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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四百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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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亭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宋征璧尚木 夏允彝瑗公選輯 張安苞子固參閱 沈蛟門文集(疏 揭 論) 沈一貫 ◎疏 論倭貢市不可許疏 請設天津登萊巡撫疏 墾田東省疏 ○論倭貢市不可許疏〈倭貢〉 頃者經略顧養謙,力主倭奴封貢,一一當許,且欲就寧波開市以饜其欲,臣鄉老幼聞此,如兵在頸,失色相吊,以為今日何為開此一大釁也,臣請言倭奴始末以明其不可,謹按史乘所載,自有中國。即有倭奴。豈無侵犯。不過如蚊虻之著體。驅之巳矣。獨自嘉靖壬子來,蹂躪我浙直山東,以至福建廣東,沿海萬里,直入腹裡淮揚徽太杭嘉金衢之間,至窺南京,裂國家幅員之半,而焚掠之,所在為墟,於是用兵以百萬計,費金錢不計其數,殺人如麻,棄財若泥,以二十年之力,僅而除之,此可謂宇宙以來所無之變矣,致此者何。則以自古倭奴無貢。貢亦不過數十年偶一來。不知吾土虛實。所以禍少。自永樂來有貢。貢輒數來。則限以十年一貢。又不遵約。或數年一來。涉吾土若故鄉。識吾人如親舊。收吾寶物諸貨如取諸寄。尤嗜古今圖籍。凡山川之險易。甲兵之朽利。人性之剛柔。國紀之張弛。無不熟知。而吾民之頑黷者利其賄。負其債。反為之用。嘉靖中,兩以非期拒還,因泊海島經歲,奸闌出入,益生心焉,是時謀國者昧大計,以為貢可以示廣大。明得意。其悠悠小民。又不恤遠。以為貢可以利金錢。得異物。雖倭之始貢。豈遽有他心而勢之所漸。不禍不止。其病中人。如蟊蜮之食心而不覺。此見事也。言之使人於邑。今複可以議貢市乎。貢市一成。臣恐數十年後無寧波矣。無寧波。 國家得恝然而巳乎。何也,貢市則吾之於倭。方貢市時未必便為盜但市易曲折易生忿爭若有奸人導之則不能靖矣當客之也苟吾方客之。而彼實以盜自為。吾推心以置其腹。彼剸刃以向吾腹。于斯時也。不防則有患。防之則示以疑。將防之乎。不防乎。喪亂以來。上下講求。沿海數千里。用兵者四十年矣。士氣始奮。民生始安。貢市成。則此兵直當撤去。將撤乎。不撤乎。又豈將增兵以衛貢市乎。海上之兵。非有他防。獨防倭也。而今既客之矣客之則不當防防之則不當客防之不已則客之不誠是召亂也大抵殺倭之術。于陸難。于海易。故須出海遠哨。而扼之於門戶之間。雖失無大患。眾寡相當。即勝之矣。一登陸。則彼跳樑咆哮之勢。非我兵所及。即吾之眾。不能敵彼之寡也。貢市成。彼儻以選兵數百來。出吾不意。則吾數萬兵。皆失勢披靡無用。又況彼戰於死地。