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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


  華亭陳子龍臥子、宋征璧尚木、徐孚遠闇公、周立勳勒卣選輯
  顧開雍偉南參閱

  宋學士文集二(議 記 銘 題跋)
  宋濂

  ◎議
  治河議

  ○治河議〈治河〉

  本集雲北系舊作蓋元時最留意治河也。

  比歲河決不治,上深憂之,既遣平章政事嵬名,禦史中丞李某,禮部尚書泰不花,沈兩珪有邸及白馬以祀,又置行都水監專治河事,而績用未之著,乃下丞相會廷臣議,其言人人殊,濂則以為河源起自西北。去中國為甚遠。其勢湍悍難制。非多為之委以殺其流。未可以力勝也。何也,歷代尋河源至元時始知其處河源自吐蕃朵甘思西鄙方七八十裡。有泉百餘泓。若天之列宿然。曰大敦腦兒。譯雲星宿海也。自海之西。又匯為阿剌腦兒二澤。又東流為赤賓河。而赤裡出之水。由西合忽闌之水從南會也。裡木之水。複至自東南。於是其流漸大。曰脫可尼。譯雲黃河也。河水東行。又岐為九派。曰 孫斡,譯雲九度也。水尚清淺可渡。又東約行五百里。始寖渾濁。而其流益大。朵甘思東北鄙有大山。四時皆積雪。曰亦耳麻不莫刺。又日騰乞裡塔。譯曰昆侖也自九渡東行可三千里。乃至昆侖之南。又東流過闊即闊提二地。 哈刺別裡。赤與納鄰哈刺河合。又合乞兒馬出二水。乃折流轉西至昆侖北。既複折而東北流至貴德州。其地名必赤裡。敘道裡明晰自昆侖至此不啻三千里之遠又約行三百里至積石從積石上距星宿海?六千七百有餘裡矣其來也既遠。其注也必怒。故神禹導河。自積石曆龍門。南到華陰。東下底柱。及孟津洛汭。至於大伾。大伾而下。釃為二渠。 載之高地。 洚水至於大陸。播為九河趨竭石入於渤海。然自禹之後無水患者七百七十餘年此無他河之流分而其勢自平也周定王時。河徙砱礫。始改其故道。九河之跡漸致湮塞。至漢文時決酸棗。東潰金堤。孝武時決瓠子。東南注巨野。通於淮泗。汍郡十六。害及梁楚此無他河之流不分而其勢益橫也逮乎宣房之築道。河北行二渠。複禹舊跡。其後又疏為屯氏諸河。河且入於千乘間。德棣之河複播為八。而八十年又無水患矣。及成帝時屯氏河塞。又決于館陶。及東郡金堤氾濫袞豫。入平原千乘濟南。凡灌四郡三十二縣。由是而觀則河之分不分其利害昭然又可睹巳。自漢至唐。平決不常。難以悉議。至於宋時。河又南決,南渡之後。遂由彭城。合汴泗東南以入淮。而向之故道又失矣。夫以數千里湍悍難制之河而欲使一淮以疏其怒勢萬萬無此理也。方今河破金堤。輸曹鄆地幾千里。悉為巨浸。民生墊溺。比古為尤甚。莫若浚入舊淮河。使其水南流複於故道。然後導入新濟河。分其半水。使之北流以殺其力。則河之患可平矣。譬猶百人為一隊。則其力全。莫敢與爭鋒。若以百分而為十。則頓損。又以十各分為一。則全屈矣。治河之要。孰踰於此。然而開闢之初。洪水氾濫於天下。禹出而治之。水始由地中行耳。?財成天地之化,必資人功而後就,或者不知。遂以河決歸於天事。未易以人力強塞。此迂儒之曲說。最能僨事者也。濂竊憤之因備著河源以見河勢之深且遠不分其流。決不可治者如此。倘有以聞於上,則河之患,庶幾其有瘳乎,雖然此非濂一人之言也,天下之公言也。

