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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七十五


  華亭徐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宋征璧尚木 吳培昌坦公選輯
  朱茂景子莊參閱

  丘文莊公集五(議)
  丘濬

  ◎議
  賞功之格
  賞功議
  遏盜之機
  遏盜議
  牧馬之政
  馬政議(市馬養馬)
  馬政議(求牧地)

  ○賞功之格〈雜藝人授錦衣〉

  臣按 朝廷立武爵以待有功之臣,必親臨行陣者,然後為軍功,彼其出入禁旅,左右承奉者,雖有年勞,當別甄敘,我 朝立錦衣衛以掌宿衛,官職之設,雖與列衛不同,而其官則用其能而不用其世,蓋所以待武臣之超出群類者也,然亦惟武臣之冑,而他途不得與焉,其選可謂重而嚴矣,今世乃有不出自武冑,而以嬖幸技藝進者,失 祖宗之初意矣,技藝□流應屬工部不應屬戶部既以省武功冑濫又可得今世其業而精之夫技藝之流。舊制當屬工部。今因其能。而用以雜流。俾專司其業豈不名稱其實哉顧乃以賞功之官。以為恩賜之具。彼得之而人譏之。固不足以為榮。彼何足惜。遂使國家失賞功之常典而凡親臨行陣。出萬死得一生者,皆因之以解體。其失豈小小也哉授之以是官固非矣。而又使之世襲可乎。彼技藝之流。有異能者,朝廷以特恩授之可也而其子亦豈有異能而使之世其官乎。有異能者且不可。況無能乎。在其身且不可。況又延及其子孫乎。

  ○賞功議〈核功實〉

  後世計首級以定軍功,實始于衛鞅,嗚呼,生天地間而靈於物者人也,人與人同類,相生以相愛,相死以相衛,人之理也,天之道也,世降而偽滋,人與人乃相戕相害,均是人也,而又殺人以為功,是豈人道當然哉。夫自五帝三王之時,已有戰爭之事,然其人化服即止,不至殺戮之甚,如後世也,至秦用商鞅始上首級,後世襲用之以為當然而不可易,百世如一日也,後世忍心貪功之人。尚首功之禍在於此也乃至誣平民。截死屍以為功次。皆秦作俑之遺禍也。臣嘗謂天下之事。惟武功一事。最難得其盡善而無餘弊。何也。蓋興師動眾。人至多也。臨陣對敵。機無窮也,不殺則不足以退敵。而功不成是武之成。必在於殺人也。是故論功者。恒以殺敵之多少。以為功庸之差等。古昔盛時。固巳獻馘於學官。載之詩禮者可考也。非但秦也。蓋至秦乃益盛焉耳。今若不用秦之法而於武功告成之日。一例升賞。然而勇者怯者同賞。孰肯效死而爭先。若依舊以首級為功。方其戰酣乘勝之際。其勢有進而無退。既斬敵首。何暇轉而持之。非獨為人所有。而敵亦或得以制其命矣。二者皆非萬全無弊之法。然則果何如而可。臣竊以為自古國家所以賞功者。爵與財而巳矣爵以名而致貴財以利而致富是名與利。富與貴。乃人之所甚欲。而甚慕者也。以人所甚欲者以為賞功之具。蓋以性命者人之所甚惜。身體者人之所甚愛。人能舍其所甚愛甚惜之性命身體。以為我操兵戈以禦敵。衛生靈以安社稷。厥功莫大焉。於是乎即其所甚欲甚慕之貨財官爵以報之焉。報其已往之功。所以作其將來之志。非但為其人。蓋為乎國也。然其所立之功。有大有小有多有寡。有緩有急。有易有難。不可以一例觀也。不可以一例觀亦不可以一例報功賞厚薄亦因乎時亦視乎柄事之人有重有輕有平有不平也然而戰陳之時。急迫之際。紛亂之中。安能一一得其輕重多寡之實。而權度之不差哉。將使人臨陳而監之歟。則目力所及有限。而不能周。將使人隨眾而紀之歟。則人心所存不同。而不能以皆公。不然則將待其功成而通第之歟。則是非真贗。又將何所據而分辨。臣竊以為古人有言。惟公生明。公則巳不為私。明則人不能欺。在巳者既不為私。自然有以畏服人之心志。而人不可欺巳矣。國家當有事命將之時必於廷臣中又或紀功之人雖公而廷議部核不盡繇紀功之所開所以尤難得平也擇平日理明而心公智周而性執者以為紀功之官使其隨時制宜權其緩急難易。以定其功次。使上下通知。彼此保證。一有疑似難明。紛爭不一者。即與移文考核結正。必須詳實歸一。然後明白開具榜於通衢。如科試揭曉然者。有不公者許其指名開告。其作私及蒙蔽之人。有贓者計贓論。無贓者削取其功次。如此雖未盡善。亦庶幾乎。大凡天下萬事莫外於一實。惟實則人心無不悅服。更乞 朝廷下文武大臣。將出軍賞功資次。立為定式。俾其遵守。原在軍伍長行。及出榜召募者。則一例造冊。其有內外臣僚子弟。臨時方行親投報效者。則具名開奏取旨。蓋此等之徒。皆非真有智勇欲為國出力。蓋藉父兄勢力。乘機欲得進用耳。所以懈怠人心。激怒士卒者。皆此等者為之。不可不知也。又有將帥遇有征差。輒將子弟親識奏請從行。及左右使令吏胥之輩。其實不會臨陳。往往敘作軍功。不次升賞。夫以出師取勝。非一人智力所能獨成。其臨陳奮勇者。固為有功。然左右將領。為之參謀運智。以助其所不及。協力幹濟。以輔其所不能彼此皆不可相無者。烏可全謂其無功哉但不可以斬馘論耳為今之計。宜多立名件。如斬將摹旗奮勇當先之類。各於本類下次其名姓。並著其所效之實績。若是隨從之人。明書曰某人隨從某官參謀運智或協力幹濟有功。合准作首級幾功不許混報斬首功次如此。則事得其實。而士卒效力者。不起爭憤之心矣。又有陳亡士卒,以其既死。無人開報。遂至泯滅。今後但有臨陳戰亡者。必須同伍開報。不報者有罪死者一功當生者二功其有不曾臨陣而亡者。雖無禦敵之功。亦為王事而死。亦須同伍開報。量加優賚其子孫。