吾戰於生地。勝敗之勢懸可知矣。向也吾民與倭通。勾倭為亂。四十年來。民與倭絕。亂本始拔。貢市成則民複與倭合寧獨倭也。王直徐海之流。草莽之戎且伏。從此言之。臣所謂數十年後無寧波。猶遠言之也。恐不待數十年之久也。夫天下事。有履其地而始決者。有不待履其地而可決者。若貢市之不可許。此不待詰關白之情。履朝鮮之境。而昭然具見者也。以朝鮮故而開市於寧波是引寇入內地也關白之求貢市何不于朝鮮而於寧波朝鮮無可欲而寧波有可欲也夫朝鮮雖屬國。外臣也。寧波雖裔郡。王土也。為救外臣之危。而危王土以從事。智者不為也。今倭止在朝鮮境上。我師又大得氣。而輒為所恐。欲俛首以貢市啖之。假令倭破殘我江南。蕩搖我沿海。折將損兵。不能支如異日事。養謙又當以何策啖倭也。洪武間。無歲無倭患。無歲不與倭戰。 高皇帝之待倭亦止此矣。況今海上法彌密。兵彌練。將士日索倭而奏功。何憂其來。若放析就緒。毀壞成策。而倒持太阿。以予狡夷啟無窮之患。愚知其不可也。 ○請設天津登萊巡撫疏〈請設巡撫〉 奏為島夷未靖謹陳戰守事宜以圖全勝事,連日接朝鮮塘報,知東氛愈熾,南原失守,全州之民,亦複奔潰,不知楊鎬麻貴,能屹然壁立,出奇制勝,為朝鮮作長地否,方今救援之師,取道遼東者,絡繹不絕,而在廷之議,莫不以守天津登萊為內地計,誠根本至論也,然猶有可言者,臣敢攄其一得之愚,臣惟天下有必不能巳之役,則雖欲簡易,有不得焉,今救屬之手難措,而震鄰之患孔棘,則固不能顧惜錙銖,謹守舊局巳,為天津登萊計者,但曰催督保定山東巡撫,各移駐本地,慎加防守,臣愚以為事權宜一不宜分。天津與登萊。同是一海。不得分而為兩。兵氣宜揚不宜抑。攻戰與防守。本是一事。亦不得分而為兩。若事權諉而不一。兵氣頓而不揚。終至於虛縻空費。倭未來而吾巳困。又無救於朝鮮之存亡。儻朝鮮竟亡。則倭氣愈張。而吾之為防愈難矣。今為救朝鮮。而至於萬里徵發。從遼陽渡兵供億無算。然且不惜。顧不講舟師水戰于天津登萊之間。僅令兩巡撫移駐防守而已。舍其近而圖其遠。舍其巧而圖其拙。舍其易而圖其難。舍其長技而圖其短策。非計也。臣生長海上。頗知倭情。倭長於陸。吾長於水。此因世廟時倭患而悉其實與倭戰于水則得算在我其勝十九與倭戰于陸則或勝或負尚未可知蓋我船大而倭船小。我能搶風使帆。而彼非正風不能使帆。我火器多。而彼火器寡。我能以船為家而彼特以船為寓此臣所謂長短難易之別也。從海道戍朝鮮則近而巧從陸道戍朝鮮則遠而拙在北之師。不得不從北發。今既發矣。而餉不能繼。又不可多發。不多發又不勝。故曰拙計。登萊水師一以備倭一以救鮮是兩計皆便一船之載。可三四百人。少不下一二百人。可以多載師。又可以多載糧。故曰巧計。從陸而行。日不過百里。遠而爭利。又法所忌。故曰拙計。乘風隨潮瞬息千里。易進易退。朝去夕還。故曰巧計。此臣所謂遠近巧拙之別也。今難且短。遠且拙者。且不憚為之。而易且長。近且巧者。乃置不為。則有遺策矣。以臣之愚,使兩巡撫分為之。不如使一巡撫專其事。而權易行。使徒自守而不言戰。不若使之索倭而戰。以救朝鮮。而守自固。請于天津登萊沿海居中處所設立一巡撫。率總兵兵備參游。