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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百七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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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亭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宋征璧尚木 周立勳勒卣選輯 杜甲春端成參閱 張文忠公文集三(疏) 張孚敬 ◎疏 議南京守備催革各處鎮守 奏答安民飭武疏 重守令疏 議處宗室 先師孔子祀典或問 ○議南京守備催革各處鎮守〈重南京守備革各處鎮守〉 臣伏蒙聖諭雲,朕惟南京我 聖祖根本之地,今雖有文武重臣在守,聞事皆自守備內官出,夫何不用一宗室以掌其事,令臣密言其所以,臣伏讀審思,事雖不可行然非大聖人不能出此議仰見 大聖人存心廣大。無毫髮猜疑。誠堯舜之心也。但知人則難而骨肉之間又有難於逆探者所以周公之聖。尚失之管蔡。漢文之賢。尚失之淮南王。況其他乎。中庸有曰。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或問朱熹曰親親而不言任之以事何也。曰苟以親親之故。不問賢否。而輕屬任之。不幸而或不勝焉。治之則傷恩。不治則廢法。是以富之貴之親之厚之。而不曰任之以事。是乃所以親愛而保全之也白周以來。任宗室而致禍變者。蓋屢有之。既不足以全骨肉之恩。而適以敗國家之事。我 聖祖國初置大宗正院。以親王領其事。後定制。改院為府。但以勳戚大臣掌之而已。夫大宗正所掌者。玉牒譜系之事。尚不使親王掌之。況兵權所在乎。又如浙江蘇常等地。止因財賦所出。國朝遂不以為宗室藩封。此固見我聖祖閱歷事變之深。保全宗室之至也。而況南京形勝所據。兵賦所聚。誠為 國家根本之地。如加以宗室之親。委以操縱之權。不幸而有管蔡淮南之不奉法。天下其能誰何哉。近者宸濠之變。深欲圖南京以為依據。蓋可鑒也。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聖意以南京之守。事皆自守備內官出為非宜。臣愚以為自宗室出亦非宜也莫若重文武大臣之選。百司分其務。科道糾其非。而事權一出於朝廷。祖訓所謂彼此頡頏。不敢相壓。所以穩當。誠至言也。又前日伏蒙 皇上獨召臣於平臺面議所以。此諭內官鎮守事故不明言恐犯不密之戒自是各鎮撤回永嘉功在社稷莫大於是臣密切勤懇,實出血誠。已荷垂允。未見施行,今因密諭下問,敢再冒昧上陳。伏乞 聖明斷然為之使百年流毒一旦頓除四海生民從此樂業矣臣無任恐懼迫切之至。 ○奏答安民飭武疏〈飭武備〉 嘗稽諸稱古帝堯之德者曰。加志窮民矣。然必曰乃武乃文。稱文王之德者曰。惠鮮鰥寡矣。然必曰文武維後。又稽諸詩稱商高宗之中興。乃曰,撻彼殷武。奮伐荊楚。稱周宣王之中興。乃曰,王奮厥武。如震如怒。至於瞻彼洛矣之詩。有曰,君子至止。福祿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師。又曰,君子至止。韠琫有珌。君子萬年。保其家室。又曰,君子至止。福祿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此又周天子會諸侯于東都。以講武事。而諸侯美天子之詩。然而一則曰萬年保其家室。二則曰萬年保其家邦。