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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七十一


  徐華亭孚遠闇公 陳子龍臥子 宋征璧尚木 吳培昌坦公選輯
  朱茂暻子莊參閱

  丘文莊公文集一(疏 議)
  丘濬

  ◎疏 議
  獻言圖報疏略
  公銓選之法
  北都形勝
  建都議
  貢賦之常
  漕挽之宜一
  漕運之宜
  漕運河道議
  通州挽運至京議

  ○獻言圖報疏略〈修省〉

  仰惟 太祖高皇帝,于洪武元年,歲在戊申,登 大寶之位,肇 皇明之基,複中國之統,凡曆 六朝閱一百二十年,我 皇上登寶位紀元之始歲,又適在戊申,十幹之甲,十二支之子相配,再周無餘,而 皇上登極之歲,適與相符,謂 上天無意可乎,謂 聖祖在天之靈,無意可乎,謹按宋儒邵雍皇極經世書,謂天地大數,以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為一元,國祚大數,以九千六百年為一元,三代以後,惟漢唐宋國祚為最長,然皆不能滿其國祚之元數,多者不過三四百年,如人壽以百二十年為一元,然非善攝養,惜元氣,存仁心,謹身節用,不能盡其天年以滿其元也,是以漢唐宋之世,自百五六十年以後,往往中微,政務日趨於弊,風俗日趨於薄,紀綱日趨於弛,由是馴致於不可振起,而底於亡,此無他,繼體之君,皆生於世道豐亨之際,宮闈安樂之中,不歷險阻,不經憂患,天示變而不知畏,民失所而不知恤,人有言而不知信,好尚失其正,用度無其節,信任非其人,因循苟且而無有奮發之志,顛倒錯亂而甘為敗亡也,向使其君若臣,當其將微之時,灼然預知其中微之象,因上天之垂戒,汲汲反躬修省,以祈天永命,其國祚豈止此哉,矧其上世創業之君,無功德於民,適逢機會,因人成功,非若我 聖祖驅夷狄而出之化外,收還我二帝三王所自立之中國,重闡彝倫,再立世界,自天地開闢以來,帝王功德之大,所未有者也,我 國家有此大功,上格 天心,為 上帝之所孚祐,而眷顧之無已,仁愛之不忘,故于世道升降之會,嗜欲開先之際,生不世之主,而處於困心衡慮之中,示非常之變而當其居潛養晦之日,是以成化年間。災異之生。皆自古史冊所罕有者。彗星凡三出紫微大市三垣,與夫三公北斗,無不掃遍,而兩京畿暨十三藩司所□地震,毋慮五六百次,至於弘治之初,猶未巳也,邇彗星又出於天津,地震天鳴,無異曩時,鳥三鳴於禁中,考之經史,天變莫大於彗孛,而侵三垣台鬥為重,地變莫大於地震,而在京師邊方為急,禽鳥動物,得氣之先,其變尤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書彗孛僅三,書地震僅五,書飛禽僅二,今乃屢見於二十六年之間,變不虛生,必有其應,特在遲速之間,卜以古人占候之術,驗以前代已然之故,其咎征之應,深可畏也,然我 祖宗積德累仁,先帝敬天愛民,皇上清心寡欲,無有致災之理,而天之示變乃如此豈無其故哉,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天不言,因其必然之數而示以顯然之象,使人見其象,推其數,盡當然之人事,而求其所以勝天,則能變災為祥矣,夫人所以能勝天,其道所由,修德而巳矣,臣願 皇上體上天愛民之深,念 祖宗基業之大,端一身以立天下之本,清一心以應天下之務,上畏天怒,下畏民怨,中畏人言,謹好惡而不流於異端邪說,謹用度而不致于耗國害民,謹任用而不失於偏聽獨任,振紀綱於頹靡之餘,複風俗于和平之舊,防微杜漸,每以禍亂為憂屈巳虛心,不以顛危為諱,防欲而剛為之制,思患而預為之防,將有為也,將有行也,則反求諸心,熟思而審處之曰,此事果合乎天理,順于人心,適於時宜否乎,其于聖賢經史。有無該載。 祖宗彝訓。有無違悖。當世軍民。有無利益。物論以為便否。清議以為善否得無違道悖德以致天怒乎。得無勞民傷財以致民怨乎。得無蠹國害民以致人言乎。一事之行。而眾議之。訪於眾而獨斷之。然後審緩急之宜。量輕重之劑。循先後之序。以見於施行焉。夫如是,是惟不行,行則合天理之公,即人心之安,適時措之宜,而天下後世享其福矣,雖然,人君一心,攻之者眾,一日萬幾,應之無窮,揣摩窺伺,覘吾意氣之所向,引誘激發,逢吾心志之所欲,投間抵隙,覬吾機便之可乘,上讒略露其微機,眾即據以為幸會,而入其讒,獻其計,利其人,植黨與,排異巳,求差遣,乞恩澤,希爵賞,覓田宅,無非欲攘貨賄以肥家,結親幸以固寵,冒爵祿以貽後世,是皆為其身謀,為其家謀,為其親識,以及所交私之人謀,豈有一毫謀國之心哉,皇上誠能養心性以保天和,閱經史以廣聖學,禁私謁以肅內政,明義理以絕奸邪,慎儉德以懷永圖,勤政務以弘至治,信任防一巳之偏,聽納取眾人之善,示淳樸以為天下之先,明意向以定萬民之志,使夫投機伺便之人,承風希旨之輩,曉然皆知 上之所好尚者,在乎仁義,而不在功利也,在乎儒教,而不在乎佛老也所用度者,在乎儉樸,而不在乎奢靡也,在乎節省,不在浪費也,所任用者,在乎賢良,而不在嬖近也,在乎正直,而不在乎諂佞也,則 朝廷之上,如日正中,仰其光景者,皆知其不可隱蔽,如水趨海,觀其波者,皆知其不可回轉,小人不敢肆其奸,君子不為人所蔽,左道惑眾者,不能亂聖人之教,巧言詭計者,不能逢 明主之意則紀綱振作,治教休明,風俗淳和,上有餘而下無不足,國勢隆重而運祚靈長矣。