總轄海道。北接遼東。南接淮安。臂指相使。首尾相應。多調浙直閩廣慣戰舟師。相度機宜。進剿釜山閑山。及對馬等賊。與經理之師。相為犄角。救援朝鮮。且以護送海運。往餉遼東朝鮮之兵。儻若倭犯中國。則從海中邀擊。與在鎮官兵夾剿。其保定山東巡撫。則令其處置糧餉器械。不時接濟。各軍衛有司官員。俱聽新設巡撫隨宜調用。一體舉劾。而本官仍聽薊遼總督節制。如此有五便焉。天津畿輔門戶。登萊中土藩籬。重兵厚防。以戰為守。其守益固。一也。朝鮮自閑山一失。倭無忌憚。而並力進兵矣。今我師在海而尾其後。絕其餉。夾而攻之。腹背受傷。必當殄滅。二也。浙直閩廣之舟。泛泛而來。無所棲泊為將屬之山東乎。屬之保定乎。屬之總督與經理乎。屬之山東保定。則分。屬之總督經理。則遠。今令其望天津登萊以為歸。船有所系而安。餉有所出而飽。匱乏則有所請而給。進止則有所稟承節制而肅。南望家鄉在邇。其心易以縻。內去中土不遙。其需易以繼北拱京師甚近。其情易以達。三也。欲餉朝鮮。則舳艫銜尾。費可大減。又以舟師相翼而行。無盜賊之虞。四也。蒼福沙民等船。有能仗義出奇者。地近勢便。令其就此受成。撻則為之代題。海內趨功名願報効之人可四面而集。為助當多。五也。倭患一日不除,此地終當置鎮,就令芟除有次,不宜遽稱無恙。若老師不戰空糜豪士之氣。惟時有捷賞。始有盡敵之日。令迤北搗巢狂虜為郤。宜仿此意。行之於海。以漸滅倭。必此一舉。如謂開府事大。而且欲小試之。必不能奏樓船之勳矣。如謂省直地殊。而仍欲兩屬之。必不能壯率然之勢矣。如謂沿海皆當備。而靳言調發。則昧先著之明矣。如以進戰為危事。而止言固守。是亦待斃之愚矣。臣熟計其便。似當出此。始可以圖全勝之功。而不能為 國家憚更張。惜費用也。 ○墾田東省疏〈東省墾田〉 臣聞軍國之需,最先足食,生財之道,貴在聚民,頃因倭氛颷起,海防戒嚴,皇上俯采輿言,創設天津登萊巡撫,以圖戰守,更責內地巡撫,計處兵食器械,以資接濟,今山東巡撫缺,特允以尹應元往整飭之。事似可計日矣,臣查其舊敕,山東巡撫,原有營田一事。後亦具文而不行。今日時務。特宜重此。臣請敕書內。特許便宜。則可望山東一省。不請戶部。不派小民。而自裕其海防之資。臣惟山東古齊魯地。春秋時管仲擁魚鹽之利。通財積貨。獨稱富強。至令舉臂勝事。無不服籍。輔其君桓公尊王室攘夷狄。為五霸首。延至漢時,尚稱十二之國。餉饋關中。冠帶天下。何其雄也。乃今則厪厪裁自給。而司農之所以奏京師餉九邊者。悉仰之江南。該省甫一防海。輒告不足。求盈於內帑。借資於兩浙。甘棄沃饒。坐視匱乏。此豈無土哉。無人故耳。有人則有土而有財矣。屯田足食用兵之長計但恐能言而不能行該省六府大抵地廣民稀而迤東海上尤多拋荒謂宜修管子之法。管子曰,凡有地牧民者務在四時守倉廩。國多財則遠者來。地辟舉則民留處今日之事,宜令巡撫得自選廉幹官員,將該省荒蕪地土。逐一查核頃畝的數。多方招致能畊之民。如江西浙江福建山西及徽池等處。不問遠近凡願入籍者。悉許報名擇便。官為之正疆定界。署置安插。辨其衍沃原隰之宜。以生五穀六蓄之利。必嚴輯土人而告戒之。毋阻毋爭。