實以講武事于平時。保邦于未危。制治於未亂。此三代所以為有道之長也。又稽諸漢書班固刑法志曰。洪范曰天子作民父母。為天下王。聖人取類以正名。而謂君為父母。明仁愛德讓。王道之本也。愛待敬而不敗。德須威而久立。故制禮以崇敬。作刑以明威也。書雲天秩有禮。天討有罪。故聖人因天秩而制五禮。因天討而作五刑。大刑用甲兵。殷周以兵定天下矣。天下既定。戢藏干戈。教以文德。而猶立司馬之官。設六軍之眾。諸侯封方百里。出兵車千乘。是謂千乘之國。天子畿方千里。出兵車萬乘。是謂萬乘之主。戎馬車徒干戈素具。春振旅以搜。夏拔舍以苗。秋治兵以獮。冬大閱以狩。皆于農隙以講事焉。周道衰。法度隳。至齊桓公任用管仲。作內政而寓軍令焉。其教巳成。外攘夷狄。內尊天子。以安諸夏齊桓既沒。晉文接之,亦先定其民。作比廬之法。二伯之後。寖至陵夷。至魯成王作丘甲。哀公用田賦。蒐狩治兵大閱之事。皆失其正。春秋書而譏之。以存王道。孔子傷焉。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此班固之言。大抵可考也。自夫兵農既分。周兵制之善大壞。漢初有南北軍之制。而複有內兵外兵之分。厥後外兵不足禦變而內兵亦疲於奔命矣唐有府兵之制。多因周隋之舊。然一變為彍騎。始于張說再變為方鎮始于李林甫。按唐自募兵置彍騎府兵日益隳壞。自李林甫奏停折衝府上下魚書是後府兵徒有官吏而已。其彍騎之法。天寶以後。稍巳變廢。應募者皆市井負販無賴子弟。未嘗習兵。時承平日久。議者多謂中國兵可銷。於是民間挾兵器者有禁。子弟為武官。父兄擯而不齒。猛將精兵皆聚於西北邊。中國無武備矣。安祿山因窺見禁兵寡弱。遂敢發所部眾反于范陽。引兵而南。時百姓累世不識兵革。猝聞范陽兵起。遠近震駭。所過州縣望風瓦解。守令或開門出迎。或棄城竄匿。或為所擒戮。無敢拒之者此唐之武備可知也。又按宋自元豐而後。民兵日盛。募兵日衰。此法亦善其募兵闕額則收其廩給以為民兵教閱之費元祐以降。民兵亦衰。崇甯大觀以來。蔡京用事。兵弊日滋。至於受逃亡。收配隸。猶恐不足。政和之後。久廢搜補。軍士死亡之余老病者徒費金穀。少健者又多冗占。階級既壞。紀律遂亡。靖康之初。召募益急。多市井亡賴。及操瓢行乞之人。固嘗申抑招之令。明減克之罰。重末作之禁。嚴竄亡之罪。至於畫一之詔。哀矜痛切。亦已無及。此宋之武備可知也。至於元季盜賊競起。謀國者多主招安之說。國朝誠意伯劉基有曰。今日無人主此議者治亂之□所爭在此而巳勸天下之作亂者其招安之說乎非士師而殺人。謂之賊。非其財而取諸人。謂之盜。盜賊之誅。於法無宥。秦以苛政罔民。漢王入關。盡除之而約三章焉。殺人傷人及盜而已。秦民果大悅歸漢。漢卒有天下。由是觀之豈非他禁可除而惟此三者不可除乎。天生民不能自治。於是乎立之君。付之以生殺之權。使之禁暴誅亂。抑頑惡而扶弱善也。暴不禁。亂不誅。頑惡者不抑。善者日弱以消。愚者化而從之。亦巳甚矣。故曰勸天下之作亂者。招安之說也。夫以武備修則中國強。中國強則夷狄衰而盜賊息矣。由是觀之則修武備正所以安民而招安乃所以誨盜也昔孟軻氏告齊君曰,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良以勝殘除暴。防患弭變。安民之大者耳。我 太祖高皇帝以武功戡亂。混一區宇。洞見古今之利病。定為經久之良法。內之所設。有錦衣等上十二衛以衛宮禁。有留守等四十八衛以衛京城。彼此相制也。外之所設。有留守以衛 陵寢。有護衛以衛封藩。有都司衛所以□省郡縣。上下相維也。且錦衣等衛。但總於兵部而不隸於五府。其餘內外衛分。皆隸於五府。而亦總於兵部。其於統重馭輕之中。而寓防微杜漸之意至矣太宗皇帝建都燕京仍立五府。增七十二衛。設五軍神機三千三大營。都城之外。