  ○遏盜之機〈招降窮治之害〉

  臣按自古論盜賊者多矣。惟宋秦觀之言,最為切中機要,謹備錄之,以為後世之鑒,觀之言曰,治平之世內無大臣擅權之患,外無諸侯不服之憂,其所事乎兵者,夷狄盜賊而已,夫平盜賊與攘夷狄之術異,何則,夷狄之兵。甲馬如雲。矢石如雨。牛羊橐駞。轉輸不絕。其人便習而整。其器犀利而精。故雲其犯邊也。利遠戰以折其氣。盜賊則不然。險阻是憑。搶奪是資。亡命是聚。勝則烏合。非右法制相縻。敗則獸遯。非有恩信相結。然揭竿持梃。郡縣之卒。或不能制者。人人有必死之心而已。故方其群起也。速戰以折其氣勿迫以攜其心。蓋非速戰以折其氣。則緩而勢縱。非勿迫以攜其心。則急而變生。故曰平盜賊與攘夷狄之術異也。雖然。盜賊者平之非難。絕之為難。平而不絕。其弊有二。蓋招降與窮治是也夫患莫大於招降。禍莫深於窮治。凡盜賊之起。必有梟桀而難制者。追討之官。素無奇略。不知計之所出則往往招其渠師而降之。彼奸惡之民。見其負罪者未必死也。則曰與其俛首下氣以甘饑寒之辱。孰若剽據攻劫。而不失爵位之榮。由是言之。是乃誘民以為亂也。故曰患莫大於招降。凡盜賊之首。既巳服其辜矣。而刀筆之吏。不能長慮卻顧。簡節而疏目。則往往窮支黨而治之。迫脅之民見被汙者必不免也。則將曰。與其嬰固金木。束手而就斃。孰若逃遁山海。脫身而求生。由是言之。是驅民以為亂也。故曰禍莫深於窮治。嗚呼。自古建平盜巳亂之策。莫有過於秦觀之論者。臣自出仕以來,嘗三見反寇矣,其初也皆以官軍輕之。反為所敗。資以器械甲兵。其勢遂張大。迨其後也。複調官軍懲前日之敗。往往持重堅守。彼遂墮吾計中。一舉而滅之。此巳然之明效也。