凡拋荒租逋一切蠲貸。與之更始。或聽和買。或聽分種。其新籍之民則為之編戶排年。為裡為甲。循阡履畝。勸耕勸織禁絕苛暴。罷免追呼。止奢僣以養其淳樸之性。興禮讓以厚其親睦之俗以錢谷為市。使輕民無所覬覦。貪吏無所漁獵。或又聽其寄學應舉。量增解額。以作興之。聽其試武科。充吏役。納粟官。以榮進之毋籍為兵以駭其心毋重其課以竭其財有恩造於新附。而無侵損於土著。務令相安相信相生相養。既有餘力。又為之淘濬溝渠。內接漕流以輕其車馬負擔之力。使四方輻輳於其間。米多價平。則鳴吠相應。不煩遠輸。而獲利巳多。海渠交通。則商賈坌來。魚鹽四出。而其利益廣。不出數年。可稱天府。即不能如齊桓雄九合之師。而本地自稱富庶。亦足以省司農請發之煩。免百姓加派之苦。紓九重東顧之憂。增環海長城之重矣。第有司安循常而憚改作。居民席世業而患分授。必且曰地皆主籍原無拋棄。田皆耰鋤。曾何荒蕪。而不知東人之習為惰農也已久。即所謂主籍耕鋤者悉鹵莽滅裂而與荒蕪正等耳高允有言。方百里。田三萬七千頃。若勸之。則畝益三升。不勸則畝損三升。乃百里損益之率。為粟三百二十萬斛。況其廣者乎。東土之貨棄於地東人之力藏於身。安能如新集者勤而相勸。以複周漢之齊魯哉。是事也。宜專責巡撫之擔任。而令巡按以時稽察之。且重司道之選。如近日楊鎬之在遼東,霍鵬之在肅州,皆以墾田聞,豈乏其人,可令召舉而用之,以為率,且精有司之選,如先年申其學趙蛟楊果輩,皆勤敏精幹。治邑如家者。豈乏其人。宜不限科貢異流。而器使之以為長。又且明勸懲之典。有績則加官久任以優之。一有朘削不廉。或溺職不舉。如鋤苗之莠。不時畫法以處之。又且鋤豪右之梗。若有造作流言。破敗成事。可令搜捕時處重典。如此處置則為屯差易□添設官不如地方官之得以行事也不必別立農官就府縣見職可以責任不許別請錢糧就本省倉庫可以通融事本不難得人即易蓋擁千里之地。而患寡與貧者。政不立也。有千里之寄。而不獲展試者。任不專也。數年前鄭汝璧巡撫此地。有其志矣。而被流言以去。美業不終。臣甚惜之。今尹應元之才。何難於此,第恐委任之不專,便宜之不假耳,皇上奮誅島夷,海內皆喁喁向風,樂趨王事,況招狹鄉之民。以就寬鄉。人心所欲。因民之利而利。事亦不勞。管仲之事功,雖不足以為天下士大夫願,而姑取救時,亦當有奮然而任者且聞江北畿南。可墾甚多。又不特山東為然也。以此風之。利可益開矣。 ◎揭 請許套虜求欵揭帖 言川貴總督揭帖 言徽號不宜四字揭帖 ○請許套虜求欵揭帖〈套虜求欵〉 臣惟本朝天下,原取之虜,虜之怨心,無日無之嘉靖間,虜萬騎至都下,九門戒嚴,三日始去,終嘉靖之世,無一歲無虜患,世廟為之終夜遶床,不能安寢,隆慶間天幸俺答以愛孫來投之故,邊臣處之有策,貢欵之約遂成,至今近三十年,而三易虜王,恪遵前誓,烽燧少警,邊民得生,此 國家莫大之利也,止因邇年朝議相攻。好立異說。故有罷欵主戰之論。乃今邊臣雖竭蹶從事時有斬獲。然軍士之損傷者不知幾何。馬匹之耗亡者。芻餉之縻費者。不知幾何。沿邊男婦之殺傷者。產業之荒蕪者。又不知幾何以國家之兵計財計言,可為寒心,以邊方之生靈性命言,可為痛哭,若於此時。