設大教場。操演武藝。又以河南山東中都大寧四都司官軍。輪聚京師。歲教月練。無事足以壯國威。有警足以禦外侮。又深得居重馭輕之宜矣。厥後天下承平。老兵宿將。日以凋謝兵務漸弛。至正統己巳之秋。北狄侮侵。兵威不振。遂至失律。幾危 宗社。景泰初兵部尚書于謙因見三大營久不搜選。老弱參雜。難以應敵。乃于三大營中挑選精銳者分立十營團操定為團營。各設將領把總等官。又命內外文武大臣提督戎務。體統尊嚴。條教明肅。四方有警。遣之征討。或用一營二營三營以次挨撥而行不用臨期挑選其選剩不堪者。退回原營。謂之老家。天順初年罷之。八年複置。成化初年又罷之。三年複置。後增為十二團營。布分益嚴。我武益張于時提督若太監汪直,保國公朱永,都禦史王鉞等,皆閑於戎務。一有警報。朱永充大將。王鉞為提督。坐營官即充偏裨。各令所部官軍征進。天兵一出。四方懾服。自是以後。繼提督之任者皆膏粱世冑之將。不能督兵臨陣。充坐營之官者。又多苟且備數。不聞熟閑韜略。因陋就簡。垂四十年。而戎馬日耗。營伍士卒。殷實者出錢包辦。而其名徒存。貧難者饑寒困苦。而其形徒在。安能為國以捍禦百戰之虜哉。今雖欲選撥萬人亦難之矣每遇有警欲撥一二萬之兵。未免與各營通行挑選。欲再選撥一二萬。恒以不足數為慮。是團營與老家何異哉。一清與臣等切嘗有見於此。請 皇上修舉團營。條陳六事上聞。節奉 聖旨,團營軍務,系國家第一重事,近年十分廢弛,朕意方欲命官整理,卿等所奏,深合事宜,依擬著實舉行,欽此,今既踰年矣。而未能盡舉行。以見實効者何也。提督文武大臣。未能協心體國故也。夫京師天下之本也。京師之兵以團營為重今輦轂之下。親承聖諭教練者。而尚如此。況天下之廣遠者乎。是在乎得人而已。然而張惶之。震迭之。其幾實又在乎 皇上一人而已矣。自古帝王用人。未嘗借才於異代。其用武亦未嘗專借兵于他方今自京師團營以外。衛所羅列天下。兵制具焉。大而巡撫次而兵備,各以得人為急。今更選巡撫兵備。亦既踰年矣,而亦未見振舉實効者何也。議論太多。事每掣肘。更代不常。人無固志故也。夫武備夙修。各守疆土一方之兵自足以捍一方之患何至於借兵也以此知當今流寇宜各責地方官剿戢不宜舉天下之兵討之縱有大寇之作亦不過接境策應之而已。夫借兵實生於不足兵不足實生於不練其為患有不可勝言者。且如正德年間。借邊兵于京師。而邊兵知京兵之不足。遂來大同軍士殺逆之禍。借狼兵於江西。而狼兵知漢兵之不足。遂來田州蠻夷叛亂之禍。夫兵之不練。武備之不修。其在今日。誠非細故也。古人有言曰。猛虎所以百獸畏者。爪牙也。爪牙廢則孤豚特犬。悉能為敵。斯言雖小。可以喻大。是則練兵正所以寢兵廢兵而不練則兵之用無及矣今聖諭欲求武事常治之道。無他焉。惟在得人而已。夫人才不同。有驍勇者。或不拘於小節。而曲謹小廉者。或非折衝禦侮之才。惟在 皇上器使之而久任焉耳。苟以二卵而棄干城之將。昔所進。今日不知其亡,是宜人心之不固。武事之不競也。臣願 皇上念武備之修,為保邦之本,思得人之盛,為振武之由,除團營提督大臣,已承簡命,宜諭令協心布公,不可因循苟簡,宜仍敕令兵部慎擇坐營把總等官,及行巡撫官,各以所屬地方。所知將領。奏帶簡用。如真有應敵之雄才者。尚宜略其小過。使之自新。以圖後効。及有堪為總兵總制者。令在京三品以上官。及科道官奏舉。不許各懷嫌忌。其才能卓異者。所舉不嫌於同。 上請擢用。如此。則將領得人。士卒効用。由是修車馬。備器械。以守則固。以攻則取。至於奏帶冒功之徒。必加嚴禁。失機避難之徒。必從軍法。則有功者勸。有罪者畏矣。臣又聞昔者武王克商,放馬散牛,漢光武平隴蜀之後,不言兵事,此平定克復之君,念天下久勞,宜與民休息,若夫承平之世。民苦不知兵。使武事一槩廢而不講。倉卒有變。誠所謂驅市民而戰。未有不望風瓦解者也又如正德年間。