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類書 > 圖書集成乾象典 | 上頁 下頁 |
天地總部匯考(4) |
|
▼《隋書·天文志》 古之言天者有三家,一曰蓋天,二曰宣夜,三曰渾天。 蓋天之說,即《周髀》是也。其本庖犧氏立周天曆度,其所傳則周公受于殷商,周人志之,故曰《周髀》。髀,股也;股者,表也。其言天似蓋笠,地法覆盤,天地各中高外下。北極之下,為天地之中,其地最高,而滂沲四隤,三光隱映,以為晝夜。天中高於外衡冬至日之所在六萬里,北極下地高於外衡下地亦六萬里,外衡高於北極下地二萬里。天地降高相從,日去地恒八萬里。日麗天而平轉,分冬夏之間日所行道為七衡六間。每衡周徑裡數,各依算術,用勾股重差,推晷影極遊,以為遠近之數,皆得於表股也,故曰《周髀》。 又《周髀》家雲:「天圓如張蓋,地方如棋局。天旁轉如推磨而左行,日月右行,天左轉,故日月實東行,而天牽之以西沒。譬之於蟻行磨石之上,磨左旋而蟻右去,磨疾而蟻遲,故不得不隨磨以左回焉。天形南高而北下,日出高故見,日入下故不見。天之居如倚蓋,故極在人北,是其證也。極在天之中,而今在人北,所以知天之形如倚蓋也。日朝出陰中,暮入陰中,陰氣暗冥,故從沒不見也。夏時陽氣多,陰氣少,陽氣光明,與日同暉,故日出即見,無蔽之者,故夏日長也;冬時陰氣多,陽氣少,陰氣暗冥,掩日之光,雖出猶隱不見,故冬日短也。」 漢末,揚子雲難蓋天八事,以通渾天。 其一雲:「日之東行,循黃道。晝夜中規,牽牛距北極北百一十度,東井距北極南七十度,並百八十度。週三徑一,二十八宿周天當五百四十度,今三百六十度,何也?」 其二曰:「春秋分之日正出在卯,入在酉,而晝漏五十刻。即天蓋轉,夜當倍晝。今夜亦五十刻,何也?」 其三曰:「日入而星見,日出而不見,即鬥下見日六月,不見日六月。北斗亦當見六月,不見六月。今夜常見,何也?」 其四曰:「以蓋圖視天河,起鬥而東入狼弧間,曲如輪。今視天河直如繩,何也?」 其五曰:「周天二十八宿,以蓋圖視天,星見者當少,不見者當多。今見與不見等,何出入無冬夏,而兩宿十四星當見,不以日長短故見有多少,何也?」 其六曰:「天至高也,地至卑也。日托天而旋,可謂至高矣。縱人目可奪,水與景不可奪也。今從高上山,以水望日,日出水下,景上行,何也?」 其七曰:「視物近則大,遠則小。今日與北斗,近我而小,遠我而大,何也?」 其八曰:「視蓋橑與車輻間,近杠轂即密,益遠益疎。今北極為天杠轂,二十八宿為天橑輻。以星度度天,南方次地星間當數倍。今交密,何也?」 其後桓譚、鄭元、蔡邕、陸績,各陳《周髀》考驗天狀,多有所違。逮梁武帝于長春殿講義,別擬天體,全同《周髀》之文,蓋立新意,以排渾天之論而已。 宣夜之書,絕無師法。唯漢秘書郎郗萌記先師相傳雲:「天了無質,仰而瞻之,高遠無極,眼瞀精絕,故蒼蒼然也。譬之旁望遠道之黃山而皆青,俯察千仞之深谷而窈黑,夫青非眞色,而黑非有體也。日月眾星,自然浮生虛空之中,其行其止,皆須氣焉。是以七曜或逝或住,或順或逆,伏見無常,退進不同,由乎無所根系,故各異也。故辰極常居其所,而北斗不與眾星西沒也。」 晉成帝咸康中,會稽虞喜因宣夜之說作「安天論」,以為「天高窮於無窮,地深測於不測。天確乎在上,有常安之形;地塊焉在下,有居靜之體。當相覆冒,方則俱方,圓則俱圓,無方圓不同之義也。其光曜布列,各自運行,猶江海之有潮汐,萬品之有行藏也」。葛洪聞而譏之曰:「苟辰宿不麗於天,天為無用,便可言無。何必複雲有之而不動乎?」由此而談,葛洪可謂知言之選也。 