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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朗(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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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魏書》作殷。)字義利,汝南安成人,元嘉中為南平王鑠冠軍參軍、太子舍人、司徒主簿,免。又為江夏王義恭太尉參軍,尋解職,複起為通直郎。孝武即位,除建平王宏中軍錄事參軍,以上書忤旨,自解去職。又除太子中舍人,出為廬陵內史,稱疾去職。尋丁母憂,有司承旨奏其居喪無禮,鎖附寧州,於道殺之。 ◇上書獻讜言 昔仲尼有言:「治天下若置諸掌。」豈徒言哉。方策之政,息舉在人,蓋當世之君不為之耳。況乃運鐘澆暮,世膺亂餘,重以宮廟遭不更之酷,江服被未有之痛,千里連死,萬井共泣。而秦漢餘敝,尚行於今,魏晉遺謬,猶布於民,是而望國安於今,化崇於古,卻行及前之言,積薪待然之譬,臣不知所以方。然陛下既基之以孝,又申之以仁,民所疾苦,敢不略薦。 凡治者何哉?為教而已。今教衰已久,民不知則,又隨以刑逐之,豈為政之道歟。欲為教者,宜二十五家選一長,百家置一師。男子十三至十七,皆令學經;十八至二十,盡使脩武。訓以書記圖律,忠孝仁義之禮,廉讓勤恭之則;授以兵經戰略,軍部舟騎之容,挽強擊刺之法。官長皆月至學所,以課其能。習經者五年有立,則言之司徒;用武者三年善藝,亦升之司馬。若七年而經不明,五年而勇不達,則更求其言政置謀,跡其心術行履,複不足取者,雖公卿子孫,長歸農畝,終身不得為吏。其國學則宜詳考占數,部定子史,令書不煩行,習無糜力。凡學,雖凶荒不宜廢也。 農桑者,實民之命,為國之本,有一不足,則禮節不興。若重之,宜罷金錢,以穀帛為賞罰。然愚民不達其權,議者好增其異。凡自淮以北,萬匹為市;從江以南,千斛為貨。亦不患其難也。今且聽市至千錢以還者用錢,餘皆用絹布及米,其不中度者坐之。如此,則墾田自廣,民資必繁,盜鑄者罷,人死必息。又田非膠水,皆播麥菽,地堪滋養,悉紵麻,蔭巷緣藩,必樹桑柘,列庭接宇,唯植竹栗。若此令既行,而善其事者,庶民則敘之以爵,有司亦從而加賞。若田在草間,木物不植,則撻之而伐其餘樹,在所以次坐之。 又取稅之法,宜計人為輸,不應以貲。雲何使富者不盡,貧者不蠲。乃令桑長一尺,圍以為價,田進一畝,度以為錢,屋不得瓦,皆責貲實。民以此,樹不敢種,土畏妄墾,棟焚榱露,不敢加泥。豈有剝善害民,禁衣惡食,若此苦者。方今若重斯農,則宜務削茲法。 凡為國,不患威之不立,患恩之不下;不患土之不廣,愚民之不育。自華、夷爭殺,戎、夏競威,破國則積屍竟邑,屠將則覆軍滿野,海內遺生,蓋不餘半。重以急政嚴刑,天災歲疫,貧者但供吏,死者弗望)埋,鰥居有不願娶,生子每不敢舉。又戍淹徭久,妻老嗣絕,及淫奔所孕,皆複不收。是殺人之日有數途,生人之歲無一理,不知複百年間,將盡以草木為世邪,此最是驚心悲魂慟哭太息者。法雖有禁殺子之科,設蚤娶之令,然觸刑罪,忍悼痛而為之,豈不有酷甚處邪。今宜家寬其役,戶減其稅。女子十五不嫁,家人坐之。特雉可以聘妻妾,大布可以事舅姑,若待禮足而行,則有司加糾。凡宮中女隸,必擇不復字者。庶家內役,皆令各有所配。要使天下不得有終獨之生,無子之老。所謂十年存育,十年教訓,如此,則二十年間,長戶勝兵,必數倍矣。 又亡者亂郊,饉人盈甸,皆是不為其存計,而任之遷流,故饑寒一至,慈母不能保其子,欲其不為寇盜,豈可得邪。既禦之使然,複止之以殺,彼於有司,何酷至是。且草樹既死,皮葉皆枯,是其粱肉盡矣。冰霜已厚,苫蓋難資,是其衣裘敗矣。比至陽春,生其餘幾。今自江以南,在所皆穰,有食之處,須官興役,宜募遠近能食五十口一年者,賞爵一級。不過千家,故近食十萬口矣。使其受食者,悉令就佃淮南,多其長帥,給其糧種。凡公私遊手,歲發佐農,令堤湖盡修,原陸並起。仍量家立社,計地設閭,檢其出入,督其遊惰。