流賊劉六劉七作亂。所過地方無能遏禦。卒至毒流數省。禍連數年。屠戮生靈。流血城埜。厥後敗滅狼山。誠乃 上天厭亂。大風覆舟人實無如之何也仰惟 皇上英明邁古。實天作君師。為生民主。其所以戡禍亂。緌四方。乃文乃武。實上繼堯文之德。而陋後世之君者也。聖諭謂文武之道不可偏廢,但今武事。不但不修。而精熟通曉者亦鮮矣。夫慮文武之道。不可偏廢。則所以為萬全之計者。必無所不至矣。又承聖諭覽會典中雲,天子親統六師,具武弁服,告祭六纛等神,複令臣考求武弁之制。臣按大明集禮,武弁服凡講武出征蒐狩大射禡類宜社賞祖罰社纂嚴則服之。注雲,金附蟬平巾幘。此武弁之制。常弁是也。周制以韎韋為弁。即詩所謂韎韐有?。以作六師者。若頭盔則謂之冑。即今之兠鍪。乃將卒所禦之服。非武弁也。臣記憶去歲臣巳嘗考明具奏矣。聖諭謂文武得人,奚必親禦,朕欲知其所以,此固明君勞於求賢,逸於得人,然亦講武拳拳之盛心,所謂萬年保其家室。萬年保其家邦。即於斯而有在矣。臣又竊謂武備之修。以京師團營為急。根本之地既固。則號令四方。氣當有百倍者矣。 ○重守令疏〈重守令〉 臣竊謂治天下之本在安民,安民在知人,天以四海之廣。兆民之眾。其惡得人人而安之。所謂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者也。內外庶司百僚之布列。又惡得人人而知之,所謂知人則哲。惟帝其難者也。臣日夜思惟,求所以知人安民者。有至切要者焉。舉而行之。其幾隻在 皇上一存念之間而已。夫自秦分天下為郡縣。至今守令為親民之官。郡守之任尤重也。按漢宣帝以為太守吏民之本。數變易則下不安。民知其將久不可欺罔。乃服從其教化。每拜剌史守相。輒親見問觀其所由。退而考察。以質其言。常稱曰。與我共治者。唯良二千石乎。是以漢世良吏於是為盛。稱中興焉。後漢亦重其任或以尚書令僕射出為郡守。鐘離意黃香桓榮胡廣是也。或自郡守入為三公。虞延第五倫桓虞鮑昱是也。唐太宗初理天下也。重親民之任。疏郡守之名于屏風。俯仰視焉其人善惡之跡。皆著於名下。以備黜陟。是以州縣無不率理。其責任郡守之重若是也。又漢刺史以六條按郡國。其一曰強宗豪右。田宅踰制以強淩弱。以眾暴寡。其二曰,二千石不奉詔書。背公向私。侵漁百姓。聚斂為奸。其三曰,二千石不恤疑獄。風厲殺人。煩擾刻暴。剝截黎元。山傾石裂。妖祥訛言。其四曰,二千石選署不平。苟阿所愛。蔽賢寵頑。其五曰,二千石弟子。恃倚榮勢。請托所監。其六曰,二千石違公損下。阿附豪強。通行貨賄。唐德宗遣黜陟使巡行天下。以八計聽吏治。曰視戶口豐耗以稽撫字。視墾田盈縮以稽本末。視賦役厚薄以稽廉冒。視案籍繁簡以稽聽斷。視囚獄盈虛以稽決滯。視奸濫有無以稽禁禦。視選舉眾寡以稽風化。視學校興廢以稽教導。其責成郡守之備。又如是也。我 太祖高皇帝嘗命吏部臣曰,古稱任官惟賢,凡郡,得一賢守,縣得一賢令,足以致治,如潁川有黃霸,中牟有魯恭,何憂不治,又嘗命吏部曰,考績之法,所以旌別賢否,以示勸懲,今官員來朝,宜察其言行,考其功能,課其殿最,第為三等,稱職而無過者為上,賜坐以宴,有過而稱職者為中,宴而不坐,有過而不稱職者為下,不預宴,敘立於門,宴者出,然後退。庶使有司有所激勸,太宗皇帝謂吏部尚書蹇義等,及都察院左都禦史陳瑛等曰,為國牧民,莫切於守令,守令賢,則一郡一邑之民有所恃,而不得其所者寡矣,如其不賢,當速去之,蓋吏部選授之時,出一時倉卒,未能悉其才,必須考察所行,乃見賢否,其令巡按監察禦史,及按察司凡府州縣官,到任半歲之上者察其能否廉貪之實具奏,又謂吏部尚書蹇義等曰往者慮各處守令,未必能得人,故命禦史分巡考察比聞禦史至郡,但坐公館,召諸生及庶人之役於官者詢之,輒以為信,如此,何由得實,如入其境,田野辟,人民安,禮讓興,風教厚,境無盜賊,吏無奸欺,即守令賢能可知,無是數者即守令無所可取矣,且詢言之弊非一端,人好惡不同,則毀譽亦異,若只憑在官數人之言,以定賢否,其君子中正自守,小人賂遺求譽,而即墨及阿之毀譽出矣,故孟子論取捨,必征諸國人,自今禦史及按察司考察有司賢否,皆令具實跡以聞,仁宗皇帝謂吏部尚書蹇義,兵部尚書李慶曰,庶官賢否,軍民休戚之所系,唐太宗書剌史之名於屏,朝夕省覽。