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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百五十五 總錄部·曠達


  夫夷情得喪忘懷榮辱外儻蕩以無簡中恬漠而自適簡易威儀脫略富貴抗心俗表不屑物議任放肆志率詣不羈窮厄靡動其情哀樂罔嬰其慮斯皆晏然自得不以世務為累者已其有望實既重才位兼著不以名德驕物不以事任經懷體寬裕以安異同狥譚宴以賞勝會亦有靡脩小節不求當世事于文酒之適極乎!山泉之致茲乃處閑曠齊物我一端之士也。其,或不勵風操惟任縱誕禮法之所見誚名教之所不容者蓋亦無取焉。

  柳下惠為魯士師不羞汗君不卑小官進不隱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厄窮而不憫。故曰:爾為爾我為我袒裼裸裎於我側爾焉能冫免我哉!(柳下惠魯公族大夫也。姓展名禽字季柳下是其號也。進不隱已之賢才必欲行其道也。憫懣也。雲:善而已惡人何能汗我也。)故油油然與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

  後漢禰衡字正平平原人少有才辯建安初游許下魏太祖聞衡善擊鼓乃召為鼓史因大會賓客閱試音節諸史過者皆令脫其故衣更著岑牟單絞之服(岑牟鼓角士胄也。絞蒼黃之色)次至衡衡方為漁陽參撾蹀而前(一雲:衡擊鼓作漁陽參槌蹋地來前躡鼓足槌及撾並擊鼓杖也。參撾是擊鼓之法)容態有異聲節悲壯聽者莫不慷慨衡進至太祖前而止吏訶之曰:鼓史何不改裝而敢輕進乎!衡曰:諾於是先解衤日衣(衤日近身衣也。)次釋餘服裸身而立徐取岑牟單絞而著之畢複參撾而去顏色不怍。

  晉康字叔夜善钅向秀為之佐相對欣然旁。若無人康嘗采藥遊山澤會其得意忽焉忘反時有樵蘇者遇之咸謂為神仙位至中散大夫。

  劉伶字伯倫放情肆志嘗以細宇宙齊萬物為心澹默少言不妄交遊與阮籍嵇康相遇欣然神解攜手入林初不以家產有無介意嘗乘鹿車攜一壺酒使人荷鍤而隨之謂曰:死便埋我其遺形骸如此位至建威參軍。

  阮籍字嗣宗任性不羈喜怒不形於色或閉戶視書累月不出或登山臨水經日忘歸為文帝從事中郎聞步兵營廚人善釀有貯酒三百斛乃求為步兵校尉遺落世事雖去佐職嘗往府內著達莊論及大人先生傳。

  阮咸字仲容任達不拘與叔父籍為竹林之游當世禮法者譏其所為咸與籍居道南諸阮居道北北阮富而南阮貧七月七日北阮盛曬衣服皆錦綺粲目鹹以竿掛大布犢鼻於庭人或怪之答曰:不能免俗聊複爾耳鹹與從子修特相善每以得意為歡諸阮皆能飲酒咸至宗人間共集不復用杯觴斟酌以大盆盛酒圓坐相向大酌更飲時有群豕來飲其酒鹹直接其上便共飲之位至始平太守。

  阮瞻字千里鹹子也。為太子舍人善彈琴人聞其能多往求聽不問貴賤長幼皆為彈之神氣沖和而不知向人所在內兄潘岳每令鼓琴終日達夜無忤色繇是識者歎其恬澹不可榮辱阮脩字宣子性簡任不修人事絕不喜見俗人遇便舍去意有所思率爾褰裳不避晨夕至或無言但欣然相對嘗步行以百錢拄杖頭至酒店便獨酣暢雖當世富貴而不肯顧家無儋石之儲晏如也。與兄弟同志嘗自得於林阜之間仕至太子洗馬。

  張翰字季膺任心自適不求當世,或謂之曰:卿乃可縱適一時獨不為身後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時一杯酒人貴其曠達位至大司馬東曹掾。