  ◎記
  觀心亭記
  閱江樓記
  渤泥入貢記

  ○觀心亭記〈觀心亭〉

  昊天純祐九有民。起手高卓全以所覆畀我 大明皇帝。執符禦曆。撥亂世而反之正。化行仁流。臻于泰寧。然猶孜孜夙夜敬厥德。奉若天道赫如上帝鑒臨。乃洪武十年冬十月丙午朔,複敕工曹造觀心之亭于宮城上。設甓為墉。塗以赭泥。中寘輔坐。前辟彤戶。越七日壬子落城。 上親幸焉。召臣濂語之曰,人心虛靈,乘氣機出入,操而存之為難,朕罔敢自暇自逸,譬魚之在井,雖未免乎跳躑,終不能度越範闈,況有事於天地廟社,尤用祗愓,致齋之日,必端居亭中,返視卻聽,上契沖漠,體道凝神,誠一弗二,庶幾將事之際,對越在天,洋洋乎臨其上,卿為朕記之,傳示來裔,鹹知朕志俾弗懈虔,臣拜手稽首而揚言曰,書有之。惟天無親。克敬為親。民罔常懷。懷於有仁。鬼神無常享。享於克誠。曰誠曰敬曰仁。皆中心所具。非由外鑠我也。此心若存。則動靜合道。建中保極之源。清而弗擾。庶績鹹熙。否則天飛淵淪。凜乎若朽索之馭六馬。唯欲之從而罔克攸濟。治忽之幾。其始甚微。不可不慎也。欽惟 皇帝陛下,法天啟運。乹乹終日。不遑暇食敘大業簡盡十有五年大統斯集政平人和。休祥屢應。斯皆觀心之明驗。古先哲王相傳心法。所謂精一執中之訓亦不過此。 聖子神孫。必來取法。當有不言而喻者矣。雖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臣願陛下存神內居。常如亭中時。則心與天為一。祥刑敷政。壹出自天。衍億萬年無強之休。亦永無強之聞。不亦顯哉。臣不佞。既承 詔旨,輒稽古書而為之記,別有觀神亭。與斯亭東西對峙。其制同。其義亦無異雲。

  ○閱江樓記〈閱江樓〉

  金陵為帝王之州。自六朝迄於南唐類皆偏據一方無以應山川之王氣局便宏正逮我 皇帝定鼎于茲。始足以當之。由是聲教所暨。罔間朔南。存神穆清。與天同體。雖一豫一遊。亦可為天下後世法。京城之西北有獅子山。自盧龍蜿蜒而來長江如虹貫蟠遶其下 上以其地雄勝。詔建樓於巔。與民同游觀之樂。遂錫嘉名為閱江雲。登覽之頃。萬象森列。千載之秘。一旦軒露。豈非天造地設以矣大一統之君而開千萬世之偉觀者歟。當風日清美。法駕幸臨。升其崇椒。憑闌遙矚。必攸然而動遐思。見江漢之朝宗。諸侯之述職。此叚規格猶沿宋骻而氣味自壯不墮衰颯城池之高深。關阨之嚴固。必曰此朕櫛風沐雨戰勝攻取之所致也。中夏之廣。益思有以保之。見波濤之浩蕩。風帆之下上。番舶接跡而來。蠻琛聯肩而入貢。必曰此朕德綏威服覃及內外之所及也。四夷之遠。益思有以柔之見兩岸之間。四郊之上。耕人有炙膚皸足之煩。農女有捋桑行饁之勤。必曰此朕拔諸水火而登于袵席者也。萬方之民。益思有以安之。觸類而推。不一而足。臣知斯樓之建。皇上所以發舒精神。因物感興。無不寓其致治之思。奚止閱夫長江而巳哉。彼臨春結綺。非不華矣。齊雲落星。非不高矣。不過樂管弦之淫響。藏燕趙之豔姬。一旋踵間。而感慨系之。臣不知其為何說也。雖然。長江發源岷山。委蛇七千餘裡而始入海。白湧碧翻。六朝之時。往往倚之為天塹今則南北一家視為安流無所事乎戰爭矣然則果誰之力歟。逢掖之士。應制體固應如此有登斯樓而閱斯江者。當思 聖德如天。蕩蕩難名。與神禹疏鑿之功。同一罔極。忠君報上之心。其有不油然而興耶。臣不敏,奉 旨撰記,故上推宵□?治之切者,勒諸貞瑉,他若留連光景之辭,皆?而不陳,懼褻也。

