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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梁孟敬書(劉永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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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自屏居山谷絕罕人事乃得留心於經籍而獨學之寡陋講貫之無徒日乃以所為春秋本旨序呈之左右冀有以警策而正諸及奉還示大獲所望詞累數百言若將有取於愚瞽之作而教以其所弗逮者謹受賜矣然蒙固之見有未盡暴白而明諭之旨有不可不複者敢略布之以終大貺焉執事之言曰諸如或日或不日稱爵稱人名之字之王之稱天與否諸侯之列序與否大夫之登名與否皆因史之舊非聖人之意之所存三傳之要諸說之鑿朱子之駁之為善又曰信公穀之過求褒貶之詳未免蹈先儒之謬此胡康侯之失也凡此所論度越老生宿師萬萬弗疑又曰夫子言知我惟春秋罪我惟春秋知之者知其明王者之法也罪之者罪其彰亂逆之跡也夫春秋之為春秋明王法彰亂逆誠聖人之旨也然謂因魯史之文而筆之傳之其小有乖訛則修之完之使觀者有所勸沮而王法由諸而明亂逆由諸而彰則可也若謂損益乎魯史而明之彰之則弗可也夫聖人者豈盡異於人哉其德則聖人也其不幸而不得其位則猶夫人之子也時無明王誰其宗予待之者曰季孟之間則猶夫人之臣也而所事之君則荒君也其君之卿大夫則僣室也以猶夫人之臣子而立乎荒君僣室之朝而私損益其國之信史而明王法而彰亂逆無乃弗可乎夫今之與古遠矣而其理弗異也設使有一孔子生乎今之世立乎今之朝非君之命與其職守而取今之國史而損益焉予奪焉褒譏焉而公示之人其乃不為僇民者鮮矣聖人對陽貨則謹諾之過宋而微服焉居其邦不非其大夫其自稱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夫豈以其聖而傲當世乎哉蓋方是時各國之史亦莫不有人焉其立辭亦莫不有法焉趙穿之弑逆也而書曰趙盾弑其君則晉史之良也崔杼之弑逆也太史死者三人而卒書曰崔杼弑其君則齊史之良也之二國者有二良焉而況于魯有周公之遺制與秉禮之臣者乎是故法之謹嚴莫過於魯史其屬辭比事可以為訓莫過於魯史具當世之治亂盛衰可以上接乎詩書之跡莫過乎魯史是以聖人有取焉謹錄而傳焉以寓其傷周之志焉其知者曰是不得已焉耳其不知者曰是匹夫也而暴其君大夫之惡于天下後世故曰知我者將在是罪我者將在是亦聖人之謙辭雲耳夫豈曰改周制寓王法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權之謂哉僕故曰謂因乎魯史而筆之傳之而王法由諸而明亂逆由諸而彰可也謂損益乎魯史而明之彰之則弗可也言之重辭之複必有大美惡焉此先儒之說也執事取之故曰首止之會盟葵丘之會盟皆再書焉是美之大而詳其辭也稷之會曰成宋亂劉單以王猛居於皇尹氏立子朝而先之以王室亂皆複言焉是惡之大而詳其辭也抑嘗考之蓋史策之實錄而其紀載之體異焉耳其凡有五有據其事之離合而書之者有重其終而錄其始者有重其始而錄其終者有承赴告之辭而書之者有非承赴告之辭聞而知之而書之者此五者其凡也而皆所以紀實也或會而盟盟而同日是會之與盟合而為一事矣或會而盟盟而異日是會之與盟離而為二事矣合而一事則同書離而二事則異書固當然也夫首止之與葵丘也皆夏之