是時庶僚建議者皆主戰廟堂持議者則主欵較其利害則主欵為得也尚執前說,而以必戰為快。臣謂此失計之大也。今將士奮力搗巢。虜情亦加畏懼。乞欵之情。必出真實。況虜王為之請于宣大軍門者巳及一年。其為可信無疑。不乘此時許之。更待何時。夫此一欵者。若有損于國威。則不宜許。今虜王為之代求。諸虜久巳貢馬。則國威可謂尊矣。若有費於錢糧。則不宜許。今欵賞之費。不過戰守十分之一。簡少易供。錢糧又甚省矣。如此而不許。坐失機會。最為可惜。自用兵以來。邊臣之受升蔭賞賚者甚多。宜其戀戰詘欵而督撫李汶劉葵等。此為善於立言乃諄諄亦為請欵。此必備見邊方殘破。兵事甚危。而勝敗之難定故耳。今兵部所擬與臣之所票。亦非罷戰。但許其一年恭順。則一年與欵。若不恭順。即便決戰。雖雲許之。而未嘗盡許。令虜人常懷不敢敗盟之意令邊臣常懷不敢恃欵之心虜如守欵。雖百年可欵。如不可欵。即時決戰張弛在時。不膠一定。予奪由我。不制於虜。伏望將前本批發,庶令邊臣有所遵守,而疆圉之計可安矣。 ○言川貴總督揭帖〈川貴督臣〉 題播州之亂,仰仗 皇上神明威武,悉行剪除,惟是善後□宜,尤貴詳慎,總督李化龍,蒙允回籍守制,頃廷臣會推堪任者,皆舉京營尚書王世揚,因不可無陪,而舉貴州巡撫郭子章為陪,以其在彼有功也,適李化龍來言,宣慰安疆臣,恃有前功,妄冀厚賞,不可無以裁之,臣等因而共籌,皇上若用王世揚甚善,若用郭子章,恐子章於此有難處焉。蓋安氏與楊氏接壤世姻。聲勢依倚。楊氏發難之時。天下疑安氏為助而安氏又與貴州甚近。安若助楊。無論楊不可誅而貴州省城亦不可保。故當時定議。務收安氏之心。使之為朝廷用而不為楊氏用。又不欲使安氏獨成其功。致令挾功要賞。氣勢益張。或觖望生心為患叵測。故一面使郭子章於貴州竭力鼓舞。推心結納。令其建功以報朝廷。而一面李化龍徵兵四方。恭行天討。以示朝廷用兵不可藉土司之力。郭青螺之撫黔□為安氏稱屈而朝議不盡許也蓋有駕馭機權蓋總督裁之以法而巡撫收之以恩兩相濟而後安氏始入掌握中也夫天下之人威之入于恩也易。恩之入於威也難子章之于安氏。方以恩收之耳。當時督撫往往異議正是各行其是豈可遽以法裁乎。不裁必恃恩而多求。裁之則生怨而啟事。故子章之為總督勢不便也惟特遣一重望大臣。則可以據理而折衷。奉法而定制,亦可因而操縱以行其控禦之術此定西之長策也,臣等愚意,仰祈 皇上俯采僉謀點用王世揚,俾往總督,而令郭子章照舊巡撫,與總督同心行事,于計為便,蓋楊氏未滅則憂楊氏楊氏既滅則憂安氏天下之事。善始不若善終。 皇上宵旰憂勤。以成大功。而臣等處置一差。恐後虞猶在。不敢不盡言也。 ○言徽號不宜四字揭帖〈徽號〉 臣所擬加上 聖母徽號有二,請旨點一,奉 聖旨朕恭覽卿擬尊上 聖母徽號四字俱全用,以顯誠孝尊崇之意,欽此,臣候命日久,竊疑 聖孝真切,旦夕為遙,而何需遲若是,乃奉今旨,始知欲兼用四字,此真 皇上誠孝尊崇至德,但臣惟自昔徽號。皆以二字遞加。不為不尊矣。 祖宗相傳。著為成憲。其在今日。所宜恪遵。臣職司典籍。不敢屑越。據禮執奏。臣之分也。倘 皇上俯從轉移,乃盛德事,伏想連日遲回,正由於此,欲加則 祖制有定而不可踰。