  ○遏盜議〈京師譏察之制〉

  國初于南京設為四十八衛每衛各有營。營兩際各為門。本衛官軍就居其中。遇有警急。起集為易又於五城各設兵馬司,設立弓手,專以巡徼京城內外,即周官修閭氏之職也,又於各坊裡巷,立為火鋪,支更守夜,其與修閭氏所謂互木?橐追偦者。無以異焉。蓋衛所有定居。則呼名之軍易。巡徼有攸司。則追偦之責有歸 祖宗思患豫防之意深矣,惟今京師蓋襲勝國之舊。街坊裡巷。參錯不齊。而衛所散處而士卒之名隸尺籍者。聚散無常。甚者野處在數十裡之外。幸而承平無事。一旦不幸。而有意外之變。出於倉卒之間。急欲有所召集。豈不難哉。臣愚欲於無事。之先而豫為有事之備,請複 祖宗南京舊制,雖然,時異勢殊,當守成之後而為創始之謀,誠未易也,無巳,請用 祖宗之意,以為今日之備可乎,夫南京之衛四十八。成祖北征之後兵未及歸衛尚在營中至今猶然今京衛七十有餘。其衛署隨處散置。中亦有未置署者。且其軍士雖系籍衛中食糧。至其操練以待調發則分在各營。必欲使每衛各為一處聯比其居。決有不能者。今名籍在衛所。隊伍在將領。而其所居之地方。則各屬兵馬司也今京城地大人眾。聚四海之人。雜五方之俗。承平日久人煙眾盛。奸宄實繁。一城之大。僅設五司官僚十數員。兵卒百十輩。而京城內外不下百十萬人家。力有所不周。勢有所不及。臣請每城量地廣狹遠近。添設行兵馬司數處。每處添設副指揮一員居守其司署相去。以皷相聞為限司前用四木建皷樓一所添兵置鼓以支更。每更擊皷而火鋪則擊柝以相應。由近及遠不許雜亂。又於該轄地方。除官民及匠外。凡系見操官軍在地方住者。不分賃寄及上班者。皆俾報名附官最高者或 伯或都督都指揮。無則把總指揮為眾信服者。奏聞以為地方總領每季一造冊。冊成各為三。一留本司。一送兵部。一送總領官。每季行司兵馬率領本方見居官軍起赴總領官。私居參見。每年四見。此外不許擅自起倩。舊例每兵馬司。宜隨地方廣狹。添差分管。遇有儆急。兵部下兵馬司行禦史督該司起集該方官軍赴總領處聽用。如此則倉卒事起。有備無患。雖非祖宗設立軍營初制。然于其間處置得宜。運用有方。則亦其遺意之彷佛也。又京城內外,自來街坊,因襲前代舊名,俚俗不雅,混亂無別,宜令各該禦史督同兵馬司官,分界畫圖別立新名,每處立一大鋪分統小鋪,每小鋪設更夫六名,每夜自二更一點起守至四更三點止,其初更及五更不禁人行,每更二人一守一巡,其大鋪更夫倍之,大鋪之立,必在本巷內出大街口邊對立木橦二,四尺以下懸鐵索三,以截斷行路,二更一點,以後即橫絙以絕往來,至四更三點方開,其他小巷內可通大街處,俱為柵門,一更三點即鎖斷五更一點方開,各行司馬為印烙牌數十面,遇有公事,及人家水火昏喪緊急等事,許先赴行司告領牌面,遇夜照放,無牌而闌出及擅開者坐以罪,每大鋪置大銅鑼一面,小鋪各置其小鑼一面,遇有盜竊,即聲鑼相應,其城中大街及城下皆不必立鋪,其大街中及城下居者,俱分守各巷口大鋪,大約京城直南北大街,不過數處,假如崇文門自門至四樓為一節又自此抵城下為一節,每節夜撥馬軍十五名,每夜止巡二更三更四更,更輪五騎往來巡邏,其餘仿此,其九門城垣之下以城為限,每城撥軍之數亦如之,其巡邏之軍,五軍大營,每日於見操官軍內輪差,如此,則人家有盜賊之警,而更鋪得以闌拒,而賊不得以出入,國家有倉猝之變,而軍士易於召集,而賊不得以縱橫,此雖瑣末之事,而所關係寔大,為國遠慮者,不可加之意乎,臣因是而又有一見焉,昔者周幽王舉火以戲諸侯。則是三代之時。不獨邊境置立烽火。而宮禁之中亦有之也。今國家運氣隆盛,萬無意外之事,然臣愚請於皇城中預蓄二高竿,猝有不測之事,即於瓊島上立之,懸紅燈為號,丙子虜入游騎至京師設竿懸燈為用師節度實本於此而議者不知其然皆以為異事而驚相告語也其事緩急,以燈多少為符,預以遍告諸總戎大臣,俾知其故,又於九門上,各立高竿以懸紅燈,定多少之數,以示緩急之別,遍造諸軍,以為進止分散之令,如此,則不煩三令五申,而六軍萬姓,可以不言而諭,不召而至矣,此亦愚者之一慮也。

