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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濬


  濬字士治,弘農湖人。辟河東從事,後參羊祜征南軍事,轉車騎從事中郎,除巴郡太守,轉廣漢太守,遷益州刺史,封關內侯,拜龍驤將軍,監益梁諸軍事,進平東將軍假節。吳平,拜輔國大將軍,領步兵校尉,封襄陽縣侯,遷鎮軍大將軍,加散騎常侍,領後軍將軍,轉撫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加特進。太康六年卒,年八十,諡曰武。有《集》二卷。

  △上書請平吳

  臣數參訪吳、楚同異,孫皓荒淫凶逆,荊、揚賢愚莫不嗟怨。且觀時運,宜速征伐。若今不伐,天變難預。令皓卒死,更立賢主,文武各得其所,則強敵也。臣作船七年,日有朽敗,又臣年已七十,死亡無日。三者一乖,則難圖也,誠願陛下無失事。(《晉書·王濬傳》)

  △上書自理

  臣前被庚戌詔書曰:「軍人乘勝,猛氣益壯,便當順流長騖,直造秣陵。」臣被詔之日,即便東下。又前被詔書雲「太尉賈充總統諸方,自鎮東大將軍伷及渾、濬彬等皆受充節度」,無令臣別受渾節度之文。

  臣自達巴丘,所向風靡,知孫皓窮踧,勢無所至。十四日至牛渚,去秣陵二百里,宿設部分,為攻取節度。前至三山,見渾在北岸,遣書與臣,可暫來過,共有所議,亦不語臣當受節度之意。臣水軍風發,乘勢造賊城,加宿設部分行有次第,無緣得於長流之中回船過渾,令首尾斷絕。須臾之間,皓遺使歸命。臣即報渾書,並寫皓箋,具以示渾,使速來,當於石頭相待。軍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渾所下當受節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將所領,還圍石頭,備皓越逸。又索蜀兵及鎮南諸軍人名定見。臣以為皓已來首都亭,無緣共合空圍。又兵人定見,不可倉卒,皆非當今之急,不可承用。中詔謂臣忽棄明制,專擅自由。伏讀嚴詔,驚怖悚忄栗,不知軀命當所投厝。豈惟老臣獨懷戰灼,三軍上下鹹盡喪氣。世受國恩,任重事大,常恐託付不效,孤負聖朝。故投身死地,轉戰萬里。被蒙寬恕之恩,得從臨履之宜。是以憑賴威靈,幸而能濟,皆是陛下神策廟算。臣承指授,效鷹犬之用耳,有何勳勞而恃功肆意,寧敢昧利而違聖詔。

  臣以十五日至秣陵,而詔書以十六日起洛陽,其間懸闊,不相赴接,則臣之罪責宜蒙察恕,假令孫皓猶有螳螂舉斧之勢,而臣輕軍單入,有所虧喪,罪之可也。臣所統八萬餘人,乘勝席捲。皓以餘叛親離,無複羽翼,匹夫獨立,不能庇其妻子,雀鼠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諸軍不知其虛實,不早縛取,自為小誤。臣至便得,更見怨恚,並雲守賊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言語噂遝不可聽聞。

  案《春秋》之義,大夫出疆,猶有專輒。臣雖愚蠢,以為事群之道,唯當竭節盡忠,奮不顧身,量力受任,臨事制宜,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若其顧護嫌疑,以避咎責,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實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不自料,忘其鄙劣,披布丹心,輸寫肝腦,欲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庶必掃除凶逆,清一宇宙,願令聖世與唐虞比靈斯。陛下粗察臣之愚款,而識其欲自效之誠,是以授臣以方牧之任,委臣以征討之事。雖燕王之人樂毅,漢祖之任蕭何,無以加焉。受恩深重,死且不報,而以頑疏,舉錯失宜。陛下弘恩,財加切讓,惶怖怔營,無地自厝,願陛下明臣赤心而已。(《晉書·王濬傳》)

  △複上表自理

  被《壬戌詔書》,下安東將軍所上揚州刺史周浚書,謂臣諸軍得孫皓寶物,又謂牙門將李高放火燒皓偽宮。輒公文上尚書,具列本末。又聞渾案陷上臣。臣受性愚忠,行事舉動,信心而前,期於不負神明而已。秣陵之事,皆如前表,而惡直醜正,實繁有徒,欲構南箕,成此貝錦,公於聖世,反白為黑。