欲不加。則聖心巳發而不可遏。 皇上亦明知其不安矣。為孝而過於禮。似不若無過為更佳耳。 ◎論 遣使論 權宜論 ○遣使論〈遣用中官〉 是時內閣三臣合作三論進呈以為獻替集中亦以載之 古之立法者。未嘗不於委用之中。而寓檢制之術。其不可相為通者。峻其防而毋令少假其可相為通者。互為之制而務使其相成。故得人之用而無其害。 國家之法。裁抑勳戚。防檢親近。內言不出外廷。宦官不預朝事。罷宰相而設內閣。列台省以司糾彈。散事權於部院。分兵柄于營府。凡以職親地近。專擅易生。而曲為之防也。今諸法皆斤斤共守。無敢踰越。獨遣用中使一節。非保世之術。誠宜深慮而亟反焉。 皇上之馭中官也。明飭法紀。未嘗少假辭色。一有違犯必罪無赦。雖日侍左右。久賜蟒玉者。莫不側目而視。重足而立。檢制之嚴有如此。然天下不誦 皇上之嚴。而言 皇上之寬。縱信太優。假予太過是徒見奉差小豎縱恣貪橫而遂掩 皇上之鴻名。以流謗聲。甚可惜也。制國之用。莫大於財。而本朝立法。莫詳于理財。 高皇帝親自講畫。設簿書。定體式。慎差遣。密查盤。其入有稽而不沒於主書之手。其出有考而不沒于綱解之手。鄉有籍。戶有符。無朝夕二三之令。限有時。科有則。無望空白索之殃。故百姓雖出錢而力猶可給。有司雖比錢而人無怨聲。起解存留。悉有記帳。雖數年後。可覆而知焉。雖一介遣官。可坐而核焉。司會之心跡得明。旁觀之浮言不生。府史胥徒但供使令之役。絕臨民之事。常餼之外。一錢即贓。故民不見吏。吏不見民。上下相安。而賦事舉也。豈有漫然無經制無稽考。四出橫索。而百不解一。利歸群小。怨歸朝廷。如今日稅使所為。而可以久行不改者乎。夫取之有道。用之有度。則財入而不窮。生之者眾。食之者寡。則財出而不匱。民商為國家生財者也。不可不愛育而使之眾。僕隸為國家食財者也。不可不裁節而使之寡。百姓之財猶溪澗之水也其來甚微驟取即竭若一時而有數輩飲汲於其間。必涸而不流矣。故取之不可無道用之不可無度也文臣豈皆忠義潔廉者哉如此開導則言易入而古來循用不改。正以諸司臚列。權力不偏相轄相制。相糾相舉。故易使也。中官豈皆不肖者哉而 祖宗未嘗使之制錢谷。正以其為主上私人威權偏重。舉劾不得施。稽察不得加。故不用也。今所遣四出者。皆以獨任成奸。偏信致亂。手握王章。口銜天憲摧山裂壑破家滅門。始猶假虎以怖人終皆化虎而自恣蓋一憲臣之口。而朝廷始自蔽其耳目。為敝極矣。以 皇上剛明在禦。而此輩尚然無怖乎。正德間有逆瑾之禍覆轍在前。寧可再乎。中使操利權。此古今所甚忌。 祖宗所甚禁。不可之大者也。今非獨操利權也。且覬典兵。如陝西遼東廣東諸處皆私募徒卒。公請於朝。以明開跋扈之端。幸 皇上屢加拒絕。而若輩之請未既也。此豈可假借哉。兵權有國之司命也。隨權之所聚而亂從以生蓋內外互有之。而內臣為甚。自古人臣擁兵。如藩鎮雖強。猶可除滅以其為外臣也。至於內臣。如漢之王甫張讓。唐之魚朝恩李輔國田令孜輩。倒持國家之太阿。而附為社稷之脰癭。天子扼腕不敢出聲。忠臣袖手竟無救術。彼自稱為定冊國老而斥天子為負恩門生。稔凶結禍終以國亡。則典兵故也。故內臣必不可典兵。而典兵必毋以內臣。