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莊文集(3)_學達書庫

謝莊(3)

　　◇與江夏王義恭箋

　　下官凡人，非有達概異識，俗外之志，實因羸疾，常恐奄忽，故少來無意於人間，豈當有心於崇達邪。頃年乘事回薄，遂果饕非次，既足貽誚明時，又亦取愧朋友。前以聖道初開，未遑引退，及此諸夏事甯，方陳微請。款志未伸，仍荷今授，被恩之始，具披寸心，非惟在己知尤，實懼塵穢彝序。

　　稟生多病，天下所悉，兩脅癖疾，殆與生俱，一月發動，不減兩三，每至一惡，痛來逼心，氣餘如糸延。利患數年，遂成痼疾，吸吸忄忄，常如行屍。恒居死病，而不復道者，豈是疾痊，直以荷恩深重，思答殊施，牽課瘵，以綜所忝。眼患五月來便不復得夜坐，恒閉帷避風日，晝夜忄昏懵，為此不復得朝謁諸王，慶吊親舊，唯被敕見，不容停耳。此段不堪見賓，已數十日，持此苦生，而使銓綜九流，應對無方之訴，實由聖慈罔已，然當之信自苦劇。若才堪事任，而體氣休健，承寵異之遇，處自效之途，豈苟欲思閑辭事邪。家素貧弊，宅舍未立，兒息不免粗糠，而安之若命。寧複是能忘微祿，正以複有切於此處，故無複他願耳。今之所希，唯在小閑。下官微命，於天下至輕，在己不能不重。屢經披請，未蒙哀恕，良由誠淺辭訥，不足上感。

　　家世無年，亡高祖四十，曾祖三十二，亡祖四十七，下官新歲便三十五，加以疾患如此，當服幾時見聖世，就共中煎忄農若此，實在可矜。前時曾啟願三吳，敕旨雲，「都不須覆議外出。」莫非過恩，然亦是下官生運，不應見一閒逸。今不敢複言此，當付之來生耳。但得保餘年，無複物務，少是養屙，此便是志願永畢。在衡門下，有所懷，動止必聞，亦無假居職，患於不能裨補萬一耳。識淺才常，羸疾如此，孤負主上擢受之恩，私心實自哀愧。入年便當更申前請，以死自固。但庸近所訴，恐未能仰徹。公恩盼弘深，粗照誠懇，願侍坐言次，賜垂拯助，則苦誠至心，庶獲哀允。若不蒙降祐，下官當於何希冀邪。仰憑湣察，願不垂吝。（《宋書·謝莊傳》，孝建元年，拜吏部尚書，莊素多疾，不願居選部，與大司馬江夏王義恭箋自陳，又《南史》二十。）

　　◇為朝臣與雍州刺史袁ダ書

　　夫夷陂相因，興革遞數，或多難而固其國，或殷憂而啟聖明，此既著於前史，亦彰於聞見。王室不造，昏凶肆虐，神鼎將淪，宗稷幾泯，幸天未亡宋，乾曆有歸。主上體自聖文，繼明作睿，而辱均牖裡，屯逾夏台。既天地俱憤，義勇同奮，克殄鯨鯢，三靈更造，應天順民，爰集寶命，四海屬息肩之歡，華戎見來蘇之泰。吾等獲免刀鋸，僅全首領，複身奉惟新，命承亨運，緩帶談笑，擊壞聖世。

　　汝雖劬勞於外，跡阻京師，然心期所寄，江漢何遠。自九江告變，皆謂鄧氏狂惑，比日國言藉藉，頗塵吾子。道路之議，豈其或然，聞此之日，能無駭惋。

　　凶人反道敗德，日夜滋深，昵近狡慝，取謀豺虎，非惟毒流上物，惡積中朝，乃欲毀陵邑，虐崇憲，燒宗廟，鹵禦物，然後蕩覆京都，必使蘭蕕俱盡。自非聖上廟算靈圖，俯眉遜避，維持內外，擁衛臣下，則赤縣為戎，百姓其魚矣。此事此理，寧可孰念。

　　既天道輔順，謳歌有奉，高祖之孫，文皇之子，德洞九幽，功貫二曜。匡拯家國，提毓黔首，若不子民南面，將使神器何歸。而群小構慝，妄生窺覬，成軫惑燕，貫高亂趙，讒人罔極，自古有之。汝中京冠冕，儒雅世襲，多見前載，縣鑒忠邪，何遠遺郎中之清軌，近忘太尉之純概。相與，或群從舅甥，或姻婭周款，一旦胡、越，能無悵恨。若疑誑所至，邪訁皮無窮，汝當誓眾奮戈，翦此朝食。若自延過聽，迷途未遠，聖上臨物以仁，接下以愛，豈直雍齒先封，乃當射鉤見相矣。當由力窘跡屈，丹誠未亮邪。跂予南服，寤寐延首，若反棹沿流，歸誠鳳闕，錫珪開宇，非爾而誰。吾等並過荷曲慈，俱叨非服，紆金拖玉，改觀蓬門，入奉舜、禹之渥，出見羲、唐之化，雍容掄揚，信白駒空谷之時也，柰何毀擲先基，自蹈凶戾，山門蕭瑟，松庭誰埽，言念楚路，豈不思父母之邦。幸納惡石，以蠲美疹。裁書表意，爾其圖之。（《宋書·袁ダ傳》，太宗使朝士與ダ書，《藝文類聚》二十五有此，以為謝莊撰。）