聞其有善政,則各疏於下,故當時所用之人,皆思奮 致治斗米三錢,外戶不閉,宣宗皇帝朝罷,禦右順門,謂侍臣曰,郡縣守令,所使安民者,若賢否混淆,無所激勸,則中才之士,皆將流而忘返,吏部以進退人才為職,亦未聞有所甄別,何也,因降敕申諭之,觀此,則我國朝自 祖宗以來。郡守責任。未嘗不重。責成未嘗不備。其有殊能異功者。多有不次之擢。奈之何法作於上而格於下。謹于始而倦於終。近來因重內官而輕外任。至如郎中科道等官。一有知府之命。如同貶謫非惟人輕視之而自視亦輕甚矣由是要名者惟務善事上官。而不知民事之當理。圖利者惟務克剝下民。而不知民窮之當恤。非惟人心不古。亦勢使然也。宋儒周惇順曰。天下勢而已矣。勢輕重也。極重而不可反。識其重而亟反之可也。今欲反天下之勢。以求天下之民安。惟在知守令之賢否而已。然令多泛而難知守寡要而易擇。守得其人。則令有所統賢者勸而不肖者無所容矣。今當朝覲之年,考察巳畢,宜敕令吏部,將南北直隸,及十三省各府知府職名,具列上聞,請通書于文華殿禦屏,各以前項六條八計按責之,使之各盡其職,歲令巡按禦史,及按察司官,按行考核,開具實跡以聞,下之吏部,吏部核實甄別等第疏名上請,有能全舉其職者,於禦屏職名之下,書上考,半舉其職書中考,不能舉職者書下考,三載之間。有下考能奮發舉職者書之中。有中考能全舉職者書之上。有怠于成功者上書之中。中書之下。三載俱下者黜之。果有九載俱上考者。受顯擢。如副都禦史布政使之屬。六載俱上考者。受次擢。如僉都禦史按察司使之屬。三載俱上考者。加其品秩服色。間有政績卓異者。特賜之璽書金帛。以旌獎之。繼今以後,朝覲來朝,請因禦屏上所書名第召之便殿,問以民間疾苦,及舉行 聖祖舊典,錫之宴而第其等焉,是不惟得以親考其實,且因以激勸之也,至於巡按按察司考核歲報之官,敕令務秉公勤,從實開具,其有因愛憎為毀譽,而墮其實者,著吏部都察院糾舉罷黜,夫人之情孰不欲 上□知也。孰不欲顯功名於天下也。 上不之知。功名不顯於天下。則窮斯濫矣,皇上書郡守之名于屏風。俯仰視之,如天鑒之在上。彼其行一善政也。必曰上之所知也。不敢不為善也。行一不善之政也。必曰上之所知也。不敢為不善也。如此。夫既可以安吾民又可以寓鼓舞人才之機矣。至於各知州知縣等官。亦宜敕令吏部書之於屏,上中下考之分別。九載六載三載之考核。各如前例量其品秩而第升擢之,通著為令。以後非曆州縣者不得升科道部屬非曆郡守者不得升列卿。此最作養成就人才之實凡京官自五品以下。有未曆外任者。許吏部亦量宜推補守令。以習知民事。如此則朝廷為親民而重守令之官,而守令之官。知朝廷所重皆親民矣。守令知所以親民。則天下之民舉安矣。 ○議處宗室〈宗室〉 臣伏承發示,與諸王書,諮議處宗室事宜,皇上推赤心而欲盡親親之道,在諸王宜布公道而當遵親親之殺也,臣謹與禮官時議得親王郡王鎮輔奉國將軍中尉之封,各以世數為之降殺,著在 祖訓,聖制謂我 太祖高皇帝定制,朕與來者所當遵守也,臣等夫複何言,又聖制近年以來,室室之中,有花生子女甚多,混同妃匹所生者,我 