我 太祖散析兵權。不令聚于一處而尤密防內臣。勿使預兵嘗曰此輩當使畏法。不當使有功。又曰不假以兵柄。自無宦寺之禍。非謂外臣必賢內,臣必不肖。其流禍當至於是而不可不早防故也。國家兵權。迭制于兵部營府督撫總鎮諸官。而未嘗專付於一人。大抵令調遣者分鈐轄之權。而又令糾察者分調遣之權。一兵而數處籍之。數人制之。雖元勳信臣而一旦有白簡聞上。數行詔下。而束身歸命。莫敢後矣。故有指臂相使之功。而無尾大不掉之患。如令內臣制兵。尚誰能鈐轄之。而又誰敢糾察之。白簡何時得上聞詔墨何時得下逮。巧營密構。熒惑耳目。盤糾錯結羽翼相扶。不如漢唐中葉之時盡盜威福之柄不止於是雖明知其罪而無可奈何則以兵在其手而朝廷莫敢攖故也故內臣不宜奉使出外。尤不宜制財典兵。純良小心者。百中一人。自中材以下。未有不為參隨之所愚弄。權之所在。易為不善勢之既成欲轉不能。求其小心如初。不可得矣。是以皇祖世宗盡革天下鎮守。而至今誦中興之功。今礦稅使雖無鎮守之名巳有鎮守之實而更令制兵是猶熾火而沃之以油也。彼王甫等紿用城門校尉兵。李輔國等領天子神策軍。直假竊耳。是時巳不可制。今使彼自有兵而自用之禍當何如。正統間曹吉祥從子欽以禁軍三千人戰于闕下。鐘??虞為之震驚。彼於輦轂至近。而輒敢稱亂。今若使之縱橫閫外。禍又何如。以漢常侍之專。挾唐藩鎮之勢。權兼二代禍必重之。此萬萬不可以嘗試也。臣等固知 皇上不許而不敢不言,願 皇上必毋許,而嚴斥之,亟杜之,幸甚,諺有之曰,錢入人手。雖良民不免妄用權入人手。雖良民不免妄弄。此至言也。征榷錢之大者也兵柄權之大者也士人處此。不能不染於其中。而恣於其外。何可令中人據持。而信之過於士人也。大璫在日月之旁。 皇上猶時時謹禦。不使之縱彼外差小豎生殺予奪。常分 皇上威福之半。何可使其將錢谷甲兵。任其播弄。而信之過於大璫也。冀 皇上超然遠覽,察於古今治亂之大戒而早措置焉,宗社幸甚。 ○權宜論〈權宜〉 今有百金於此而鬻 皇上之一官。 皇上許之乎。臣等固知必許也。有萬金於此。而鬻 皇上之一旨。皇上許之乎。臣等固知不許也。何則。官雖鬻而主上之尊自如。彼其人之進退黜陟。一制於朝廷。故以為無害而可許。旨雖一言。而關係天下輕重不小。朝廷之所以尊惟此耳。使人可鬻。則威福予奪。將制於彼而不制于朝廷安得而許。眾建群臣。不過衛一人耳。如使群臣得共制命。安在其稱一人哉雖然而孰知今日而 皇上之旨。已潛為人鬻去而不之覺乎。或虛言千金之利而鬻。或虛言萬金之利而鬻。利未入於上。而旨巳鬻於下。旨鬻於下。則威福予奪隨之而去。此又不如鬻一官之威福予奪猶制於上也本末輕重。失其常矣。 皇上偶未之覺耳。覺則必不聽人鬻。而以鬻嘗我者必誅。雖然臣等又謂 皇上未嘗不覺也。每一旨下。必曰權宜。權宜者。明知其不當為與不可為而聊試為之爾。非經常之制也。非 祖宗之明訓。子孫之世守也。以此昭上心不自安。而勸天下姑勉從也。以此見今歲然而明歲不然。此事然而彼事不然也。而今果權宜乎哉。始謂之暫。而其暫也遂久。始謂之借。而其借也即真。非徒不返也。日以浸多。得無托此二字以箝天下之口乎。若是則先之以不信。