  王長文為梁王彤丞相從事中郎在雒出行取著白旃小障以載車當時異焉。

  顧和為司徒王導揚州從事曰:旦當朝未入停車門外周顗笿茝㎝よ擇礛苶動顗既過顧指和心曰:此中何物和曰:此中最是難測地顗入謂導曰:卿州吏中有一令僕才導亦以為然。

  謝尚為司徒王導府掾始到府通謁導以其有勝會謂曰:聞君能作鴝鵒舞一坐傾想寧有此理不尚曰:唯便著衣幘而舞導令坐者撫掌擊節尚俯仰在中旁。若無人其率詣如此。

  周顗字伯仁性寬裕王導甚重之嘗枕顗膝而指其腹曰:卿此中何所有也。答曰:此中空洞無物然足容卿輩數百人導亦不以為忤。又于導坐傲然嘯詠導雲:卿欲希嵇康邪顗曰:何敢近舍明公遠希嵇阮位至尚書左僕射。

  庾亮字元規在武昌諸佐吏殷浩之徒乘秋夜往共登南樓俄而不覺亮至諸人將起避之亮徐曰:諸君少住。《老子》於此處興複不淺便據胡床與浩等談詠竟坐其坦率行已多此類也。位至司空。

  桓伊善音樂盡一時之妙為江左第一有蔡邕柯亭笛嘗自吹之王徽之赴召京師泊舟清溪側素不與徽之相識伊於岸上過舡中客稱伊小字曰:此桓野王也。徽之便令人謂伊曰: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伊是時已貴顯素聞徽之名便下車踞胡床為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位至護軍將軍。

  桓石秀為江州刺史居潯陽性放曠嘗弋釣林澤不以榮爵嬰心也。

  孫統字承公幼與弟綽及從弟盛過江誕任不羈而善屬文時人以為有楚風征北將軍褚裒聞其名命為參軍辭不就家於會稽性好山水乃求為鄴令轉在吳甯居職不留心碎務縱意遊肆名山勝川靡不窮究。

  郤超字景興少卓犖不羈有曠世之度交遊士林每存勝狀仕至司徒左長史。

  王徽之字子猷雅性放誕好聲色嘗與弟獻之共讀。《高士傳》贊獻之賞井丹高潔徽之曰:未。若長卿慢世也。其傲達。若此及獻之卒徽之奔喪不哭直上靈床坐取獻之琴彈之久而不調歎曰:嗚呼子敬人琴俱亡徽之嘗為大司馬桓溫參軍蓬首散帶不綜府事。又為車騎桓沖騎兵沖問卿署何曹對曰:似是馬曹。又問管幾馬曰:不知馬何繇知數。又問馬比死多少曰:未知生焉知死。

  謝奕字無奕與桓溫善溫辟為安西司馬猶推布衣好在溫坐岸幘笑詠無異常日溫曰:我方外司馬。

  王猛字景略桓溫入關猛被褐而詣之一面談當世之事捫虱而言旁。若無人後為苻堅相。

  宋陶潛字淵明閒靜少言不慕榮利性嗜酒而家貧不能常得親舊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造飲取盡期在必醉既而退曾不吝情去留仕至彭澤令。

  鄭鮮之字道子性好遊行命駕,或不知所適隨禦者所狎位至尚書右僕射。

  范泰字伯倫好酒不拘小節通率任心雖在公言不異私室高祖甚賞愛之位至侍中左光祿大夫國子祭酒。

  王敬弘素高退左右嘗使二老婢戴五修五辮著青紋襦餙以朱粉女適尚書僕射何尚之弟述之敬弘嘗往何氏看女值尚之不在寄齋中臥俄頃尚之還敬弘使二婢守閣不聽尚之入雲:正熟不堪相見。若可。且去尚之於是移於他室位至侍中。

  沈慶之為司空每朝賀嘗乘豬鼻無車左右從者不過三五人騎馬履行園田止一人視馬而已每農桑劇月或時無人遇之者不知三公也。及加三望車謂人曰:我每游履田園有時與人馬成三無人則與馬成二今乘此車安所之乎!及幾杖並與讓焉。