  ○渤泥入貢記〈入貢〉

  濂承 旨禁林日,福建行省都事沈秩來謁曰洪武三年秋八月,秩與監察禦史張敬之等奉 詔往諭渤泥國,冬十月由泉南入海,四年春三月乙酉朔達闍婆,又踰月始至其國,國王馬合謨沙,僻處海中,倨傲無人臣禮,秩令譯人通言曰 皇帝撫有四海,日月所照,霜露所隊,無不奉表稱臣,渤泥以彈丸之地乃欲抗 天威邪,王大悟,舉手加額曰,皇帝為天下主,即吾之君父,安敢雲抗,秩即折之曰,王既知君父之尊。為臣子者奈何不敬。亟撒王座而更設薌幾寘 詔書其上。命王帥官屬列拜於庭。秩奉 詔立宣之。王俯伏以聽。成禮而退。明日王辭曰,近者蘇祿起兵來侵子女玉帛盡為所掠必俟三年後,國事稍紓,造舟入貢爾,秩曰 皇帝登大寶巳有年矣。四夷之國,東則日本高麗,南則交趾占城闍婆,西則吐蕃,北則蒙古諸部落,使者接踵于道,王即行巳晚。何謂三年。王曰,地瘠民貧,愧無奇珍以獻,故將遲遲爾,非有他也,秩曰 皇帝富有四海。使人善為辭豈有所求于王。但欲王之稱藩。一示無外爾。王曰容與相臣圖之,又明日,其相王宗恕來曰,使者之言良是,請以五月五日成行,闍婆有人問王曰,蘇祿來攻,王帥師卻之,今聞歸誠中國,無我闍婆矣,王惑之,秩複走見王,王辭以疾,秩大言謂宗恕曰,爾謂闍婆非中國臣邪,闍婆尚稱臣。于爾國乎何有。使者朝還。天兵旦夕至。雖欲噬臍。悔可及乎。宗恕悚然曰。敬聞命矣。乃入白王,王大會其屬共議,遣亦思麻逸等四人入朝,臨發,王以金佩刀吉具布為贈,秩毅然辭之。此亦不無自譽之辭王顧近侍曰中國使者廉潔乃如是邪。闍婆來人誅索每無厭。況強之而不受邪。爾曹宜效之。秩以涉海萬里不可以無紀,乃與敬之各賦一詩。王大悅書於板中懸之既與王別。丹行至海口。王又惑左右言。令人與亦思麻逸曰。使者不受刀布。爾等必不還矣。秩恐王不喻。複走王所。反復譬曉之。王曰使者之言如此。予中心釋然矣。王舉酒為別。酹地祝曰。願使者早還中國。願亦思麻逸蚤歸敝邦。秋八月十五日還京師,十六日以亦思麻逸等入 見。錫宴于會同館。已而遣歸。寵賚其王甚厚雲。其所貢物,記此存故事鶴頂生玳瑁,大片龍腦,米龍腦,黃蠟降真諸香,其表用金刻番書彷佛如回鶻書其文鄙陋不足觀。 皇太子箋用銀箋。文與表相類。其地炎熱多風雨。無城郭。樹木柵為固。王之所居若樓覆以貝多葉王綰髻裸跣。腰纒花布。無輿馬。出入徒行。城中人不滿三千家。多業漁。剪髮齊額。婦人衣短衫。僅蔽胸背。腰系花布。散發跣足。其物產只吉貝黃蠟降真龜筒玳瑁檳榔。煮海為鹽。瀝椰漿為酒。無稻麥。捕生魚蝦蟹食之。兼食沙糊。沙糊者取樹實為漿澄漉膩如粉食之能不饑。食無器皿。以竹編貝多葉為之。食畢則棄之。番書無筆劄。以刀刻貝多葉行之。事佛甚嚴。以五月十三日為節。國人亦於是日作佛事。若有燕饗則刲羊豕雞鵝鳴鼓擊鈸以為樂。此其大凡也先生職在太史願為詳記之以昭 聖化所被之盛濂聞渤泥在西南大海中。所統一十四州。記末一艮有體去闍婆四十五日程。去占城與摩逸各三十日程。去三佛齊四十日程。歷代未嘗朝貢。故史籍不載。至宋太平興國二年。其王向打始因商人蒲盧歇遣使弩使副蒲亞利判官哥心等齎表來貢。元豐五年二月其王錫理麻喏複遣使如前日後輒不聞元有國百餘年亦不復至方今 聖人在上。威德之所被。無遠不屇。 璽書一頒。輒稽首臣順。稽之往古。允謂過之。至若秩等奉宣 德音。辭令所加。足以讋服其心。亦可謂不辱 君命者矣。其事宜書以俟他時修國史者采焉。秩字仲庸,湖之烏程人,敬之字某,某州人,二人協心謀慮,無役不諧,故卒能成功雲。

