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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趙伯欽(方孝孺)


  僕求友于四方十餘年可友者眾矣於同郡得一人焉曰林右公輔尤僕之所敬者公輔氣高而才敏於人鮮推讓視人行行然有不滿之色前與僕書獨稱足下陳元采文僕固已知足下非流俗人可及近入臨海見公輔公輔說足下尤詳公輔之友張廷璧不相見者七八年其人奇偉不肯苟伏人至語及足下必稱善因二子而求足下之所造心已傾之久矣今乃承惠書為論甚大為辭甚達卓乎有曠視前古之意反復覽繹嘉二子之確於取人喜吾黨之士果有足望發於中而見於外如獲大呂九鼎而載以歸也僕嘗怪近代道術不明士居位則以法律為治為學則以文辭為業聖賢宏經要典擯棄而不講百餘年間風俗汙壞上隳下乖至於顛危而不救者豈無自也哉私誠恨之不自知其不肖亦欲有所發明損益以表著於世而習俗卑下學者梏于舊聞不復知有學術竊竊詡詡苟且自恕或有志而才不足有為或才高而沉溺不返可與言斯事者惟公輔耳公輔每與僕言未嘗不歎朋友足望者之少而有意於足下也書之所陳謂近世文辭不能比靈斯于唐宋而有取於僕僕無能之辭豈能過於近世哉使真有以過乎人則亦藝焉而已而足下安取乎是且近世所以不古若者足下知其故乎非其辭之不工也非其說之不詳也以文辭為業而不知道術雖欲庶乎古不能也知道若行路然至愈遠則見愈多而言自異今欲至乎窮穀者言其所見不過泉石樹木禽鳥蟲魚之狀而已比之遊乎雄都巨邑者見宮室之壯麗車馬之蕃庶人民物產之瑰異變怪其言豈不有間哉故聖賢文辭非有大過於今人其所以不可及者造道深而自得者遠恒言卑論亦可為後世法非剽襲以為說者之淺也唐之諸儒惟韓子為近道其他俱不若宋宋之士以言乎文固未必盡過乎唐然其文之所載三代以來未之有漢何足以方之今人多謂宋不及唐唐不若漢此自其文而言耳非所以考道德之會通而揆其實也僕嘗謂求學術于三代之後宋為上漢次之唐為下近代有愧焉斯道之盛衰其端微矣非明智睿達不能知之足下何知之蚤邪雖然足下之論近代信當矣抑僕猶有說焉世俗之患忽見而尊聞已之識既不能決是非醇駁互相承傳以白為黑者皆是也足下言之而僕聽焉則謂足下為知言士矣所與交者或與僕之見異則無乃以足下為方人好高而為驚世之論乎惟君子之所守不以毀譽而變苟慎所言而力于行以古之聖賢為准而不與近代較崇卑得失則古人且將畏足下近代安足並乎又僕為吾郡喜者寧獨若今而已乎久不談感足下勤厚聊以此奉報適有疾不能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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