  ○公銓選之法〈論資格〉

  資格以用人,說者謂此法既立之後,庸碌者便於曆級而升,不致沉廢,挺特者不能脫穎而出,遂至邅迥則是資格不可有也。然未有此法之前,選司注官。有老于下士。三十年出身不得祿者。則又是資格不可無也夫群千百人之才品。而決於一二人之耳目。苟無簿籍之稽考。法制之禁限。資次之循曆。而欲一一記憶之。人人掄選之。吾恐其智有所不周。力有所不逮。日有所不給矣。而況夫偽妄詐冒。請托干求。那移蒙蔽。奸計百出者哉。由是觀之。人固不可以不任。而法亦不可以不定。守一定之法。而任通變之人。使其因資歷之所宜。隨才器之所能。而量加任使。用資格以敘常才不用資格以收非常之才則銓衡之事盡矣用資格亦不純用資格不用資格所以待非常之才。任要重之職。厘繁劇之務。用資格。所以待才器之小者。任資歷之淺者。厘職務之冗雜者。其立為法一定如此。而又得公明之人以掌銓衡。隨才受任。因時制宜。而調停消息之。于常調之中。而有不常之調調雖若不常。而實不出乎常調範圍之外。我 祖宗立法之善,文職四品,及在京堂上官,在外方面官,五品以上員缺皆具名以聞,自五品以下,吏部始得銓注,此所謂用資格而有不用者也,自尚書侍郎以下惟才是用,雖若不分流品。然翰林院國子監非通經能文者不授之。其餘流品。又未嘗不分焉。臣寮之在任也,則雖推舉不次用之,既秩滿到部,則必考其功績,按常調以用焉,祖宗良法美意有如此者,此又萬世所當遵守而不可更革者也。