須待大熟,可移之復舊。淮以北悉使南過江,東旅客盡令西歸。 故毒之在體,必割其緩處,函、渭靈區,闃)為荒窟,伊、洛神基,蔚成茂草,豈可不懷歟?曆下、泗間,何足獨戀。議者必以為胡衰不足避,而不知我之病甚於胡矣。若謂民之既徙,狄必就之,若其來從,我之願也。胡若能來,必非其種,不過山東雜漢,則是國家由來所欲覆育。既華得坐實,戎空自遠,其為來,利固善也。今空守孤城,徒費財役,亦行見淮北必非境服有矣,不亦重辱喪哉。使虜但發輕騎三千,更互出入,春來犯麥,秋至侵禾,水陸漕輸,居然複絕。於賊不勞,而邊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盡,可蹺足而待也。設使胡滅,則中州必有興者,決不能有奉土地、率民人以歸國家矣。誠如此,則徐、齊終逼,亦不可守。 且夫戰守之法,當恃人之不敢攻。頃年兵之所以敗,皆反此也。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車弱卒,與肥馬悍胡相逐,其不能濟固宜矣。漢之中年能事胡者,以馬多也,胡之後服漢者,亦以馬少也,既兵不可去,車騎應蓄。今宜募天下使養馬一匹者,蠲一人役,三匹者,除一人為吏,自此以進,階賞有差,邊亭徼驛,一無發動。 又將者將求其死也。自能執干戈,幸而不亡,筋力盡於戎役,其於望上者,固己深矣。重有澄風掃霧之勤,驅波滌塵之力,此所自矜,尤複為甚。近所功賞,人知其濃,然似頗謬虛實,怨怒實眾。垂臂而反唇者,往往為部,耦語而觖望者,處處成群。凡武人意氣,特易崩沮,設一旦有變,則向之怨者皆為敵也,今宜國財與之共竭,府粟與之同罄,去者應遣,濃加寵爵,發所在祿之,將秩未充,餘費宜闕,他事負輦,長不應與,唯可教以蒐狩之禮,習以鉦鼓之節。若假勇以進,務黜其身。老至而罷,賞延於嗣。 又緣淮城壘,皆宜興複,使烽鼓相達,兵食相連。若邊民請師,皆宜莫許。遠夷貢至,止於報答,語以國家之未暇,示以何事而非君。須內教既立,徐料寇形,辨騎卒四十萬,而國中不擾,取谷支二十歲,而遠邑不驚,然後越淮窮河,跨隴出漠,亦何適而不可。 又教之不敦,一至於是。今士大夫以下,父母在而兄弟異計,十家而七矣。庶人父子殊產,亦八家而五矣。凡(《魏書》作「其」)甚者乃危亡不相知,饑寒不相恤,又嫉謗(《魏書》作「忌疾」)讒害,其間不可稱數。宜明其禁,以革(《魏書》作「易」)其風。(案:今士大夫已下又見《魏書·劉駿傳》,「周朗」作「周殷」)先有善於家者,即務其賞,自今不改,則沒其財。 又三年之喪,天下之達喪,以其哀並衷出,故制同外興,日久均痛,故愈遲齊典。漢氏節其臣則可矣,薄其子則亂也。雲何使衰苴之容盡,鳴號之音息。夫佩玉啟旒,深情弗忍,冕珠視朝,不亦甚乎。凡法有變於古而刻於情,則莫能順焉。至乎敗於禮而安於身,必遽而奉之,何乃厚於惡,薄於善歟。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反斯謬。 且朝享臨禦,當近自身始,妃主典制,宜漸加矯正。凡舉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給。或帝有集皂之陋,後有帛布之鄙,亦無取焉。且一體炫金,不及百兩。一歲美衣,不過數襲,而必收寶連櫝,集服累笥,目豈常親,身未時視,是為櫝帶寶,笥著衣,空散國家之財,徒奔天下之貨,而主以此惰禮,妃以此傲家,是何糜蠹之劇,惑鄙之甚。逮至婢豎,皆無定科,一婢之身,重婢以使,一豎之家,列豎以役。塗金披繡,槳酒藿肉者,故不可稱紀。至有列以遊遨,飾兵以驅叱,不亦重甚哉。若禁行賜薄,不容致此。且細作始並,以為儉節,而市造華怪,即傳於民。如此,則遷也,非罷也。凡天下得治者以實,而治天下者常虛,民之耳目,既不可誑,治之盈耗,立亦隨之。故凡厥庶民,制度日侈,商販之室,飾等王侯,傭賣之身,制均妃後。凡一袖之大,足斷為兩,一裾之長,可分為二,見車馬不辨貴賤,視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睥睨。宮中朝制一衣,庶家晚已裁學。侈麗之原,實先宮閫。又妃主所賜,不限高卑,自今以去,宜為節目。