喜族祖河間相聳,又立「穹天論」雲:「天形穹隆如雞子,羃其際,周接四海之表,浮乎元氣之上。譬如覆奩以抑水而不沒者,氣充其中故也。日繞辰極,沒西還東,而不出入地中。天之有極,猶蓋之有鬥也。天北下於地三十度,極之傾在地卯酉之北亦三十度,人在卯酉之南十餘萬里,故鬥極之下不為地中,當對天地卯酉之位耳。日行黃道繞極。極北去黃道百一十五度,南去黃道六十七度,二至之所舍,以為長短也。」 吳太常姚信,造「昕天論」雲:「人為靈蟲,形最似天。今人頤前多臨胷,而項不能覆背。近取諸身,故知天之體,南低入地,北則偏高也。又冬至極低,而天運近南,故日去人遠,而鬥去人近,北天氣至,故冰寒也。夏至極起,而天運近北,而鬥去人遠,日去人近,南天氣至,故蒸熱也。極之高時,日行地中淺,故夜短;天去地高,故晝長也。極之低時,日行地中深,故夜長;天去地下,故晝短也。」 自虞喜、虞聳、姚信,皆好奇徇異之說,非極數談天者也。 前儒舊說,天地之體,狀如鳥卵,天包地外,猶㲉之裹黃。周旋無端,其形渾渾然,故曰渾天。又曰:「天表裡有水,兩儀轉運,各乘氣而浮,載水而行。」漢王仲任據蓋天之說以駁渾儀雲:「舊說天轉從地下過。今掘地一丈輒有水,天何得從水中行乎?甚不然也。日隨天而轉,非入地。夫人目所望,不過十裡,天地合矣;實非合也,遠使然耳。今視日入,非入也,亦遠耳。當日入西方之時,其下之人亦將謂之為中也。四方之人,各以其近者為出,遠者為入矣。何以明之?今試使一人把大炬火,夜行於平地,去人十裡,火光滅矣;非火滅也,遠使然耳。今日西轉不復見,是火滅之類也。日月不圓也,望視之所以圓者,去人遠也。夫日,火之精也;月,水之精也。水火在地不圓,在天何故圓?」 丹陽葛洪釋之曰:「《渾天儀注》雲:『天如雞子,地如中黃,孤居於天內,天大而地小。天表裡有水,天地各乘氣而立,載水而行。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又中分之,則半覆地上,半繞地下,故二十八宿半見半隱。天轉如車轂之運也。』諸論天者雖多,然精於陰陽者少。張平子、陸公紀之徒,咸以為推步七曜之道,以度曆象昬明之證候,校以四八之氣,考以漏刻之分,占晷影之往來,求形驗于事情,莫密於渾象也。 「張平子既作銅渾天儀,於密室中,以漏水轉之,與天皆合如符契也。崔子玉為其碑銘曰:『數術窮天地,製作侔造化。高才偉藝,與神合契。』蓋由於平子渾儀及地動儀之有驗故也。 「若天果如渾者,則天之出入行于水中,為必然矣。故《黃帝書》曰:『天在地外,水在天外,水浮天而載地者也。』又《易》曰:『時乘六龍。』夫陽爻稱龍,龍者居水之物,以喩天。天,陽物也,又出入水中,與龍相似,故比以龍也。聖人仰觀俯察,審其如此。故晉卦坤下離上,以證日出於地也。又明夷之卦離下坤上,以證日入於地也。又需卦乾下坎上,此亦天入水中之象也。天為金,金水相生之物也。天出入水中,當有何損,而謂為不可乎?然則天之出入水中,無複疑矣。 「又今視諸星出於東者,初但去地少許耳。漸而西行,先經人上,後遂轉西而下焉,不旁旋也。其先在西之星,亦稍下而沒,無北轉者。日之出入亦然。若謂如磨右轉者,眾星日月,宜隨天而回,初在於東,次經于南,次到於西,次及於北,而複還於東,不應橫過去也。今日出於東,冉冉轉上,及其入西,亦複漸漸稍下,都不繞邊北去。了了如此,王生必固謂為不然者,疏矣。 「今日徑千里,其中足以當小星之數十也。若日以轉遠之故,但當光曜不能複來照及人耳,宜猶望見其體,不應都失其所在也。日光既盛,其體又大於星。今見極北之小星,而不見日之在北者,明其不北行也。若日以轉遠之故,不復可見,其北入之間,應當稍小。