會而秋之盟是離而為二事矣故再書焉此據其事之離合而書之者也踐土之會美矣而盟不異書同日也平丘之會無美矣而盟則異書異日也皆實之紀也非美之大而詳其辭也將書其取鼎也於稷之會則始之以成宋亂此重其終而錄其始也既書曰宋災伯姬卒也於澶淵之會則終之以宋災故此重其始而錄其終也會未有言其故者於之二者而言之特以明其所重也他如書實來則先言州公如曹書齊侯伐北燕則遂書及齊平皆是物也子朝之亂叔鞅至自京師而言之未知其孰是焉故曰王室亂此非承赴告之辭聞而知之而書之者也劉單以王猛居於皇則來告矣敬王居翟泉而尹氏立子朝則來告矣此承赴告之辭而書之者也他如程子之傳例有曰將卑師少例書人此承赴告者也不知將師名氏多寡亦書人此聞而知之者也皆實之紀也非惡之而詳其辭也曰言之重辭之複必有大美惡者焉先儒之過也且夫其名也著乎簡策其跡也昭乎萬世不必言之重也而皆知夫首止之為美矣不必辭之複也而皆知夫稷之為惡矣故曰因乎魯史而筆之傳之而王法由諸而明亂逆由諸而彰也程子曰春秋大義數十炳如日星乃易見也其微辭隱義時措從宜者為難知也夫所謂炳如易見則然矣其曰隱微而難知果何謂哉聖人將昭大辨于萬世顧乃有隱微難知之義是未免蹈前儒之失也杜預曰言高則旨遠辭約則義微程子韙之則所謂隱微者猶是矣然則易之彖系將非聖人之製作乎論語之答問將非聖人之言詞乎何彼之平易顯白而此微隱難喻僕之愚不敢以為然也雖然程子之傳有舍乎褒貶予奪而立言者則非先儒之所及也若胡康侯之學術正矣其議論辨而嚴矣其失則承乎先儒而甚之者也朱子嘗曰有程子之易又曰可自為一書謂雖言理之精而非經之本旨也若胡氏之春秋其自為一書焉可也夫時有遠近則史有詳略史有詳略則辭有同異此甚易曉也若自文以上日食有不書日者文以下悉書日焉自文以前君行八十書至者十七文以後君行九十書至者六十四是也執事所謂隨時而觀經此誠善也而公羊子曰所見異詞所聞異詞所傳聞異詞何休曰所見之世思其君父尤厚故多微詞焉所聞之世思王父少殺故諱亦少殺焉所傳聞之世思高曾又少殺故弗之諱焉甚乎其陋矣陳傅良曰隱桓莊閔一書法也僖文宣成一書法也昭襄定哀一書法也夫不曰史之有詳略而曰聖人隨其時而異其書焉其賢於公羊者幾希大較說者之失有三尊經之過也信傳之篤也不以詩書視春秋也其尊之也過則曰聖人之作也其信之也篤則曰其必有所受也其視之異乎詩書也則曰此見諸行事也此刑書也夫以為聖人之作而傳者有所受則宜其求之益詳而傅會之益鑿也以為見諸行事以為刑書則宜其言之益刻而煆煉之益深也以為美則強求諸辭曰此予也此褒也聖人之微辭也或曰聖人之變文也一說弗通焉又為一說以護之一論少窒焉又為一論以飾之使聖人者若後世之法吏深文而巧詆蔑乎寬厚之意此其失非細故也今僕之愚曰其文則魯史其義則彰善而癉惡冀述而傳於後則以刪詩定書贊易同其狂僭而為傳也則直釋其義其善者曰如是而善其惡者曰如是而惡無褒譏予奪之說其區別凡例則主程子其綱領大意則主朱子其三傳則主左氏以杜預說而時核其繆妄其諸家則無適主取其合者去其弗合者如是而已竊以謂使聖人因乎魯史焉則愚之說固已得矣使聖人而自作焉亦當據事而直筆之必不如先儒之雲則愚之說亦蔑甚乖剌焉其自信者如此然猶以其考之也未浹洽焉其講之也未貫通焉姑優柔之而姑反復之寬之以歲月而後可就也日序之言不足以盡意而明諭之懃懇不敢不復而辭不可殫也輒言其大都如此于戲舍執事其亦曷言之而曷聽之乎超卓之識特達之見尚克示之幸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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