  ○牧馬之政〈牧馬〉

  臣按古今馬政,漢人牧于民。而用於官。唐人牧於官。而給於民。至於宋朝。始則牧之在官。後則蓄之於民。又其後則市之于戎狄。惟我 朝則兼用前代之制。在內地則散之於民。即宋人戶馬之令也。在邊地則牧之於官。即唐人監牧之制也。而川陝又有茶馬之設。豈非宋人之市於夷者乎。請以今日國馬之政言之。在內有禦馬監,掌 天子十二閑之政,以供乘輿之用,凡立仗而駕輅者,皆於是而畜之,其牧放之地則有鄭村等草場。其飼??末之卒。則有騰驤等四衛。國初都金陵。設太僕寺於滁州。其後定都於北。又設大僕寺于京師。凡兩淮及江南馬政。則屬於南。其順天等府。暨山東河南。則屬於北。其後又用言者。建議每府州縣添設佐貳官一員管馬政,在外設行太僕寺於山西陝西遼東凡三處,苑馬寺亦三處,陝西甘肅各轄六監二十四苑,遼東僅一監二苑焉,內地則民牧以給京師之用。外地則官牧以給邊方之用。又于四川陝西立茶馬司五,以茶易番戎之馬。亦用以為邊也。本朝國馬之制大略如此,承平百年,無大征伐,遇有征行。隨用隨足。雖不至於大乏絕。然求其如前代之雲錦成群則未焉。是蓋唐人之四十八監。宋人之十八監之遺制也。然唐宋行之於內地。而今日則用於邊方焉。其蕃育生息。雖不能盡如國初之盛。然惟馬之用亦足。而害未及於民。一旦按其巳然之跡而振舉其廢弛之政。則 祖宗之良法善政故在也。乞命本兵兵柄大臣,講求本朝故事,及究唐宋之典。以濟今日之所不及。遺如馬政者勘實教地。清牧地亦最難事楊文襄公在陝西清地不及其中而後王鑒川為三邊總督時巳深患牧地之為有司累矣其有舊有今而為人所侵欺埋沒者。鹹複其舊。或有山林原隰可以開墾以為牧地者。開墾之。或附近州縣。有空閒地。可以增置監苑者增置之。士卒有逃亡者。則為之勾補。廄庌有未備者。則為之修葺。所蓄之馬。若牡多而牝少。則為之添牝。孳生之畜。其種之不良。則為之求良。遊牝字特必順其時。騰放調養。各有其法。俵散閱換。各定其規。皆一一講求其所以然之故。與其所當然之則,為一定之法,使之永遠遵守,歲時遣官巡視,有不如法者,坐以牧放不如法之律,必慎擇其官,而優寬士卒,必臻實效,而不為虛文,如此則邊圉得馬之用矣,民間寄養馬匹馬不得蕃而病特甚此法急宜講求更易若夫所謂民牧者。是蓋宋王安石新法之遺緒也。方神宗初行此法。文彥博極言其不可。而不見聽。其後大為民害。神宗自愧不用彥博之言。而深知安石之誤。而亟罷之。是以在當時雖為民害。猶未至於甚也。