而日方入之時,反乃更大,此非轉遠之征也。王生以火炬喩日,吾亦將借子之矛以刺子之瞂焉。把火之人,去人轉遠,其光轉微,而日月自出至入,殊不漸小也。王生以火喩之,謬矣。 「又日之入西方,視之稍稍去,初尚有半,如橫破鏡之狀,須臾淪沒矣。若如王生之言,日轉北去者,其北都沒之頃,宜先如豎破鏡之狀,不應如橫破鏡也。如此言之,日入北方,不亦孤孑乎?又月之光微,不及日遠矣。月盛之時,雖有重雲蔽之,不見月體,而夕猶朗然,是月光猶從雲中而照外也。日若繞西及北者,其光故應如月在雲中之狀,不得夜便大暗也。又日入則星月出焉。明知天以日月分主晝夜,相代而照也。若日常出者,不應日亦入而星月出也。 「又案《河》《洛》之文,皆雲水火者,陰陽之餘氣也。夫言餘氣,則不能生日月可知也,顧當言日精生火者可耳。若水火是日月所生,則亦何得盡如日月之圓乎?今火出於陽燧,陽燧圓而火不圓也;水出於方諸,方諸方而水不方也。又陽燧可以取火於日,而無取日於火之理,此則日精之生火明矣;方諸可以取水於月,無取月于水之道,此則月精之生水了矣。王生又雲:『遠故視之圓。』若審然者,月初生之時及既虧之後,何以視之不圓乎?而日食,或上或下,從側而起,或如鉤至盡。若遠視見圓,不宜見其殘缺左右所起也。此則渾天之體,信而有征矣。」 宋何承天論渾天象體曰:「詳尋前說,因觀渾儀,研求其意,有悟天形正圓,而水居其半,地中高外卑,水周其下。言四方者,東曰暘穀,日之所出,西曰蒙汜,日之所入。《莊子》又雲:『北溟有魚,化而為鳥,將徙于南溟。』斯亦古之遺記,四方皆水證也。四方皆水,謂之四海。凡五行相生,水生於金。是故百川發源,皆自山出,由高趣下,歸注於海。日為陽精,光曜炎熾,一夜入水,所經焦竭。百川歸注,足以相補,故旱不為減,浸不為益。」又雲:「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三百四分之七十五。天常西轉,一日一夜,過周一度。南北二極,相去一百一十六度三百四分度之六十五強,即天經也。黃道衺帶赤道,春分交於奎七度,秋分交於軫十五度,冬至鬥十四度半強,夏至井十六度半。從北極扶天而南五十五度強,則居天四維之中,最高處也,即天頂也。其下則地中也。」自外與王蕃大同。王蕃《渾天說》,具于《晉史》。 舊說渾天者,以日月星辰,不問春秋冬夏,晝夜晨昬,上下去地中皆同,無遠近。 《列子》曰:「孔子東遊,見兩小兒鬥。問其故,一小兒曰:『我以日始出去人近,而日中時遠也。』一小兒曰:『我以為日初出遠,而日中時近也。』言初出近者曰:『日初出,大如車蓋,及其日中,裁如盤蓋。此不為遠者小,近者大乎?』言日初出遠者曰:『日初出時,滄滄涼涼,及其中時,熱如探湯。此不為近者熱,遠者涼乎?』」 桓譚《新論》雲:「漢長水校尉平陵關子陽,以為日之去人,上方遠而四旁近。何以知之?星宿昏時出東方,其間甚疎,相離丈餘。及夜半在上方,視之甚數,相離一二尺。以准度望之,逾益明白,故知天上之遠於旁也。日為天陽,火為地陽。地陽上升,天陽下降。今置火於地,從傍與上,診其熱,遠近殊不同焉。日中正在上,覆蓋人,人當天陽之沖,故熱于始出時。又新從太陰中來,故複涼於其西在桑榆間也。桓君山曰:子陽之言,豈其然乎?」 張衡《靈憲》曰:「日之薄地,暗其明也。由暗視明,明無所屈,是以望之若大。方其中,天地同明,明還自奪,故望之若小。火當夜而揚光,在晝則不明也。月之於夜,與日同而差微。」 晉著作郎陽平束皙,字廣微,以為旁方與上方等。旁視則天體存於側,故日出時視日大也。日無小大,而所存者有伸厭。厭而形小,伸而體大,蓋其理也。