　　◇為沈慶之答劉義宣書

　　皇綱絕而複紐，區宇墜而更維。（《文選王[C030]頭陀寺碑文》注，案。《宋書·南郡王義宣傳》有沈慶之與義宣書，無此二語，此是答書，彼是與書，未必在一篇中也。今別以彼篇屬《沈慶之集》。）

　　◇與左僕射書

　　弟昨還，方承間，忽患悶。當時乃爾大惡，殊不易追企，怛想諸治，昨來已漸勝，眠食複雲何。頃日寒重，春節至，居患者無不增動。今作何治，眼風不異耳。指遣承問，謝莊白。呈左僕射。（《淳化閣帖》三）

　　◇竹贊

　　瞻彼中唐，綠竹猗猗。貞而不介，弱而不虧。杳嫋人表，蕭瑟雲崖。推名楚潭，美質梁池。（《藝文類聚》八十九。）

　　◇宋孝武宣貴妃誄（並序）

　　惟大明六年夏四月壬子，宣貴妃薨。律谷罷暖，龍鄉輟曉。照車去魏，聯城辭趙。皇帝痛掖殿之既聞，悼泉途之已宮。巡步簷而臨蕙路，集重陽而望椒風。嗚呼哀哉，天寵方降，王姬下姻。肅雍揆景，陟屺爰臻，國軫喪淑之傷，家凝霣庇之怨。敢撰德於旒，庶圖芳於鐘萬。其辭曰：

　　玄丘煙カ，瑤台降芬。高唐渫雨，巫山鬱雲。誕發蘭儀，光啟玉度。望月方娥，瞻星比婺。毓德素裡，棲景宸軒。處麗紹，出懋蘋蘩。修詩賁道，稱圖照言。翼訓姒幄，贊軌堯門。綢繆史館，容與經闈。《陳風》緝藻，臨《彖》分微。遊藝殫數，撫律窮機。躊躇冬愛，怊悵秋暉。展如之華，實邦之媛。敬勤顯陽，肅恭崇憲。奉榮維約，承慈以遜。逮下延和，臨朋違怨。祚靈集祉，慶藹迎祥。皇胤璿式，帝女金相。聯跗齊穎，接萼均芳。以蕃以牧，燭代輝梁。視朔書氛，觀台告祲。八頌扃和，六祈輟滲。衡總滅容，翬翟毀衽。掩彩瑤光，收華紫禁。嗚呼哀哉。帷軒夕改，輅晨遷。離宮天邃，別殿雲懸。靈衣虛襲，組帳空煙。巾見餘軸，匣有遺弦。嗚呼哀哉，移氣朔兮變羅紈，白露凝兮歲將闌。庭樹驚兮中帷響，金暖兮玉座寒。純孝擗其俱毀，共氣摧其同樂。仰昊天之莫執，《怨凱風》之徒攀。茫昧與善，寂寥餘慶。喪過乎哀，棘實滅性。世覆沖華，國虛淵令。嗚呼哀哉。

　　題湊既肅，龜筮既辰。階撤兩奠，庭引雙盾。維慕維愛，曰子曰身。慟皇情於容物，崩列辟於上旻。崇徽章而出寰甸，照殊策而去城，嗚呼哀哉。經建春而右轉，循閭闔而逕度。旌委鬱於飛飛，龍逶遲於步步。鏘楚挽於槐風，喝邊簫於松霧。涉姑繇而環回，望樂池而顧慕。嗚呼哀哉。

　　晨せ解鳳，曉蓋俄金。山庭寢日，隧路抽陰。重扃閟兮燈已黯，中泉寂兮此夜深。銷神躬於壤末，散靈魄於天潯。響乘氣兮蘭馭風，德有遠兮聲無窮。嗚呼哀哉。（文選，《藝文類聚》十五。）

　　◇黃門侍郎劉琨之誄

　　秋風散兮涼葉稀，出吳洲兮謝江幾。瞻國門兮聳雲路，睇舊裡兮驚客衣。魂終朝而三奪，心一夜而九飛。過建春兮背闕庭，曆承明兮去城輦。旌徘徊而北系，需逶遲而不轉。挽掩隧而辛嘶。驥含愁而鳴俯。顧物色之共傷，見車徒之相泫。（《藝文類聚》四十八。）

　　◇殷貴妃諡策文

　　維年月日，皇帝曰：諮，故淑儀殷氏，惟爾含徽挺懋。（《初學記》作「茂」。）爰光素裡，友琴流荇，實華紫掖，奉軒景以柔明登譽。（《初學記》作「發跡」）。處椒風以婉變升名。幽閒之範，日藹層闈；繁祉之慶，方隆蕃世。而當春掩藻，中波滅源。朕用震悼，傷於厥心，松柏已翦，泉冥將隧，宜旌德第行，式衍聲芳。今遣某官某冊告諡曰宣，魂而有靈，尚茲寵渥，嗚呼哀哉。（《藝文類聚》十五，《初學記》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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