事之。天隱歿,無子,公為葬其母及妻。又割俸嫁其女,經理其後,不啻如家人,蓋其篤行如此。晦庵先生晚年偽學有禁,門人蔡季通編置道州,郡縣逮捕季通甚急,季通色不動。既行,先生與嘗所游從百餘人,會別蕭寺,互感歎有泣下者。先生微視季通,不異平時,因曰:「朋友相愛之情,季通不挫之志,可謂兩得之矣。」陳後山,師道。字無巳,師事南豐先生,終身其門,誓不易師。嘗言:「向來一瓣香,敬為曾南豐。」其歿也,作《妾薄命》二詩,以見志。詩略雲,王家十二樓,一身當三千。古來妾薄命,事主不盡年。忍著主衣裳,為人作春妍。王公存與人交,久而益親。視孤藐流落者,恩意尤篤。少時師事潁川陳浚,浚死無子。公貴,求得其弟之子官之,且釁其家終身。

  【名臣言行錄】:和靖先生尹,伊川門人也。有言者攻毀程氏,先生複辭曰:「學程氏者,也。生事之二十年,今又二十年矣,請就斥。」上召益急,至上前又辭。上曰:「朕渴卿久矣,知卿之從伊川也。俟卿講學,不敢以有他。」先生乃就職。又嘗曰:「學問須是有師承。如楊中立,初謂《西銘》不及用,使時無伊川,怎不有差。」孫泰山複,字明複。隱居泰山。以《春秋》教授,道德高邁。魯多學者,其尤賢而有道,曰石介。介首執弟子禮師事之。石徂徠,介,字守道。居徂徠山,每歎後世師道不立,為《師說》以喻學者。曰:「古之學者,急於求師;後世乃以求師為恥,學者之大蔽也。師事明複,行則從升降,拜則執杖履,以待。孔給事輔,為人剛直嚴重,不妄與人交。聞先生之風,就見之,介侍左右。魯人素高此二人,由是始識師弟子之禮。

  【韻語陽秋】:王逢原以書上介甫,且以《南山》之詩求學于荊公。師資之禮已定,故逢原未死以前,荊公贈之詩曰:「木井豫章白日,只要匠石聊穿裁。」逢原既死之後,荊公思之曰:「便恐世間無妙質,鼻端從此罷揮斤。皆以師道自任也。然觀逢原寄介甫詩雲:「高門簾陛益巍巍,勢利寧無淡薄譏。豈與蹠徒爭有道,盍思吾黨自言歸。古人踽踽今何取,天下滔滔昔已非。終見秉桴去滄海,好留餘地許相依。」則識度之遠,又過荊公矣。又作荊公書皆稱介甫,作詩皆稱君,所謂行藏願與君同道,只恐蹉跎我獨羞。又雲:「想今愈有江湖興,亦欲同君一釣綸。」所謂師資者,果如何耶?山谷嘗避暑李氏園,題詩於壁雲:「題詩未有驚人句,喚取謫仙蘇二來。」秦少游言於東坡曰:「以先生為二,大似相薄。」則又甚于逢原稱介甫矣。

  【李之彥東穀所見】:招師教子弟,正望其成人克紹,實非細事,不可忽也。中產之家,師席固不當需索;富貴之家,何待師席之需索。書院中,凡百自當如儀。每見富貴者,甯豐財多粟納好寵姬,何嘗肯隆禮厚幣延好師席;寵姬辦首飾則甚易,子弟買書冊則甚難;蘭房用度,必是周致;書院缺典,置之不問。氣象如此,宜乎碩師去而庸師來。碩師有抱負,有見識,合則留,不合則去;庸師無學問以自持,惟佞諛而媚主。庸師固棲身之謀,一年複留一年;子弟乏開導之益,一日昏鈍一日。及其長也,塊然一物而已耳。

  【韓氵虎澗泉日記】:鄭康成事馬融,三年不得見,乃使高業弟子傳授于玄。後因集諸生論圖緯,聞玄善,乃召見於樓上。漢之師道尊嚴如此。

  【周益公雜誌】:陳無己作《平甫文集後序》,以字稱歐陽文忠公,至曾子固,則曰南豐先生。又曰:「先生之後陳師道。」嗚呼!無已學于南豐,尊之宜矣。尊其師而輕其祖,何也?唐立夫曰:「四海歐永叔也,無已何尊焉。」至於得道之師,則不可以不別。

  【戴直鼠璞】《湘山野錄》載,故旦乞入見,王沂公奏旦瞽廢,乞送中書問求見之因。至堂,沂公與諸相具諸生禮列拜,旦長揖而坐。中書堂,宰相治事之地,表儀百辟者在是。外臣乞對,送中書引問,自有公禮,何暇講師生之私敬。旦于都堂巍然受諸宰之拜而不辭,決無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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