  ◎銘
  五輪沙漏銘

  ○五輪沙漏銘〈沙漏〉

  文甚古質詞簡意明

  沙漏之制。貯細沙于池而注於鬥凡運五輪焉。其初輪軸長二尺有三寸。圍寸有五分。衡奠之。軸端有輪。輪圍尺有二寸八分。上環十六鬥。鬥廣八分。深如之。軸長尺。圍如初。從奠之。輪之圍尺有五寸。輪齒三十六。軸杪亦傅六齒。鉤三輪旋之。三輪之圍軸若齒。與二輪同。其如初軸。杪亦傅六齒。鉤四輪旋之。四輪如三輪。唯奠與二輪同。輪杪亦傳六齒。鉤中輪旋之。中輪如四輪。餘輪側旋。中輪獨平。旋軸崇尺有六寸。其杪不設齒。挺然上出。貫于測景盤。盤列十二時。分刻盈百。斵木為日形。承以雲。麗於軸中。五輪犬牙相入。次第運益遲。至此神氣舒爽中輪日行盤一周雲腳至處則知為何時何刻也餘輪各有楹附度。中輪則否。輪與沙池皆藏幾腹。盤露幾面。?刻黃衣童子二。一擊鼓。一鳴鉦。亦運衍沙使之沙之進退則日一視焉此其大已也。初灤水善?。雖爨鼎沃湯。不能為漏。新安詹君希元。乃抽其精思以沙代之漏成人以為古未嘗聞較之郭守敬七寶燈漏。鐘鼓應時而自鳴者。殆將無媿乎。浦陽鄭君永與希元游京師。因知其詳。歸而制之。請餘銘,銘曰,挈壼建漏測以水用沙易之自詹始水澤腹堅沙弗止一日一周與天似。鄭君繼之制益美請惜分陰視斯晷。