  袁粲好飲酒善吟諷獨酌園亭以此自適居負南郭時杖策獨游為中書令領丹陽尹位望雖重不以事務經懷嘗步履白楊郊野間道遇一士大夫便呼與酣飲明日此人謂被知顧到門求通粲曰:昨飲酒無偶聊相要爾竟不與相見嘗作五言詩雲:放跡雖中宇循寄乃滄洲蓋其志也。

  南齊張欣泰為隨王子隆鎮西中兵參軍子隆深相愛重數與談宴武帝怒召還都屏居家巷置宅南崗下麵松山欣泰負弩射雉恣情閑放聲伎雜藝頗多開解。

  梁何點字子廬江人雖不入城府而遨遊人世不簪不帶或駕柴車躡草履恣心所適致醉而歸。

  張盾字士宣以謹重稱為無錫令遇劫河側劫以刀斫其頰眉咄咄不易餘無所言,於是生資皆盡不以介懷為湘東王記室出為富陽令廓然獨處無所用心身死之日家無遺財惟有文集並書千餘卷酒米數甕而已。

  江革為度支尚書以強直為權勢所疾除光祿大夫領步兵校尉南北兗二州大中正優遊閑放以文酒自娛。

  曹景宗新野人也。善騎射好畋獵武帝時為侍中領軍將軍出行嘗欲褰車帷幔左右取陳以位望隆重人所具瞻不宜然景宗謂所親曰:我昔在鄉里騎快馬如龍與年少陪數十騎拓弓弦作霹靂聲箭如餓鴟叫平澤中逐獐鹿數肋射之渴飲其血饑食其脯甜如甘露漿覺耳後風生鼻頭出火此樂使人忘死不知老之將至今來揚州作貴人動轉不得路行開車幔小人取言不可閉置車中如三日新婦遭此悒悒使人無氣。

  謝幾卿為軍師長史坐軍敗免官閒居宅在白楊石井朝中交好者載酒從之賓客滿坐時左丞庾仲容亦免歸二人意志相得並肆情誕縱或乘露車曆遊郊野既醉則執鐸挽歌不屑物議焉。

  後魏劉獻之博陵饒陽人博觀眾籍見名法之言掩卷而笑曰:若使楊墨之流不為此書千載誰知其小也。曾謂其所親曰:觀屈原離騷之作自是狂人死其宜矣。何足惜也。吾嘗謂濯纓洗耳有異人之跡哺糟歠醨有同物之志而孔子曰: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誠哉!斯言實獲我心。

  圭誇少有大度不拘小節耽志書傳未曾以世務經心好飲酒浩然物表司徒崔浩奏徵為中郎辭疾不赴。

  北齊邢劭字子才初仕後魏為中書令元羅青州司馬遂在青土終日酣賞盡山泉之致齊受禪為太常卿中書監攝國子祭酒雖望實兼重不以才位傲物脫略簡易不脩威儀車服器用充事而已有齋不居坐臥嘗在一小屋果餌之屬或置之梁上賓至下而共啖天資質素特安異同士無賢愚皆能顧接對客或解衣覓虱。且與劇談劭事寡嫂甚謹養孤子恕慈愛特深在兗州有都下信雲:恕疾便憂之廢寢食顏色貶損及卒人士為之傷心痛悼雖甚竟不再哭賓客吊慰拔淚而已其高情達識開遣滯累所未有也。宋游道仕後魏為司州治中從事時將家還鄴會霖雨行旅擁于河梁遊道於幕下朝夕宴歌行者曰:何時節作此聲也。遊道答曰:何時節不作此聲固大癡李元忠仕東魏興和末為侍中雖居要任初不以物務幹懷惟以聲酒自娛大率嘗醉家事大小了不關心園庭之內羅種果藥親朋尋詣必留連宴賞每挾彈攜壺遨遊裡遇會飲酌蕭然自得拜儀同三司孫騰司馬子如嘗詣元忠逢其方坐葛巾擁被對壺獨酌庭室蕪曠使婢卷兩褥以質酒肉呼妻出衣不曳地二公相視嘆息而去大餉米絹受而散之。