  ○北都形勝〈修築墩台〉

  臣按我朝建都于燕,切臨邊境,所以設險以扞蔽其國都者,尤宜慎固,太行西來逶迤而北。曆居庸而東極於醫無閭。是謂一層之內藩籬也。又東起舊大寧界。越宣府大同代州之境。而西至於保定德州之黃河。又為第二層之外藩籬也。其內之藩籬。天造地設重岡迭障。以為 國家北門之遮罩。易所謂地險者也。若夫外之藩籬。固有天然之地險。然其間多有間斷之處。因而補其缺。塞其罅。以為外寇之防。則又賴乎王公之設險焉。臣聞雲代一帶。其設墩台有守候也。有大邊有小邊。大邊以謹斥堠。小邊以嚴守備。然自欵市成後無歲不築邊牆識者亦以為勞費多而未足為恃也今誠于大邊墩台之間。空缺之處。因其崖險。隨其地勢。築為城牆。以相連綴。實為守邊長久之計。高閭為六鎮。東西不過千里。一夫一月之功。可成三步之地強弱相兼。不過十萬人。一月可就。臣竊以為今山后緣邊之地。東起永寧之海冶。西底保德之河壖。自東而西。計其所長。一千三百二十裡而已。其間墩台相望。遠者十數裡。近者數裡。就其空處。而加築塞之功。延引以相連接。亦無甚勞費者。昔人謂一月可就。臣請以三年之期。遇夫邊方無警之秋米谷豐登之歲。孟夏仲秋。天氣溫涼之候。量撥騎兵以防護。借十萬人之功力。費十數萬之貲糧。三年之內。僅勞一百八十日。成此千百年莫大之功。夫然則邊城寇盜永情。國家藩籬益厚。高閭所謂五利者。彼徒紮之空言。而我今日真享其利矣。