今日之弊,臣巳詳之於前矣,而所以為之處置,亦已具于制軍伍之條之下焉,然所處置者,特議以行於畿甸五都耳,萬一可以通行,請下兵部及兩太僕寺查筭天下馬數,某布政司若干,某府若干,某州若干,某縣若干,及查各府州縣原先有無草場,及沒官空閒田地,並可以為草場馬廄者,假如某縣舊額民若干裡,戶若干丁,槩縣馬原額若干匹,群長若干人,既具其數,遣官親臨州,縣勘實以聞,然後因其已然之法,而立為救弊之政,必不失其原額,必不拂乎人情,務使官得其用,而民無其害,然後行之,請即一縣言之,其州舊有裡五十,群長千人,馬千匹,今既就五十裡之中,擇其鄉村相依附處,或十村五村為一大廄,村落相去遠者,或五六十家,七八十家,為一小廄,每廄就其村居。以有物力者一人為一廄長。老者一人為廄老。無力不能養馬者數人為廄卒。每廄各設馬房倉囷。及長槽大鑊。每歲春耕之候。廄長遍諭馬戶。每領馬一匹者。種稈禾若於畝。料豆若干畝。履畝驗之。有不種者。聞官責罰。無使失時。無田者許其分田于多田之家。或出錢以租耕。收穫之際。廄長及廄老計畝收之倉囷之中。稈草料豆以飼馬。而豆之箕。即以為煮豆之用按日而出之。歲終具數以聞於官。若其馬種。即以在官之數充之。若其種非良。許其售而換之。必求其良。前此倒失未償之馬。五分屬其三。征其二。以市種馬。凡馬始生。則書其月日。別其毛色。使有所稽考。又令通曉馬事者。定為養馬之式。鏤板以示之。凡一歲遊牝騰駒去特。皆有其時。越其時者有罪。凡一日齕草飼料飲水。皆有其節。違其節者有罰。其房庌必冬暖而夏涼。其牧養必早放而晡收。凡可以為馬之利者無不為。凡可以為馬之害者無不去。如此則牧養有其道。其視各家人自為養者大不同矣。舊例凡群頭管領騍馬一百匹為一群。每年孳生駒一百匹。不及數者坐以罪。請酌為中制。每騍馬十匹。止取孳生七匹。其年踰數者。除以補他年欠缺之數。今年不足。明年補之。其有種馬倒死者。即以駒補足其數。本廄生牝多。許它廄聞官。以牡來易。每廄兼畜驢騾。以馬為准。牝馬二十。畜牝驢一。牝騾四。所生或驢或騾。具數報官。官為造車。遇有搬運官物。許於各廄起倩無事之日。本廄馬戶借用者。聽按日計傭。收以為秣飼之用。每季本縣管馬官一行巡視。府官。則歲一行。太僕寺官。因事而行無定時。凡其馬之壯老肥瘠。逐月開具點視之。凡房庌有不如度。水草有不如法。芻豆有不及數。驅走有不如式。皆為修葺處置。違者治以重罪。是就民養之中而微寓官牧之意上不失 祖宗之成法。下有以寬民庶之困苦。中有以致馬政之不失。大略如此。雖然其間之委曲纖悉。又在臨時因事制宜。補偏救弊也。若夫俵散閱換之法。具有成規。官軍領馬騎操。遇有倒死。責以追償。是固足以為不行用心保惜者之戒。但馬之給於官軍者。多系餓損並老弱羸疾者。及至官給草料或不以時。或馬有不時之疾。猝然莫救者。亦往往有之。律文死損數目。並不准除。然一軍之產。不滿十百。而一旦之直。多踰數千。傾家之所有。不足以償。甚至賣三子不足以償一馬。興言及此。良可傷也請自今以後。給馬與軍。必具其年齒毛色體質。或肥或瘠。或有疾。或無疾。