  王為常山王並州司馬性閑淡寡欲雖戎馬填閭未嘗以世務為累良辰美景嘯詠遨遊登山臨水以談宴為事人士謂之物外司馬。

  後周韋京兆杜陵人高尚不仕其子瓘行隨州刺史因疾物故弟孝寬子總複於並州戰歿一日之中凶問俱至家人相對悲慟而神色自。若謂之曰:死生命也。去來常事亦何足悲援琴撫之如舊。

  隋李貞為蒙州刺史吏民安之自此不復留意於文筆問其故慨然歎曰:五十之年倏然而過鬢垂發素筋力已衰宦情文情一時盡矣。悲夫然每暇日取引賓客弦歌對酒終日為歡。

  唐李白字太白少有逸才志氣宏放飄然有超世之志天寶待詔翰林白既嗜酒日與酒徒醉于酒肆嘗沉醉殿上引足令高力士脫靴繇是斥去乃浪跡江湖終日沉飲時侍御史崔宗之謫官金陵與白詩酒唱和嘗月夜乘舟自採石達金陵白衣宮錦袍于舟中顧瞻笑傲旁。若無人。

  杜甫字子美為嚴武劍南節度參謀簡校尚書工部員外郎于成都浣花裡結廬枕江縱酒嘯詠與田野老相狎蕩無拘簡武過之有時不冠其傲誕如此柳渾為監察禦史憲台執法之地動循儀軌渾性放曠不甚簡束其寮長局吏鹹忿其疏縱渾既不樂乞守外職執政惜其才因奏為左補闕其後為相封宜城男及免相數日與親故尋勝宴賞醉而方歸時李勉盧翰皆以退罷居私第相謂吾方柳宜城悉是拘俗之人矣。

  白居易初對策高第擢入翰林欲奮厲效報兼濟生靈蓄意未果望風為當路者所擠流徙江湖四五年間幾淪蠻瘴自是宦情衰落無意於出處唯以逍遙吟詠為事後為刑部尚書致仕。

  後唐丁會字道隱壽春人幼放蕩縱橫不治農產嘗隨哀挽者學紼謳,猶嗜其聲位至昭義節度使晉鄭雲叟南燕人家本東郡隱居華山妻兒繼已凋謝每聞凶訃一哭而已。

  盧詹性剛直議論不避豪貴執政者嘗惡之天福初拜禮部尚書分司雒下與右僕射盧質散騎常侍盧重俱在西都數相過從三人俱嗜酒好遊山水塔廟林亭花竹之地無不同往酣飲為樂人無以間廁雒中朝士目為三盧會嘗委順性命不營財利身死之日家無衣物葬具不給俟其君賜方蔔葬事

  §總錄部·縱逸夫人稟五常之性首萬物之靈清濁殊分賢愚異致所以貴賤有位動靜有常故不可以一而量之則有放曠為懷誕縱成志不護細行罔鬼時譏或寓興于山林威儀不整或傲情於朝市禮法罔修是以大禮有環之節前哲有韋弦之戒傲不可長其斯之謂與。

  漢司馬相如為文園令初相如客臨邛富人卓王孫為具召之並召令相如至酒酣臨邛令前奏琴曰:竊聞長卿好之願以自娛(長卿相如字奏進也。)相如辭謝為鼓一再行(行謂曲引也。古樂府長歌行短歌行此其義也。)是時卓王孫有女文君新寡好音故相如繆與令相重而以琴心挑之(寄心於琴聲以挑動之也。挑徒了反)相如時從車騎雍容間雅(間讀曰閑)甚都(都閑美之稱也。詩鄭風有女同車之篇雲:洵美。且都山有抉蘇之篇。又雲:不見子都則知都者美也。)及飲卓氏弄琴文君竊從戶窺心說而好之(說讀曰悅悅其人而好其音也。)恐不得當也。(當與對偶之)既罷相如乃令侍人重賜文君侍者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