  ○建都議〈幽燕形勝〉

  觀乎此議則知徐武功南遷之說為非而 於忠肅有社稷之功至今為烈也。

  按朱熹語錄,冀都正是天地中間好風水。山脈從雲中發來。雲中正高脊處。自脊以西之水。則西流入于龍門西河。自脊以東之水。則東流入於海。前面一條黃河環繞。右畔是華山。自華山來至中為嵩山。是謂前案。遂過去為泰山聳于左。淮南諸山為第二重案。江南諸山為第三重案。觀是言也。則知古今建都之地。皆莫有過於冀州可知矣。虞夏之時。天下分為九州。冀州在中國之北。其地最廣。而河東河北。皆在其域中。四分之中。舜分冀為幽並營。幽與並營。皆冀境也。就朱子所謂風水之說觀之。風水之說。起于郭璞。謂無風以散之。有水以界之也。冀州之中。三面距河處。是謂平陽蒲阪。乃堯舜建都之地。其所分東北之境。是為幽州。太行自西來。演迤而北。綿亙魏晉燕趙之境。東而極於醫無閭。重岡迭阜。鸞鳳峙而蛟龍走。所以擁護而圍繞之者。不知其幾千萬裡也。形勢全。風氣密。堪輿家所謂藏風聚氣者。茲地實有之。其東一帶。則汪洋大海。稍北乃古碣石。淪入海處。稍南則九河既道。所歸宿之地。浴日月而浸乾坤。所以界之者。又如此其直截而廣大也。況居直北之地。上應天垣之紫微。其對面之案。以地勢度之。則泰岱萬山之宗。正當其前也。夫天之象以北為極。則地之勢亦當以北為極易曰。艮者東北之卦也。萬物之所以成終而成始也。艮為山水為地之津液。而委於海。天下萬山。皆成於北。天下萬水。皆宗於東。于此乎建都。是為萬物所以成終成始之地。自古所未有也。茲蓋天造地設。藏之以有待,我 太宗文皇帝,初建藩於茲,既而入正大統,乃循成王宅雒故事。而又于此建都焉。蓋天下王氣所在也。前乎元而為宋。宋都於汴。前乎宋而為唐。唐都于秦。在唐之前。則兩漢也。前都秦而後雒。然皆非冀州境也。雖曰宅中圖治。道裡適均。而天下郡國乃習背之而不面焉者元人雖都於此,然夷狄雜氣,不足以當中國帝王之統,惟我朝得國之正。同乎堯舜。拓地之廣。過於漢唐。書所謂東漸西被朔南暨。聲教訖于四海。僅再見也。猗與盛哉。孔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易曰,離萬物皆相見,南方之赴也聖人南面而聽天下,向明而治,夫以北辰為天之樞。居微垣之中。而受眾星之環拱。天之道固在北也。天之道在北。而面之所向。則在乎南焉。今日京師居乎艮位。成始成終之地。介乎震坎之間。出乎震而勞乎坎。以受萬物之所歸。體乎北極之尊。向乎離明之光。使夫萬方之廣。億兆之多。莫不面焉以相見。則凡舟車所至。人力所通者。無不在於照臨之中。自古建都之地。上得天時。下得地勢。中得人心。未有如今日者也。況此乃蘇秦所謂天府百二之國。杜牧所謂王不得不可為王之地。牧之言曰禹畫九州,一曰冀州,舜以其分太大,離為幽州,其人沈鷙多材力,重許可,能辛苦,本兵矢,他不能蕩而自若也。複產健馬。下者日馳二百里。所以兵嘗當天下半則其兵馬之強。在昔然矣。且其地瀕大海,在秦始皇時,起黃腄琅琅負海之粟,轉輸北河。是時海運固巳通于茲矣唐杜甫謂漁陽豪俠之地。雲帆轉遼海。粳稻來東吳。則當時又通東吳之粟于此焉胡元盛時。漕東南粟至燕。歲幾至四百萬石。而南方之貨。亦隨以至。是蓋天生巨海。以為國家餉道。不假通渠轉漕。自然而成者也。則其食貨之豐。有非他方可及可知已。噫兵食俱足。文武並用。向明以用文。而臨乎華夏。則有以成文明之化。偕幽以建武。而禦乎戎夷。則有以張震迭之威。臣故曰自古建都之地。上得天時。下得地利。中得人心。皆莫有如今日者此也雖然居之安者。不可不思其危。享全盛者。不可不為衰微之慮。詩不雲乎。殷鑒不遠。在夏後之世。自昔都燕者始於召公。而極于金元。然召公諸侯也。金元乃夷狄。上不足以當天心。下不足以乘地氣。無足道者。其人雖不足道。而其事勢則有可以為鑒戒者焉。金人之禍在夷狄所謂土崩之勢者也元人之禍在中國所謂瓦解之勢者也鑒金人之失。則必固邊圉。選將帥。強兵馬。豐貨食。使國勢壯而外虜不敢興窺伺之心。鑒元人之失。則必謹法度。用賢才。省刑罰薄稅斂。使朝綱正而生靈不敢萌背畔之念。如此則國家如泰山之安。與天地相為悠久矣。

  ○貢賦之常〈因田定賦〉

  臣按馬端臨有言,賦稅必視田畝,乃古今不易之法,三代之貢助徹。亦只是視田而賦之。未嘗別有戶口之賦。蓋授人以田而未嘗別有戶賦者三代也。不授人以田而輕其戶賦者兩漢也。因授田之名。而重其戶賦。田之授否不常。而賦之重者巳不可複輕。遂至重為民病。則自魏至唐之中葉是也。自兩稅之法行而此弊革矣。豈可以其出於楊炎而少之乎。由馬氏斯言觀之,則是兩稅之法,寔得古人之意,後世徒以陸贄之言而非之贄之言,蓋不欲苟變當時之法,故極言其法之弊耳,臣竊以謂土地萬世而不變。丁口有時而盛衰定稅以丁稽考為難定稅以畝檢核為易兩稅以資產為宗未必全非也但立法之初。謂兩稅之外。不許分毫科率。然兵興費廣。不能不於稅外別有徵求耳。此時之弊。非法之弊也。自唐立法之後至今行之。遂為百世不易之制。我朝稽古定制。以天下之墾田。定天下之賦稅。因其地宜。立為等則。征之以夏者謂之稅。征之以秋者謂之糧。歲有定額。家有常數。非若唐人遇有百役之費。先度其數而賦於人也。隨其田之寬狹。取其稅之多寡。此亦論挍定兩稅之始率其最多者則後可以無額外加賦也非若唐人以一年之科率最多者以為額也。其額數則具于黃籍。總於戶部。其征輸期限。則責之藩服州縣。今賦額雖定而每年會計等則亦有輕重不同者非若唐人別設兩稅使以總之也。若夫丁口之稅。百無取焉。惟逐戶編為裡甲。十年一度輪差。其餘年分。官司有所營為。隨時起集傭倩。事巳即休。所謂絹布之調無有也。不役之絹無有也。其法一定而可守。其額百世而不虧。吏不能以為奸。民不至於重困。陸贄所謂其取法也遠。其立意也深。其斂財也均。其成人也固。其裁規也簡。其備患也周。此六言者,我多祖宗取民之制。真足以當之矣。彼租庸調法,烏可與同日語哉。

