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谷前（席書）_明文海

夾谷前（席書）

　　孔子相夾谷之會仲由毀強僣之都眾皆頌之而有識者疑焉夫經有不俟傳而可考者夾穀之會郈費之墮是也兩書平會之後而繼以齊來歸田則齊田之歸歸以平也不平則不會不會則不歸也兩書圍郈之後而繼以墮郈及費則郈費之墮墮以叛也二邑不叛二氏二氏亦將資為保障而不墮也三傳乃謂夾穀之會孔子相齊人悔過懼歸魯田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於是墮郈及費謂茲二舉皆出孔子仲由之謀也是果然哉大凡兵生於怨怨生於不平也齊既平矣胡自複有萊兵之劫哉古之君子固有從容談笑之間折衝千里之外者傳載夾谷之會齊出萊兵孔子曆階而升不盡一等視歸乎齊侯說以十數餘言且曰而不反我汶陽田罷享禮誅侏儒目動神怒殆類曹劌齊柯之盟樊噲鴻門之會于聖人氣象大不侔也自左氏作之公穀附之儒者從而爭頌之曰仲尼一語威重三軍信非大聖人不能也是豈惟聖人哉其在春秋戰國申包胥蘭相如鄭子產蘇秦張儀李左車酈食其之徒皆優為之矣豈惟聖人哉二氏欲墮二邑移辰墮之孟氏不欲墮成公圍之而不克也以此見進退不在公而在三家也而謂由孔子哉郈費克而成不能克何孔子長於郈費短于謀成也臣舉之則易君舉之則難孔子仕魯豈釋君而臣是助乎三家季氏最強孟氏最順未見行于強者斯易行於順者卻難若曰有能有不能聖人之化未足神也所謂聖人者固將異於人也墮郈費而至於命將帥師策已下矣費人入及公側計己疏矣仲尼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而僅免功亦卑矣斯亦無異于人也夫子則曰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聖人若果用魯成人不服固將明分義以諭之也諭而不來將唱其罪以討之乎將輕千乘之主犯矢石以圍之乎既圍矣夫子曾不出一奇策擒處父而誅于兩觀之下至無功而還威亦褻矣後之人見圍成無功諉之公也向使成叛孟氏孟氏帥師墮成必不重勞魯公之圍也後之人追見圍成之事不以歸孟氏而以歸仲尼多見其因成敗以附人也且曰墮曰圍皆非有道時事也苟以墮都為功夫子同于用魯之年既專墮都之功當服圍成之咎儒者不究所從功則歸於仲尼過則歸於魯定設令仲尼再生必不誣功於己假曰圍成之時孔子去魯其與史記所載孔子四十年為魯司寇季桓子歸女樂而後行其事未合可盡信哉其諸好事者見吾夫子備帝王之德不得一日少試其政故借夾穀之會以神孔子之功而不知非所以尊夫子之道也或曰夾穀無孔子墮都無仲由乎曰謂有孔由可謂出孔由不可曰孔子之仕如斯而己乎曰此正不必出孔子其事不出於孔子奚害為孔子仕哉今夫濟人者舟也非天也有欲頌天之功者曰天也非舟也以夾穀之功歸夫孔子之聖奚異指舟之功為天之功哉正惟不知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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