  陳遵為公府掾公府掾史率皆羸車小馬不上鮮明而遵獨極輿馬衣服之好門外車騎交錯。又日出醉歸曹事數廢西曹以故事適之(案舊法令而罰之也。適讀曰謫)侍曹取詣寺舍曰:陳遵卿今日以某事適遵曰:滿百乃相聞故事有百適者斥。

  後漢桓譚性嗜倡樂簡易不修威儀而喜非毀俗儒繇是多見排詆哀平間位不過郎。

  賈逵為侍中世稱為通儒然不修小節當時以此頗譏焉故不至大官。

  虞延陳留東昏人性敦樸不拘小節。又無鄉曲之譽位至司徒。

  孔融為少府與蔡邕素善邕卒後有虎賁士貌類於邕融每酒酣引與同坐曰:雖無老成人。且有典刑。

  魏陶謙字恭祖少孤始以不羈聞於縣中年十四猶綴帛為幡乘竹馬而戲邑中兒僮皆隨之後至徐州刺史。

  游楚為隴西太守蜀寇至堅守徵拜駙馬都尉楚不學問而性好遊遨音樂乃畜歌者琵琶箏簫每行悉將以自隨所在樗蒲投壺歡欣自娛。

  數歲複出為北地太守年七十餘卒管輅字公明平原人容貌粗醜無威儀而嗜酒飲食言戲不擇非類故人多愛之而不敬也。

  蜀何祗字君肅少寒貧為人寬厚通濟體甚壯大。又能飲食好聲色不持節簡時人少貴之者仕至犍為太守。

  吳潘璋字文魏郡發幹人大帝為陽羨長始往隨帝性博蕩嗜酒居貧好賒酤債家至門取言後豪富相還帝奇愛之。

  胡綜汝南固始人為偏將軍兼左執法性嗜酒酒後歡呼極意或推引杯觴搏擊左右大帝愛其才弗之責也。

  晉阮籍字嗣宗陳留尉氏人也。容貌瑰傑志氣宏放傲然獨得任性不羈而喜怒不形於色或閉戶視書累月不出或登臨山水經日忘歸博覽群籍猶好莊老嗜酒能嘯善彈琴當其得意忽忘形骸時人多謂之癡及帝輔政籍嘗從容言於帝曰:籍平生曾游東平樂其風土帝大悅即拜東平相籍乘驢到郡壞府舍屏鄣使內外相望法令清簡旬日而還籍性至孝母終正與人圍棋對者求止籍留與決賭既而飲酒二鬥舉聲一號吐血數升及將葬食一蒸肫飲二鬥酒然後臨訣直言窮矣。舉聲一號因。又吐血數升毀瘠骨立殆致滅性裴楷往吊之籍散發箕踞醉而直視楷弔唁畢便去籍任性不羈嫂嘗歸甯籍相見與別或譏之籍曰:禮豈為我設邪鄰家少婦有美色當壚沽酒籍嘗詣婦飲醉便臥其側籍既不自嫌其夫察之亦不疑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籍不識其父兄徑往哭之盡哀而還其外坦蕩而內淳至皆此類也。王廙字世將為荊州別將廙性雋乂率嘗從南下。且自潯陽迅風飛帆暮至都倚舫樓長嘯神氣自適王導謂庾亮曰:世將為時識事亮曰:正足舒其逸氣耳孫楚字子荊年四十餘始參鎮東軍事王濟卒將葬時賢無不畢至楚雅敬濟而後來哭之甚悲賓客莫不垂涕哭畢向靈床曰:卿嘗好我作驢鳴我為卿試作之體似聲真賓客皆笑楚顧曰:諸君不死而令王濟死乎!