  ◎題跋
  恭題御賜書後
  恭題禦制方竹記後
  恭跋 禦制詩後

  ○恭題御賜書後〈禦書〉

  昔在乙巳之春,臣濂待罪右史,三月十五日,臥病京師之官舍,不入侍者六日,上優禮侍從之臣如此 上顧近臣黼曰,老宋起居,何久不見耶,黼以病對,且言其致疢之詳,上憂形于色曰宋起居純飭之士,不參以分毫人為,侍予五年猶一日也,不知何以而有斯疾乎,越一日又問曰病勢稍損否,黼對如初越二日又問,黼複對如初,上惻然曰,爾往傳命,俾歸養金華山中,父子祖孫驩然同處,疾必易愈,愈且造朝,國家文翰,庶有賴哉,二十四日黼至導宣 上旨,臣力疾起拜命,越翼日升辭。 上敕黃門內吏出大府金藉。以束帛賜之。自後侯問之使相屬於道。故事當考時方嚴肩輿之禁。自相國以下至百執事。皆為之請。特令中書造安車。給健丁六人以載。此尤異數也。二十八日 皇太子以舊學之故,複遣內臣存問,賚以繒幣白金之屬,恩意有加焉。三十日,上道,夏四月十七日方抵金華故居,十八日具謝表一通進 上。並致書 太子。以寓箴規之意。 上覽之再三,喜甚。謂太子曰,此書汝當日誦一過,複親禦翰賜書褒答其文則 上所自製字乃侍臣代書其外封九字內年月六字及花書則 上之親筆也複出官局文綺白繒各一。命 太子署名緘封。遣使者即臣家以賜焉。時六月七日也。惟 上深仁如天,厚澤如地,凡囿於兩間者,莫不沐浴神化,鼓舞至德,以臣之微,亦獲沾被寵榮如此之至,竊伏自念臣本一介書生。應聘而起。即典儒台。未幾詔入禁中。授太子經。由是峻登記言之職賜服金紫。先後所承恩數。不一而足。今以微屙之故。又勤宸念眷注優異。錫予便蕃。此固上天雨露之滋,一草一木,無不使遂其生成之性,而臣區區犬馬之誠,所以思報效之者。何日而敢忘哉,天保之詩曰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臣敢誦此詩以答 上賜,複追疏遭逢之盛次賜書後,示諸子孫俾世世母忘 上恩雲。

  ○恭題禦制方竹記後〈禦制方竹記〉

  皇帝視朝之暇燕。處武樓中。每詔一二臣鄰。諮詢治道時吏部尚書臣詹同在 帝左右。曆談古帝王事。?稽物理而偶及於竹。 帝曰竹之類,其亦多乎,臣同對曰,其類實繁。晉戴凱之所譜至五十餘種,或根如蟠輪,或節若束針,或細則勝箭。或巨可為舟。有未能曆舉者。大概其色皆青。其體皆圓也。唯吳越山中有名方竹者。最為佹異。四棱直上。弗偏弗頗。若有廉隅不可犯之色。以故士大夫愛之。往往采而為笻。 帝曰信有諸乎。臣同複對曰,老臣焉敢謬言。既退,獲一枝以獻。 帝摩挲觀之,悅曰,臣同其亦信人哉,於是親禦翰墨草方竹記一通。始言品物之夥。中序格致之難。及其末也謂臣同為人俊偉氣象。稽之傳記。智過百人曰豪。千人曰俊。天語之褒嘉。斯亦至矣。已而詔臣同於端門俾給事中繕書以賜,臣同不勝忭躍,將趨拜墀下,帝笑曰,卿頭童齒豁矣,何以謝為臣同捧歸裝演,飾以龍文玉軸,持示太子贊善臣宋濂,臣濂竊自念草莽微臣,侍 帝前十又五年,非此文不知聖祖故事當 帝為文性或不喜書詔臣濂坐榻下操觚受辭終食之頃。入經出史。袞袞千餘言。仰見天光昭回。赫著簡素。皆日精月華之所凝結。敷之為卿雲。散之為彩霞。曾不見神化著見之跡其誠所謂天之文哉臣濂聞之,三代而下。混一寰宇者。若漢唐之高祖。宋之太祖。皆產乎北其勳烈信偉矣而未見以文辭稱今我 皇帝生自南服。天戈一揮。九州內外。罔不臣妾。自天開地辟以來。世之所未有。況乎神藻煥發陰麗陽明。下被萬物。無不仰照。此無他。 皇天欲以文明化成天下。故挺生聖人。度越前代若斯之盛也。然 聖制雖多。未嘗輕以與人。臣同以文學侍從之臣簡在 帝心者久。故特被是賜焉。夫臣以誠而事上 君以恩而逮下。唐虞盛治。一旦複見。三千餘年之後。何其懿哉,臣同宜勒諸金石與典謨訓誥之文並藏,子孫之多,永永傳之無極,記時日以見其重臣同受賜以洪武癸醜歲五月之戊辰。越二十七日,實六月乙未。臣濂謹熏沐而題其後雲。臣濂拜手謹記。