  ○漕挽之宜一〈用囊盛米〉

  臣按自古稱善理財者首劉晏,然晏歲運之數,止百一十萬石耳,然當時運夫皆是官雇,而所用傭錢。皆以鹽利。非若今役食糧之軍。多加兌以為費也。今米石加兌五六。是民之納租名一石者出石五六鬥。田之起科名三升者加多一鬥半。且軍在衛所既支月糧。及出運又有行糧支給。而一夫歲運不過三十石。通其所加兌。及所支給者而計之。則多於所運之數矣。蓋費一石有餘而得一石也。而舟船之費不與焉。又晏所造歇艎支江船二千艘。每船受千斛。十船為一綱。每綱三百人。篙工五十人。則是三百五十人。駕十船。運米一萬石。較之今日十人駕一船。一船載米三百石。通三十船運米九千石。其人少五十其石少一千而不甚相遠也惟所謂囊米之說。今日尚有未行。綱米所以耗損運卒所以困弊者。坐此故也。以囊盛米又可以約舉其數不至沿途損耗史謂晏歲轉運粟百一十萬,無鬥升溺,當時未聞有兌也其所行漕,乃大江大河,而又隨處轉運,非但若今長運於窄淺之漕河者。何以能無溺哉,況今所兌,浮於所運之半,而歲歲有所損溺,官軍賠償,舉債鬻產,無有巳時,所以然者,正坐剝淺之費廣,挨次之日多,不幸而沉溺顆粒無餘也,為今之計,宜如劉晏之法,所運之米,皆以囊盛。遇河淺澀。暫舁岸上。過淺而複舁歸舟。或分載小船以過淺。亦有包封不致散失。不幸而沉溺。撈而出之。不致全失。縱有浥爛。亦可他用也。說者若謂囊米恐舟淺不能受。夫既實滿艎中。加之艎板。上護以竹簟蘆席以蔽雨水。其後船毀再造量加大之可也。然則米皆用囊。如費將益多何。夫囊以布為之可用數年。有山處可用竹筏近江處可用蒲葦其所費比所失散亦為省矣。