而誰委心者。治天下之道。以經常。不以權宜。經常者。在皇為皇極。在民為民極。又為成憲。為彝典。曰禮曰法。而後世謂之制度。謂之職掌。 祖宗之所以授 皇上。而 皇上之所以授萬世子孫者也。權宜之事。可以一行而不可以再行。如病者含膏梁而服藥石。病去當止。不止則藥反為病。而不可救療。故權宜之所以利天下者少。而亂天下者多。不可為也。礦稅之亂天下久矣。其基異日無窮之禍又明矣。 皇上行之不休。必以為吾能行之。吾能收之。始享其利無憂其亂。夫服藥不止者曷嘗不自信以為有益而又自恃以為必無害也一旦藥發。誰能善收。當收即收何為久蹈危計。而貽不及收之悔哉。嘗聞之。舉理外之奇事者。必有理外之奇禍。縱無涯之外欲者。必有無涯之外憂。譬之於火。一旦既巳熾發而熏天矣,雖有萬人焦頭爛額。提水而救之。必無及矣。譬之于水。一旦既巳橫溢而滔天矣。雖有萬人沾手濡足。捧土而塞之。必無及矣。即能奪之。水火之餘幾何。而況其未必能奪也。古人雲眾怒猶水火也。可輕犯乎哉,故救火之道。必遏之於熒惑之初。使其無炎。救水之道。必塞之于涓涓之初。使其無決。除此常道。更無巧計。舍常趨巧。複何救乎。今朝廷既以權宜自便而又遂以調停責人巧中生巧。尤不足恃。調停之說。起于宋紹聖間。彼無如群奸何。而姑為此言塞責耳。亦終不能調停。以至於亂。故調停非名言也人臣而雲調停。猶可諉焉以為權不在我也。 天子則操持乾綱伸縮惟意。知其非義。斯速改矣。一轉移而大定。顧不甚快。有何掣肘而言調停。此又護前增失。而非所以令天下也。昔馬周言于唐太宗曰。自古黎庶怨叛。聚為盜賊。國無不滅。人主雖悔。未有能再安全者。凡修政教。當修于可修之時。事變起而後修。無益也。又曰。國之興亡。不在於畜積多少。在於百姓苦樂。隋貯洛口倉。而李密因之。積布帛於東都。而王世充據之。向使洛口東都無多粟帛。王世充李密。未必能聚大眾。豈可不顧人勞。而強斂以資寇。狂狡竊發。非徒旰食晏寢而已。此深達國體之言也夫馬周羈旅布衣耳。一言而唐太宗能用之。遂致貞觀之治。臣等幸為密勿之臣。逄堯舜之君。而 皇上又陋太宗於不屑為者。豈不能用臣等一言。臣等竊思 皇上亦姑試爾。昔齊威王沉湎不聽政。唯左右是從。三年齊國大亂,俄一日視朝。而以阿大夫為左右所譽烹之以即墨大夫為左右所毀封之隨誅左右佞人。而莫敢蔽以私,齊國大治。諸侯來朝。臣等嘗謂 皇上亦聊試左右與諸大夫誰忠誰奸耳一旦奮發。而誅賞行焉不在齊威王下。豈有明照平秀吉楊應龍之情於域外。而不識賢奸之情于幾席之近。豈有弘敷太平之略于初禦。而不決治亂之幾於久道之餘。財利非利。安國家誠大利。金玉非寶。金甌玉曆誠大寶。孰輕孰重。孰導孰阻。洞若觀火。待時而動。大威福。大予奪驀然煥然。彌布於宇宙之中。此萬方之所跂立而望。黎白相攜。願須臾無死以觀德化之成者也。舍權宜而歸經常。舍調停而歸轉旋。萬年天子。此其彝極。豈不偉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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