  ○恭跋 禦制詩後〈禦制詩〉

  氣莊雅

  臣聞自古人君有盛德大業者。其積慮深長。而詒謀悠久。必日與文學法從之臣。論道而經邦。當情意洽孚之時。或相與賡歌,或褒以詩章。或燕之內殿。君臣之間實同魚水非直以為觀美所以禮賢俊示寵恩而昭四方也有如唐之文皇。宋之太宗。其事書之簡編者可以見之矣。 皇明紀號洪武之八年,秋八月甲午,皇上覽川流之不息。水容澄爽。油然有感於宸衷。陋尹程秋水賦。言不契道。乃親更為之賦。成 召禁林群臣觀之。且曰卿等亦各撰賦以進臣率同列。研精覃思。鋪敘成章。詣 東皇閣次第投獻。 上皆親覽焉複置品評於其間巳而賜坐。 敕太官進天廚奇珍。內臣行觴。觴巳,上顧臣曰,卿何不盡飲,臣出跽奏曰。臣荷 陛下聖慈。賜臣以醇酎。敢不如 詔。第臣年衰邁。恐不勝桮酌。志不攝氣。或愆於禮度無以上承 寵光爾。 上曰卿姑試之,臣即席而飲,將徹,上複顧臣曰,卿更宜釂一觴,臣再起固辭,上曰,一觴豈解醉人乎,卒飲之,臣舉觴至口端。又複瑟縮者三。 上笑曰男子何不慷慨為,臣對曰,天威咫尺闇。不敢重有所瀆。勉強一吸至盡。 上大悅臣顏面變頳。頓覺精神遐漂。若行浮雲中。 上複笑曰卿宜述一詩,朕亦為卿賦醉歌,二奉禦捧黃綾案進。 上揮翰如飛須臾成楚辭一章臣既醉下筆傾欹。字不成行列。甫綴五韻。 上遽召臣至。命編修官臣右。重書以遺臣。遂諭臣曰,卿藏之以示子孫,非惟見朕寵愛卿,亦可見一時君臣道合,共樂太平之盛也,臣行五拜禮叩首以謝,上更敕給事中臣善等賦醉學士歌雲臣既退竊自念曰臣本越西布衣粗藉父師明訓。弗墜箕裘之業而已。一旦遭際 聖明。遣使聘起之。踐曆清華。地躋禁近。無一朝不覲日月之光如此者凡十又七年即可作年譜叨冒 恩榮。敻絕前比。所幸犬馬之力未衰。誓將竭奔走之勞以圖報稱。今天寵屢加。雲翰之章。照燭下土。臣竊自靖度何足以堪之雖然傳有之,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去卻眾庶,故能明其德,洪惟 皇上尊賢下士,講求黃虞治道度越于唐宋遠甚,雖以臣之至愚。亦昭被非常之殊渥。六合之廣。其有抱藝懷才者。孰不思踴躍奮厲以揚于 王庭哉。臣按南有嘉魚之詩曰,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序者謂太平之君子。至誠樂與賢者共之也。 皇上恩寵之便蕃。抑過之矣。又按天保之詩有曰,罄無不宜。受天百祿。降爾遐福。惟日不足序者謂臣能歸美以報其上臣雖無所猷為。願持此頌禱於無窮哉。古者侈君之命,勒諸鼎彝,藏諸宗廟,嗣世相傳,以至於永久,臣敢竊援斯義,礲玉為軸,裝禠成卷,什襲珍藏,以顯示來裔,給事中臣善等應制諸詩附錄其後,而賢士大夫聞風慕豔而有作者,又別見左方雲是歲九月戊午朔,具官臣金華宋濂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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