  ○漕運之宜〈通海運〉

  臣按海運之法,亦是輸□于燕也自秦巳有之。而唐人亦轉東吳稉稻以給幽燕。然以給邊方之用而已。用之以足國則始於元焉。初伯顏平宋,命張瑄等以宋圖籍自崇明申海道入京師,至至元十九年,始建海運之策,命羅壁等造平底海船運糧,從海道抵直沽,是時猶有中灤之運,不專於海道也。〈元初糧道自江入淮,由黃河至封丘縣中灤□站,陸運至濬縣其門,一百八十裡,入禦河〉二十八年,立都漕運萬戶府,以督歲運至正中,以江淮兩浙財賦,每歲所辦糧充運,自此以至末年,專仰海運矣,海運之道,其初自平江劉家港〈今在蘇州府昆山縣太倉,〉入海,至海門縣界開洋,月余始抵成山,計其水程,自上海至楊村馬頭一萬三千三百五十裡,最後千戶殷明略者,又開新道,從劉家港至崇明州三沙放洋,向東行入黑水大洋,取成山轉西至劉家島,又至登州沙門島,于萊州大洋入界河,當舟行風順時,有自浙西至京師,不過旬日而已,說者謂其雖有風濤飄溺之虞,然視河漕之費,所得蓋多,終元之世,海運不廢,我 朝洪武三十年,海運糧七十萬石給遼東軍餉,永樂初,海運七十萬石至北京,至十三年,會通河通利,始罷海運,臣考元史食貨志論海運有雲,民無挽輸之勞,國有儲蓄之富,以為一代良法,又雲海運視河漕之數,所得蓋多,作元史者,皆 國初史臣,其人皆生長勝國時,習見海運之利,所言非無征者,臣竊以為自古漕運所從之道有三,曰陸曰河曰海,陸運以車,水運以舟,而皆資乎人力,所運有多寡,所費有繁省,河漕視陸運之費省十三四,海運視陸運之費省十七八,蓋河漕雖免陸行,而人挽如故,海運雖有漂溺之患,而省牽率之勞,較其利害,蓋亦相當,今漕河通利歲運充積,固無資於海運也善謀國者,怕於未事之先,而為意外之慮,寧過慮而無,不臨事而悔,今 國家都燕。蓋極北之地。而財賦之入。皆自東南而來。會通一河。譬則人身之咽喉也一日食不下嚥。立有死亡之禍。迂儒過為遠慮,請於無事之秋,尋元人海運之故道別通海運一路,與河漕並行,江西湖廣江東之粟,照舊河運,而以浙西東瀕海一帶。〈浙江布政司及常州蘇州松江三府〉而繇海通運,使人習知海道,一旦漕渠少有滯塞,此不來而彼來,是亦思患預防之先計也,臣家居海隅。頗知海舟之便,舟行海洋。不畏深而畏淺。不慮風而慮礁。故制海舟者必為尖底。首尾必俱置柁。卒遇暴風。轉帆為難。亟以尾為首。縱其所如。王敬川漕撫奏行海運初年運少漕舟俱□次年便有損壞以方漕時正值暴風大作之期也且暴風之作。多在盛夏。今後率以正月以後開船,置長篙以料角,定盤針以取向,一如番船之制,夫海運之利。以其放洋。而其險亦以其放洋。今欲免放洋之害,宜預遣習知海道者,起自蘇州劉家港。訪問傍海居民。捕魚漁民。煎鹽灶丁。逐一次第踏視。海涯有無行舟橫道。洎舟港汊沙石多寡。洲渚遠近。親行試驗。委曲為之設法。可通則通。可塞則塞。可回避則回壁。畫圖具本。以為傍海通運之法。萬一可行。是亦良便。若夫占視風候之說。見於沈氏筆談,每日五鼓,初起視星月明潔四際之地,皆無雲氣,便可行舟,至於巳時則止,則不遇暴風矣,中道忽見雲起即便易柁回舟,仍泊舊處如此可保萬全,永無沉溺之患,請試用之,試之而可則行,不可則止。

  ○漕運河道議〈城臨清〉

  按歷代建都於西北者。皆仰給東南之漕。都長安者阻關陝之險。漕運極難。所資者江淮河渭。都洛陽汴梁者。兼資汴洛汝蔡而已。惟我朝建都幽燕東至於海,西暨于河,南盡于江,北至大漠,水涓滴皆為我國家用。其用最大。其功最巨者。其運河由江而入邗溝。由邗溝亂淮而渡上清口。經徐呂二洪。泝沁泗水至濟寧。濟甯居運道之中。所謂天井閘者。即元史所謂會源閘也。泗〈出泗水縣〉〈出曲阜縣〉〈出陽寧縣〉〈源有三二出萊蕪縣一出泰山南〉諸水。畢會於此。而分流於南北。北至安民山入於新河。地降九十尺。為閘十有七。而達於漳禦。南至沽頭。地降百十有六尺。為閘二十有一。而達於河淮。此蓋居兩京之間南北分中之處自是而南至於河淮順流也河淮東流至清口而入於海亂流而渡。由邗溝渡江而達于南京。自是而北至於漳禦順流也禦河北流至直沽。而入於海。泝流而上。由白河抵潞而達於北京。迤南接濟之水。有自武陟來之沁。有自琅邪來之沂。迤北接濟之水。有自金龍口之河。有分滹沱河之水。通論諸閘。天井居其中。臨清總其會。居中者如人身之有腰脊。總會者如人身之有咽喉。腰脊損則四肢莫運。咽喉閉則五臟不通國家都北而仰給于南。恃此運河以為命脈。濟甯居腹裡之地。州縣櫛比。居民鱗次。而又多有旁出之途惟臨清乃會通河之極處。諸閘於此乎盡。眾流於此□會。且居高臨下水勢泄易而涸速是凡三千七百里之漕路。此其要害也東控青齊。北臨燕趙。且去邊關不遠。疾馳之騎。不浹旬可到。為國家深長之思者。寧有而棄。毋無而悔。書生過慮。請跨河為城今臨清巳夾河而城矣兩際各為水門以通舟楫而包圍巨閘。在於其中。設官以司啟閉。屯兵以為防守。是亦思患豫防之一事也。臣愚以杞人之智,過為天慮,惟 聖明矜其愚,而察其心不勝大願。