  夫佞邪害國,自古而然。故無極破楚,宰嚭滅吳,及至右顯,傾亂漢朝,皆載在典籍,為世所戒。昔樂毅伐齊,下城七十,而卒被讒間,脫身出奔。樂羊既反,謗書盈篋。況臣頑疏,能免讒慝之口!然所望全其首領者,實賴陛下聖哲欽明,使浸潤之譖不得行焉。然臣孤根獨立,朝無黨援,久棄遐外,人道斷絕,而結恨強宗,取怨豪族。以累卵之身,處雷霆之沖,繭栗之質,當豺狼之路,其見吞噬,豈抗唇齒!

  夫犯上幹主,其罪可救,乖忤貴臣,則禍在不測。故朱雲折檻,嬰逆鱗之怒,慶忌救之,成帝不問。望之、周堪違忤石顯,雖闔朝嗟歎,而死不旋踵。此臣之所大怖也。今渾之支黨姻,內外皆根據磐牙,並處世位。聞遣人在洛中,專共交構,盜言孔甘,疑惑觀聽。夫曾參之不殺人,亦以明矣,然三人傳之,共母投杼。今臣之信行,未若曾參之著,而讒構沸騰,非徒三夫之對,外內扇助,為二五之應。夫猛獸當途,麒麟恐懼,況臣脆弱,敢不悚栗!

  偽吳群臣,今皆生在,便可驗問,以明虛實。前偽中郎將孔攄說雲,二月武昌失守,水軍行至。孫皓出案行石頭還,左右兵人皆跳刀大呼雲:「要當為陛下一死戰決之。」魏帝尚以千人定天下,況今有數萬眾,自足辨事。皓意大喜,謂必能然,便開庫藏,盡出金寶,以賜與之。小人無狀,得便持走,皓懼,乃圖降首。降使適去,左右劫奪財物,略取妻妾,放火燒宮。皓逃身竄首,恐不脫死,臣至,遣參軍主者救斷其火耳。周浚以十六日前入皓宮,臣時遣記室吏往觀書籍,浚使收縛。若有遺寶,則浚前得,不應移蹤後人,欲求苟免也。

  臣前在三山得浚書雲:「皓散寶貨以賜將士,府庫略虛。」而今複言「金銀篋笥,動有萬計」,疑臣軍得之。言語反復,無複本末。臣得與軍司張牧、汝南相馮紞等共入觀皓宮,乃無席可坐。後日又與牧等共視皓舟船。渾又先臣一日上其船,船上之物,皆渾所知見。臣之案行,皆出其後,若有寶貨,渾應得之。

  又臣將軍素嚴,兵人不得妄離部陣間。在秣陵諸軍,凡二十萬眾。臣軍先至,為土地之主。百姓之心,皆歸仰臣。臣切敕所領,秋毫不犯。諸有市易,皆有伍任證左,明從券契,有違犯者,凡斬十三人,皆吳人所知也。餘軍縱橫,詐稱臣軍,而臣軍類皆蜀人,幸以此自別耳。豈獨浚之將士皆夷齊,而臣諸軍悉聚盜蹠邪!時有八百餘人,緣石頭城劫取布帛,臣牙門將軍馬潛即收得二十餘人,並疏其督將姓名,移以付浚,使得自科結,而寂無反報,疑皆縱遣,絕其端緒也。

  又聞吳人言,前張悌戰時,所殺財有二千人,而渾、浚露布言以萬計。以吳剛子為主簿,而遣剛至洛,欲令剛增斬級之數。可具問孫皓及其諸臣,則知其定審。若信如所聞,浚等虛作,尚欺陛下,豈惜於臣!雲臣屯聚蜀人,不時送皓,欲有反狀。又恐動吳人,言臣等當誅殺,取其妻子,冀其作亂,得騁私忿。謀反大逆,尚以見加,其餘謗遝,故其宜耳。

  渾案臣「瓶磬小器,蒙國厚恩,頻繁擢敘,遂過其任」。渾此言最信,內省慚懼。今年平吳,誠為大慶,於臣之身,更受咎累,既無孟側策馬之好,而令濟濟之朝有讒邪之人,虧穆穆之風,損皇代之美,由臣頑疏,使致於此,拜表流汗,言不識次。(《晉書·王濬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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