祖宗不加深究,姑收入玉牒,又與之封爵,資其婚嫁,皇上巳知之明,是宜處之當也,該部方議奏,自今以後,凡花生子女冠帶婚嫁可省也,又議鎮輔奉國將軍中尉凡犯重罪,革為庶人,及曾發高牆放回者,其未革爵所生子女,止許請名,給與冠帶養贍婚嫁,不許請封,其犯革爵後所生子女,止許請名,不許請養贍婚嫁,又議鎮輔奉國將軍而下,凡嫡子俱許請封,無嫡子方許以一庶子請封,其餘止許請名,給以冠帶養贍婚嫁,至奉國中尉,止許一子請封,其餘止許請名,給以冠帶養贍婚嫁可也,凡此皆可以節其末流,可行也但其所擬,俱為未定之詞,合令為歸一之奏,以俟聖斷施行,茲奉聖制,與諸王共議自後凡朝廷皇子,自第二子皆封郡王,親王第二子皆封鎮國將軍,余各減一等,臣等仰見聖明之意,裁節先自朝廷始,所宜諸王無不思服也,臣等伏思孔子有曰,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夫親王郡王以下爵封,聖祖既有定制自後非獲罪戾者,未嘗減降,臣等竊恐皇上一旦行之,知者以為欲為等殺之宜,不知者反疑失親睦之道,故臣等未敢願 皇上遽行之也,無巳則臣等有一說焉,夫今日所慮宗室之繁衍者。非有他也。以天下財賦有限。供億之不給耳。謹按大明官制,太祖時,文武官員俱支全俸,自永樂元年,令在京文武官一品二品四分支米,六分支鈔,三品四品,米鈔中半兼支,五品六品,六分米,四分鈔,七品八品,八外米,二分鈔,每新鈔二錠,折米一石,此正因官多而為之樽節也。今合無除禮部前議外,再著禮部奏除親王照舊外,自郡王以下,鎮輔奉國將軍中尉凡全支俸米者,照依在京品官樽節之例米鈔或四六,或中半折支,其見有米鈔兼支者,亦量為遞減,存其爵封。以全親睦之道。減其祿俸。以尊樽節之宜。如此則上不失 祖宗之舊制。下不失宗室之勸心。此臣等區區愚昧之見,報効之誠也。 ○先師孔子祀典或問〈先師祀典〉 或問孔子祀典,自有唐以來,稱號定矣,子必願 皇上正之者,何也,臣答曰,為尊孔子也,為人道大倫也聖人人倫之至也,孔子以德則師也,以位則臣也,大倫正而後孔子道尊,故曰尊孔子也,然非愚一人之見也,今昔諸儒之公論也,世之人徒知,以封王尊孔子。而實不知所以尊也。或曰孔子封號,聖祖詔仍元舊也,臣答曰 聖祖初未嘗為孔子作諡號也,仍元舊耳,按洪武三年詔曰,夫禮所以明神人,正名分,不可以僣差,歷代忠臣烈士,依當時初封,以為實號後世溢美之稱,皆與革去,其孔子善明先王之要道為天下師,以濟後世,非有功于一方一時者可比,所有封爵,宜仍其舊,夫胡元祀神瀆禮極矣。名之不正甚矣 聖祖一切革去獨存孔子祀典者。實以孔子明先王之道。為天下師也曰為天下師。 聖祖實尊之以師也非以王號也 祖訓凡傳制遣官代祀歷代帝王孔子廟。於帝王則直曰帝王。於孔子則直曰孔子。故凡祭祀遣命。俱稱先師孔子。實未嘗有以王號稱之者也。夫孔子稱文宣王。太公稱武成王。實始於開元之制也。洪武二十年禮部奏請如前代故事,立武學,仍祀太公,建武成王廟,聖祖曰,太公周之臣,封諸侯,若以王祀之,則與周天子並矣,加之非號,必不享也,太公之祀,止宜從祀帝王廟,遂命去王號,罷其舊廟,觀此則孔子專廟祀之。實 聖祖尊之以師之故。其不王孔子之意亦自可見矣不然孔子道德雖非太公可擬。然以周天子視之。則皆臣子也。加以非號太公既必不享也。孔子又豈肯享哉。或曰追崇之禮其來尚矣,凡為人君者,皆追崇其祖父,孔子師也,獨不可追崇乎,臣答曰,此國朝楊守陳之論也,其言曰,孔子道德教化之盛,賢堯舜而配天地,自生民以至於今,一人而已,後世人君皆師之,則皆其弟子也,稱為先師,固當矣,若追崇之典,必當臻乎極而後巳焉,周公制禮,追王其父祖,前未有也,師生之義,與父子之恩同,子可以追王其父,則生亦可以追王其師,況孔子又萬世一人,後王實被罔極之恩者乎,噫斯言也,悖也甚矣,天子而追崇其父。周公之制也。弟子而追王其師。古有是制乎。信斯言也,成湯之于伊尹。學焉者也亦追崇伊尹可乎。