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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程伯大論文(朱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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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能言之士孰不欲雄峙百代之上而垂聲乎百世之下哉然而卒抱奇志而不見泯泯以老死者何其多也豈非才識之不逮故不能成一家之言以至此耶三代之後卓然成一家之言者才十數人而止其餘皆磨滅澌盡則信乎得之於天者非超然而不群則難乎其以文章自命矣比辱賜書大扺未能達夫雄深雅健之作而務為浮薄靡麗之文而已此甚不可也僕聞古之為文者必本於經而根于道其紀志表傳記序銘贊則各有其體而不可以淆焉而莫之辨也至其發言遣辭又奚以剽賊為工哉今不本於經不根於道而雜出於百家傳記之說則其立論不自其大而自其細固已自小矣尚何能與古人齊驅並駕哉老蘇之文頓挫曲折蒼然鬱然巉刻峭厲幾不可與爭鋒然而有識之士猶有譏焉者良以其立論之駁而不能盡合乎聖人之道也今無蘇公之才而立論又下蘇公甚遠則何望其言之立而不僕焉古之用兵其合散進退出奇制勝固神速變化而不可測也至其部伍行陣之法則繩繩乎其弗可以亂為文而不法是猶用師而不以律矣古之論文必先體制而後工致譬諸梓人之作室也其棟樑榱桷之任雖不能以大相遠也而王公大人之居與浮屠老子之廬官司之署庶民之室其制度固懸絕而不相侔也使記也而與序無異焉則庶民之室將同於浮屠老子之祠亦可乎鑄劍而肖於刀且猶不可斲車而肖于舟不尤以為迂且拘乎韓子之于文也惟陳言之務去今雖全未能如韓子亦宜少刊落矣乃悉古書奇字而馴集鱗次焉不幾于天吳紫鳳顛倒裋褐也耶蘇子謂錦繡綺縠服之美者也然尺寸而割之錯而紉之以為服則綈繒之不若今先生乃欲集群英以為華為好其亦異于作者之見矣世有寠人為睹其鄰之富也日夜攻鑽而剽之幸而得其貨寶財賄以為得計矣一日徼者獲之則薾然盜也而至死不悟且役役焉割裂而綴緝之則其氣固已薾然矣又何能渾浩如江河而有排奡之力哉故夫蘭苕翡翠又烏睹夫掣鯨也且古之為文非有心于文也若風之于水適相遭而文生也故鼔之而為濤含之而為漪蹙之而為縠澄之而為練激之而為珠璣非水也風也二者適相遭而文生也天之於物也獨不然乎纖者穠者丹者堊者莫不極其美麗而造物者豈物物而雕之哉物各付物而天下之巧莫加焉彼有昧於此者三年而刻葉已且文猶樂也太古之音和平雅淡而風俗以淳人心以正桑間濮上淫哇煩趣而人心風俗蕩而忘返使先生而與聞製作將安取乎則何獨疑于文也先生教之曰苟無毛嬙西施之美質則不能不借夫粉黛之假以掩其陋是朽木可得而雕糞土之牆可得而圬矣無鹽天下知其惡也被珠璣曳羅綺不足以欺天下之目使天下而皆瞽也則可奈之何天下之不皆瞽也先生殆未睹夫正色也先生又謂吾五常論其猶玄耶太玄擬易而作然易出於造化之自然而玄也者出於智慮之私而已故不能免夫牽合艱難之態先儒固已譏其勞且拙矣故今去雄千餘年而卒無好之者今先生乃欲著書以擬玄吾恐其不堪為覆瓿用矣先生又謂吾嘗作詩命其集曰胡盧且魯論詩序言詩之用若彼其博也而先生直以資人之笑視古詩之風亦少貶矣此亦好怪之過也先生卒教之曰其觀吾文也還以一言庶有以知君子之是是非非也宋之季年文章敗壞極矣遺風余習入人之深若黑之不可以白當此之時非返之則不足追乎古先生之心自以為過之矣而烏知其異于彼也先生之文始欲其奇也而卒以拙始欲其麗也而卒以惡始欲其雄也而卒以弱其風格言論莫不叛于古矣則亦難乎摭而言之矣且先生既與吾異則僕雖言之而無當於其心矣僕欲挽先生于迷途則願悉吐出其中之蘊取韓孟文日夜誦之覺已之見與向者異焉然後一吐其辭庶有合乎僕於學廢棄之日常多加以怠惰不力然于作者之風致竊有見焉故敢略陳其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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