金魄翠玉,錦繡縠羅,奇色異章,小民既不得服,在上亦不得賜。若工人複造奇伎淫器,則皆焚之,而重其罪。 又置官者,將以燮天平氣,贊地成功,防奸禦難,治煩理劇,使官稱事立,人稱官置,無空樹散位,繁進冗人。今高卑貿實,大小反稱,名之不定,是謂官邪。而世廢姬公之制,俗傳秦人之法,惡明君之典,好暗主之事,其憎聖愛愚,何其甚矣。今則宜先省事,從而並官,置位以周典為式,變名以適時為用,秦漢末制,何足取也。當使德厚者位尊,位尊者祿重,能薄者官賤,官賤者秩輕。纓冕紱佩,稱官以服,車騎容衛,當職以施。 又寄土州郡,宜通廢罷,舊地民戶,應更置立。豈吳邦而有徐邑,揚境而宅兗民,上淆辰紀,下亂畿甸。其地如朱方者,不宜置州,土如江都者,應更建邑。 又民少者易理,君近者易歸,凡吏皆宜每詳其能,每厚其秩,為縣不得複用恩家之貧,為郡不得複選勢族之老。 又王侯識未堪務,不應強仕,須合冠而啟封,能政而議爵。且帝子未官,人誰為賤。但宜詳置賓友,選擇正人,亦何必列長史、參軍、別駕、從事,然後為貴哉。又世有先後,業有難易,明帝能令其兒不匹光武之子,馬貴人能使其家不比陰後之族,盛矣哉,此於後世不可忘也。至當輿抑碎首之忿,陛殿延辟戟之威,此亦複不可忘也。內外之政,實不可雜。若妃主為人請官者,其人宜終身不得為官,若請罪者,亦終身不得赦罪。 凡天下所須者才,而才誠難知也。有深居而言寡,則蘊學而無由知,有卑處而事隔,則懷奇而無由進。或複見忌於親故,或亦遭讒於貴黨,其欲致車右而動禦席,語天下而辯治亂,焉可得哉。漫言舉賢,則斯人固未得矣。宜使世之所稱通經達史、辨詞精數,吏能將謀,偏術小道者,使獵纓危膝,博求其用。制內外官與官之遠近及仕之類,令各以所能而造其室,降情以誘之,卑身以安之,然後察其擢唇吻,樹頰胲,動精神,發意氣,語之所至,意之所執,不過數四間,不亦盡可知哉。若忠孝廉清之比,強正柔之倫,難以檢格立,不可須臾定,宜使鄉部求其行,守宰察其能,竟皆見之於選貴,呈之於相主,然後處其職宜,定其位用。如此,故應愚鄙盡捐,賢明悉舉矣。又俗好以毀沈人,不知察其所以致毀,以譽進人,不知測其所以致譽。毀徒皆鄙,則宜擢其毀者,譽黨悉庸,則宜退其譽者。如此,則毀譽不妄,善惡分矣。又既謂之才,則不宜以階級限,不應以年齒齊。凡貴者好疑人少,不知其少於人矣。老者亦輕人少,不知其不及少矣。 自釋氏流教,其來有源,淵檢精測,固非深矣。舒引容潤,既亦廣矣。然習慧者日替其脩,束誡者月繁其過,遂至糜散錦帛,侈飾車從。複假精(《廣弘明集》作「揉」)醫術,托雜蔔數,延姝滿室,置酒浹堂,寄夫托妻者不無,殺子乞兒者繼有。而猶倚靈假像,背親傲君,欺廢疾老,震損宮邑,是乃外刑之所不容戮,內教之所不悔罪,而橫天地之間,莫不(《廣弘明集》作「之」)糾察。人不得然,豈其鬼歟?今宜申嚴佛律,裨重國令,其疵惡顯著者,悉皆罷遣,除(《廣弘明集》作「餘」)則隨其行,各為之條,使禪義經誦,人能其一,食不過蔬,衣不出布。若應更度者,則令先習義行,本其神心,必能草腐人天,竦精以往者,雖侯王家子,亦不宜拘。 凡鬼道惑眾,妖巫破俗,觸木而言怪者不可數,寓采而稱神者非可算。其原本是亂男女、合飲食,因之而以祈祝,從之而以報請,是亂不誅,為害未息。凡一苑始立,一神初興,淫風輒以之而甚,今修堤以北,置園百里,峻山以右,居靈十房,糜財敗俗,其可稱限。又針藥之術,世寡複脩,診脈之伎,人鮮能達,民因是益征於鬼,遂棄於醫,重令耗惑不反,死夭複半。今太醫宜男女習教,在所應遣使受業,如此故當愈於媚神之愚,懲艾湊理之敝矣。 凡無世不有言事,無時不有令下,然而升平不至,昏危是繼,何哉?蓋設令之本非實也。又病言不出於謀臣,事不便於貴黨,輕者抵訾呵駭,重者死壓窮擯,故西京有方調之誅,東都有黨錮之戮。陛下若欲申常令,循未典,則群臣在焉;若欲改舊章,興王道,則微臣存矣。敢昧死以陳,唯陛下察之。(《宋書·周朗傳》,時普責百官讜言,朗上書。又略見《通典》十四,《廣弘明集》六,又略見《魏書·劉駁傳》,以為周殷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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