或曰孔子有天德王道者也,追崇為王,奚為不可,臣答曰,孟軻氏曰,匹夫而有天下者,德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薦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夫昔者堯薦舜於天矣,舜薦禹於天矣,故舜禹之有天下,天與之也,孔子之德,雖無愧於舜禹,而無天子薦之者,故不有天下,自夫唐玄宗加孔子以王號也,末世因之,若將使孔子有天下者也,以為尊孔子也,噫欺天甚矣,或曰,然則周惇頤以為萬世無窮,王祀夫子,其言不足證乎,臣答曰,周惇頤曰,春秋正王道,明大法也,孔子為後世王者而修也,亂臣賊子,誅死者于前,所以懼生者於後也,宜乎萬世無窮,王祀夫子,報德報功之無盡焉,夫王祀孔子,自唐宋未之有改也,惇頤之意,特主言孔子功德之隆,與萬世報之無盡焉耳,夫豈既以孔子正王道,明大法也,而複以王祀為宜乎,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或曰孔子王號,自唐宋至今,未之有改也,雖三尺童子,皆知所尊也,臣答曰,三尺童子,皆知所尊者。尊孔子以師也。非以王也。有人於此。列堯舜禹湯文武之像而祀之。其罹刑禁也必矣。孔子雖三尺童子。皆得以祀之。尊之以師故也。或曰塑像之說,果非禮乎,臣答曰,非禮也,諸儒巳論之詳矣,又按國朝宋濂曰,不以古之禮祀孔子,是褻祀也,褻祀不敬,不敬則無福,開元之制,搏土而肖像焉,則失神而明之之義矣,或曰,孔子塑像,固非禮也,然仍元之舊,一旦毀之,忍乎,臣答曰,以土梗為孔子也,為禮也,誠一旦不可毀也,以土梗非孔子也,非禮也,則不可不亟毀之矣,毀之所以尊孔子也,以全禮也,夫奚疑哉,或曰,塑像毀矣,無假于章服矣,然則籩豆樂舞之數,其仍舊可乎,一旦殺之,忍乎,臣答曰,以籩豆樂舞之加,為尊孔子也。為禮也。誠一旦不忍殺之矣。以籩豆樂舞之加。非尊孔子也。非禮也。則不可不亟殺之矣。殺之所以尊孔子也。以全禮也。夫奚疑哉。或曰,祭用生者之祿,天子以天子之禮樂,祀其先師,夫奚不可,臣答曰,祭用生者之祿。人子推之以事其父。則古禮也。弟子推之以事其師。則古禮未之有聞也。杞宋用天子禮樂。以祀其先。為二代王者後也。若魯以周公之功。用天子禮樂。則非禮矣。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又謂爼豆之事,則嘗聞之矣,然則八佾十二籩豆天子之禮樂也,孔子肯安然享之乎,或曰,廟仍以殿名,可乎,臣答曰,孔子學官之祭。本古弟子釋奠先師之禮也。謂廟可也。非殿也。或曰,孔子祀典之正,將行之天下也,然則闕裡也如之何,臣答曰,孔子之後,其傳道者宜莫如子思也,昔魯哀公誄孔子曰,尼父,子思作中庸,則直稱曰仲尼,固未嘗援之為孔子重也,曾子將死,起而易簀,責曾元曾申曰,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是不安用大夫之禮也孔子豈肯安享天子之禮樂乎。又子思曰,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言天下一統也奚疑于闕裡乎哉,或曰,聖明在上,凡諸祀典,誠不可不正也,無乃太速乎,臣答曰天地定位,日月陰陽,各止其所,禮儀有成典矣,夫孔子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實亦祀典之大者,不可不急正者也,非速也,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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