  ○通州挽運至京議〈開治道路〉

  按通州陸挽至都城,僅五十裡耳,桂文襄在世廟時亦議開河通水運竟不得施行而元人所開之河,總長一百六十四裡,其間置閘壩,凡二十處所費蓋亦不貲,況今廢墜已久,慶豐以東諸閘雖存,然河流淤淺,通運頗難。且今積水潭〈即今海子〉在都城中,禁城之北。漕舟既集。無停泊之所。而又分流入大內。然後南出。其啟閉蓄泄非外人所得專者。言者往往建請欲複元人舊規。似亦便利。然以臣愚見。陸挽與河運利害亦略相當。必欲復舊。須於城東鑿為大潭如積水比以為停泊之處引水自城西入壕。由北轉東。瀦於此潭。又于分水入城處。築閘以司啟閉。仍于禦河南出城壕之道。建為巨閘蓄禁中。水非滿溢不啟。自慶豐閘以東。每閘之旁皆為月河以容挨閘之舟如此庶幾良便。若恐勞民動眾。又不若依舊陸挽之為便。但道路之間。每遇霖雨泥淖。車輪陷沒。牛驢踣斃。腳價踴貴。漕卒舟行。數月始得抵陸。而久留多費。艱苦不勝。此建議者憫之。所以鹹欲復舊河道。然自永樂乙未。開運以來。經今六十餘年。率由此路。況其腳費。支兌之初。已有加耗。晴乾之時。所費良亦不多。為今之計。請於都城之東,官路之旁,擇便利處再辟新路一道。或二道。每道約廣十丈以上。其舊道專以為官民往來之路。止行小車。其新開者一道專以通行輦運大車下而往者從左道。上而來者從右。不許互行。其道旁民居。不許夾道相向。有欲居者。皆許于道旁百步之外。面東西以居。近道賣酒食者。惟許作浮鋪。如此則民居既遠。軌轍散行。水易涸而泥易乾。運道自然不至深陷。又于中道設一提舉司,視衛河例,置官一二員,每年委工部官一員提調,將慶豐等閘,原設閘夫,編為甲乙,專一修理道途,大車入門,免其納鈔,就俾于提舉司。出修路錢若干。收貯在官。以為買磚石傭工作之費。又俾有司,拘集車戶,及牙行人等,從公量定腳價,分為三等,晴乾每石若干。陰雨若干。泥濘若干。必使兩不相虧。具疏奏聞,永為定例,如此則輸挽通利。所費者不過民田數十頃。可將官地償之。或給以價。或為之開豁糧租。其視開河之費。減數十倍。況河道狹而運舟多一遇水少伺候啟閉動經旬日有妨嗣歲之計且又每閘設官聚夫。官俸民糧。日有所費。歲歲遣官吏起民丁開挑上源。疏滌壅塞。修築坍塌。禁民引水灌田。妨民及時耕獲。文移工作。歲無寧月。愚言萬一有可采者,乞下有司計議。其于國計未必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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