明具於帳。如齒踰十二。或原瘦弱。並有疾者不償。惟以皮尾入官。若雖少壯。而忽然有異疾。先期告官。及眾所共知者。亦在不償之數。申明舊制。凡馬軍皆要攢槽共喂。如居隔遠。秋冬之月皆俾就近攢喂。半夜以後。本管頭目親行點視。草料有不如法及不及數者罪之其關管草料。則嚴為立法。不許變賣及將換易他物。買者換者罪同。凡馬倒死。必責同伍互償。若同伍之人。知其馬之老瘠疾病及其人棄縱不理。雇倩與人。削減草料者。預先告官料理。免其共償。如此則人人愛惜其馬。有不惜者。人共責之。而預得以調治之。則馬無橫死。而人免賠償矣。是非獨以足乎馬而亦有以寬乎軍也雖然。此內地官軍騎操之馬耳。至於邊方之馬。所系尤大。與其得駑馬而乘之以禦虜。又不若不乘之為愈也。蓋騎戰非中國所長。而中國之馬。比胡馬為劣。以非常之技。而騎下劣之馬。以角虜人之所長。非計之得也。請自今給馬于軍士。非良不與。而所與者必良。與之騎操而不倚之飼秣。宜於邊城中擇空閒地為馬廄置長槽。或十或五。隨其廣狹不為定數。不分衛所隊伍。因其近便而為飼養之所選其老弱之卒。不堪戰陣者專一餵養置大團以貯草。支大鑊以煮料。每日遣官點見。 時則撿其所儲。夜半則視其所飼操練之日。軍士持鞍就彼鞍騎。無事之時。輪班牧放。逐名調習。或有瘦損疾病。告官調治。如此則馬得所養。而無損失之患。軍得其用。而免賠償之苦矣。或曰。今邊城非一處。處處皆屯重兵,所騎之馬。安能皆得其良。竊考五代時。李克用之立國制勝所畜不過七千今東起自遼東。西盡洮岷。其間曆宣府大同延綏興慶甘肅之境。邊城萬里。其馬不翅數十倍矣。然馬之數雖多。未嘗以之臨敵出陣。往往老死槽櫪之間。而責吾士卒之賠償。又不幸而生於邊界。天苦寒而地磽燥。物不生殖而人無畜積。天下之苦莫甚焉。既出其資力以為國防寇。又責其出財以為官償馬。以每歲所賜予之衣糧。猶不足以償其遞年倒死之馬匹。況望飽暖其妻子哉。則是無事之時。無故以是不戰之馬。而坐困我得用之士卒。而使之失所離心。蓋亦不思之甚也。昔人有言。帝王之師,以萬全為勝,中國之所以取勝于夷狄者,以人不以智,以德不以力,以守不以戰,臣愚以為自今以後邊境一以高城深池為固扼其要害。塞其蹊徑。來則拒之。去則不追。凡其制兵率以步兵為正。以騎兵為奇。大率步十而騎二。步兵十騎兵二猶嫌騎多也步軍一萬。騎軍二千。馬非壯健。不以給軍。軍非驍勇。不以為騎。扼之使不得入而已。而不遮其出。拒之使不敢來而已。而不追其往。如此則無騎兵非良。而馬亦易於辦矣。或者以為馬者兵之大用。兵非馬決不能以制勝。籲此論戰兵。非所以論兵之守也。所謂守者。我靜而彼動。我逸而彼勞。我大而彼小。我眾而彼寡。彼用其所長。我舍我之短而用我之長以制之焉。則彼進不得戰。而退可以回。自然屈服於我矣。