又日始出時色白者,雖大不甚,始出時色赤者,其大則甚,此終以人目之惑,無遠近也。且夫置器廣庭,則函牛之鼎如釜,堂崇十仞,則八尺之人猶短,物有陵之,非形異也。夫物有惑心,形有亂目,誠非斷疑定理之主。故仰遊雲以觀月,月常動而雲不移;乘船以涉水,水去而船不徙矣。 安岌雲:「余以為子陽言天陽下降,日下熱,束皙言天體存於目,則日大,頗近之矣。渾天之體,圓周之徑,詳之於天度,驗之於晷影,而紛然之說,由人目也。參伐初出,在旁則其間疎,在上則其間數。以渾驗之,度則均也。旁之與上,理無有殊也。夫日者純陽之精也,光明外曜,以眩人目,故人視日如小。及其初出,地有遊氣,以厭日光,不眩人目,即日赤而大也。無游氣則色白,大不甚矣。地氣不及天,故一日之中,晨夕日色赤,而中時日色白。地氣上升,濛濛四合,與天連者,雖中時亦赤矣。日與火相類,火則體赤而炎黃,日赤宜矣。然日色赤者,猶火無炎也。光衰失常,則為異矣。」 梁奉朝請祖暅曰: 自古論天者多矣,而群氏糾紛,至相非毀。竊覽同異,稽之典經,仰觀辰極,旁矚四維,覩日月之升降,察五星之見伏,校之以儀象,覆之以晷漏,則渾天之理,信而有征。輒遺眾說,附渾儀雲。《考靈曜》先儒求得天地相去十七萬八千五百里,以晷影驗之,失於過多。既不顯求之術,而虛設其數,蓋誇誕之辭,宜非聖人之旨也。學者多固其說而未之革,豈不知尋其理歟,抑未能求其數故也? 王蕃所考,校之前說,不啻減半。雖非揆格所知,而求之以理,誠未能遙趣其實,蓋近密乎?輒因王蕃天高數,以求冬至、春分日高及南戴日下去地中數。法,令表高八尺與冬至影長一丈三尺,各自乘,並而開方除之為法。天高乘表高為實,實如法,得四萬二千六百五十八裡有奇,即冬至日高也。以天高乘冬至影長為實,實如法,得六萬九千三百二十裡有奇,即冬至南戴日下去地中數也。求春秋分數法,令表高及春秋分影長五尺三寸九分,各自乘,並而開方除之為法。因冬至日高實,而以法除之,得六萬七千五百二裡有奇,即春秋分日高也。以天高乘春秋分影長實,實如法而一,得四萬五千四百七十九裡有奇,即春秋分南戴日下去地中數也。南戴日下,所謂丹穴也。推北極裡數法,夜于地中表南,傅地遙望北辰細星之末,令與表端參合。以人目去表數及表高各自乘,並而開方除之為法。天高乘表高數為實,實如法而一,即北辰細星高地數也。天高乘人目去表為實,實如法,即去北戴極下之數也。北戴鬥極為空桐。〈原本此處闕七字,無可考。〉 日去赤道表裡二十四度,遠寒近暑而中和。二分之日,去天頂三十六度。日去地中,四時同度,而有寒暑者,地氣上騰,天氣下降,故遠日下而寒,近日下而暑,非有遠近也。猶火居上,雖遠而炎,在旁,雖近而微。視日在旁而大,居上而小者,仰矚為難,平觀為易也。由視有夷險,非遠近之効也。今懸珠於百仞之上,或置之於百仞之前,從而觀之,則大小殊矣。先儒弗斯取驗,虛煩翰墨,夷途頓轡,雄辭析辯,不亦迂哉!今大寒在冬至後二氣者,寒積而未消也。大暑在夏至後二氣者,暑積而未歇也。寒暑均和,乃在春秋分後二氣者,寒暑積而未平也。譬之火始入室,而未甚溫,弗事加薪,久而逾熾。既已遷之,猶有餘熱也。 〈此篇內揚雄難蓋天第五條恐有錯落字,而原刻本皆如此,不便擅改。〉 ▼宋程棨《三柳軒雜識·天地形體》 天周九九八十一萬里。〈見春秋元命苞。〉地去天九萬里。〈見徐整長曆。〉地廣東西二萬八千里,南北二萬六千里。〈見河圖括地象。〉自東極至於西極,五億十萬九千八百步。〈見山海經。〉山林之大,川澤之注,菜菹之生,鳥獸之聚者,九百一十萬八千十四頃。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