  ○馬政議〈市馬養馬〉

  按周人之馬買於民間,故立官以為馬質,質之為言平也。專以質平馬之價直。蓋馬之材質有高下。氣力有強弱。年齒有老壯。毛色有純駁。故其價直不無多少之異焉。而其用之大。要有三,上焉者以供戎事之用,次焉者以供田獵之用,下焉者以供冗雜之用,馬生於民間,而用之於公。上不可以空取之也。不可以槩取之也。空取之則民不復私畜矣。槩取之則民不加芻秣矣。是以三代盛時。其于馬也。于民常賦之外有餘畜者則官以價直易之焉養之閑廄之中。以偕不時之用。卒有國事。民之無馬者。則於是領給焉。其給之也。必書其馬之年齒毛色。與原所買之價。使民受之者有定色。則不敢以駑易良。有常齒。則不敢以老易壯。有原價。則不敢以賤易貴。所受馬在十日內死者則責其賠償。其法細密如此可略仿以為椿賠輕重之制受之未久在十日外死者惟取其皮耳恐其詐偽也在十日之外死者則予之民而官不取矣後世兵民既分。馬養之民。而收之於官。然後散之於軍。官府無複有質買之政。而馬之死者。一切責軍之償。在官者未必寔得馬之用。而軍民俱受其敝矣。近時馬政亦有科錢買馬之令。然所得者未必良。而給之於軍。遇有倒死。賠償如故。而西北之邊。苦之尤甚。至有鬻子女而不能償者。籲可歎也巳。臣請自今以後,朝廷酌為中制。定為馬價。馬之價公私交易皆不許過二十緡。違者馬與價俱入官。牙行之人坐以違制罪。說者若謂物之不齊。物之情。大屨小屨同價。孰肯為其大者。臣竊謂天生之物與人為之物不同馬之良乃天所生。人力不與焉。官府既為定價。則民間有馬者。不過求多直而皆市之官矣惟其市之官。所得有限。他市則可多得。官之給直亦未必全得此民之所以愈不肯售之官也以此官之所易者未必得良也。若夫馬之倒死。不責之償。則彼蔑視其馬。而死者愈多若責之償。則士卒貧窘。何由得錢。臣愚以為待其死而責其償。不若先其生而為之備。凡有受馬者。請如周制。書其年齒毛色。及其原價。而又量其材質之高下肥瘠。並書之冊。其馬有死者。誠瘠且老。則不責其償。若其馬寔壯而齒未老。馴致瘦損而死者。則責其同伍者合力償之。同伍有先首及其督責之寔狀則免其人而惟責償所受者。與夫其馬因公事而死。及其人本善調息。而馬忽然不意暴死者。皆不在償數。此外又立為馬病及瘦損豫告醫治之法。其馬寔病而死。非由人致。醫證明白。亦不償。

  ○馬政議〈求牧地〉

  唐人牧馬。置八坊四十八監。其牧馬在岐豳涇寧間。即今陝西鳳翔府。及西安之邠州。平涼之涇州。慶陽之寧州。其地也募民所耕以為芻秣者。其地止於一千二百三十頃而用其地出以飼七十萬六千匹馬而馬之直。至以一縑易一匹。今其地固在。其中閒田民所不耕者。何止一千二百三十頃而已。本朝於此地立行太僕寺一。及苑馬寺一。以司蓄牧。而苑馬之所轄者。凡三十監。監皆有馬。然監之立。百年於茲矣。而其馬之蕃盛。略不及唐人之一二。豈無其故歟。臣考唐制。始曰置八坊岐豳涇寧間。其後又曰其始置四十八監也。據隴西金城平涼天水。員廣千里。繇京度隴。置八坊為會計都領。其間善水草腴田皆肄之由此以觀則其所牧之地又若不專在岐豳涇甯也蓋跨數州之地。凡其善水草膏腴之田。皆以為牧放之所。而又得人以司之。是宜其馬蕃盛至七十萬之多也。今其地固在。然皆齊民耕種納租之地。一旦奪之以為耕牧芻秣之所。其勢有不可者。然當唐之世民皆不耕田納租乎何養馬如此之多也。乞敕有司循唐人之故跡文襄清理牧地已多失其額矣安能更行派改作牧地耶然租入有限而牧畜之利不貲可損此以益彼也由京兆度秦隴以求夫可放牧之地必不奪之民。必不虧於官。然後行唐人監牧之政。萬一有可行者其于馬政不為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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