  胡母輔之字彥國性嗜酒任縱不拘小節為樂安太守與郡人光逸晝夜酣飲不視郡事成都王穎為太弟召為中庶子遂與謝鯤王澄阮修王尼畢卓俱為傲達。

  謝鯤為王敦大將軍長史每與畢卓王尼阮放羊曼桓彝阮孚等縱酒敦以其名文高雅相賓禮。

  光逸字孟祖樂安人祖為博昌小吏縣令使逸送客冒寒舉體凍濕還遇令不在逸解衣炙之入令被中臥令還大怒將加嚴罰逸曰:家貧衣單沾濕無可代。若不暫溫勢必凍死奈何惜一被而殺一人乎!君子仁愛必不爾也。故寢而不疑令奇而釋之後以世難避亂渡江複依胡母輔之初至屬輔之與謝鯤阮放畢卓羊曼阮彝阮孚散發裸裎閉室酣飲已累日逸將排戶入守者不聽逸便於戶外脫衣露頂於狗竇中窺之而大叫輔之驚曰:他人必不能爾必我孟祖也。遽呼入遂與飲不舍晝夜時人謂之八達。

  胡母謙之字子光輔之子也。才學不及父而傲縱過之至酣醉嘗呼其父字輔之亦不以介意談者以為狂輔之正酣醉謙之而厲聲曰:彥國年老不得為爾將令我尻背東壁輔之歡笑呼入與共飲其所為如此年未三十而卒。

  阮孚初辟太傅府遷騎兵屬避亂渡江元帝以為安東參軍蓬發飲酒不以正務嬰心時帝既用申韓以救世而孚之徒未能棄也。雖然不以事任處之轉丞相從事中郎終日酣縱嘗為有司所按帝每優容之琅琊王褒為車騎將軍鎮庾陵高選僚佐以孚為長史帝謂曰:卿既統軍府郊壘多事宜節飲也。孚答曰:陛下不以臣不才委之以戎旅之重臣亻黽俛從事不敢有言者竊以今王蒞鎮威風赫然皇澤遐被賊寇斂跡氛既澄日月自朗臣亦何可爝火不息正應端拱嘯詠以樂當年爾後為黃門侍郎散騎常侍以金貂換酒複為所司彈劾帝宥之。

  王戎為人短小任率不修威儀官至司徒。

  王敦謝鯤庾敳阮修皆為王衍所親善號為四友而亦與王澄狎。又有光逸胡母輔之等亦豫焉酣宴縱誕窮歡極娛敦為大將軍。

  張翰字季鷹吳人有清才善屬文而縱任不拘時人號為江東步兵步稽賀循赴命入雒經吳閶門於船中彈琴翰初不相識乃就循言譚便大相欣悅問循知其入雒翰曰:吾亦有事北京便同載即去而不告家人後辟齊王掾棄官歸同郡顧榮素好琴及卒家人嘗置琴於靈座翰哭之慟既而上床歎曰:顧彥先複能賞此否因。又慟既已不弔喪主而去。

  王澄為荊州刺史澄將之鎮送者傾朝澄見樹上鵲巢便脫衣上樹探っ而弄之神氣肅然旁。若無人劉琨謂澄曰:卿形雖散朗而內實動狹以此處世難得其死默然不答。

  郭璞雅性輕易不修威儀嗜酒好色時或過度著作郎於寶嘗戒之曰:此非適性之道也。璞曰:吾所受有本限用之嘗恐不得盡卿乃憂酒色之為害乎!

  袁耽字彥道少有才氣俶儻不羈為士類所稱桓溫少時遊於博徒資產俱盡尚有負進思自振之方莫知所出欲求濟於耽而耽在艱試以告焉耽略無難色遂變服懷布帽隨溫與債主戲耽素有藝名債者聞之而不相識謂之卿當不辦作袁彥道也。遂就局十萬一擲直上百萬耽投馬絕叫探布帽擲地曰:識袁彥道不其通脫。若此。

  謝奕與桓溫善辟為安西司馬猶推布衣好在溫坐岸幘笑詠無異常日桓溫曰:我方外司馬奕每因酒無複朝廷禮嘗逼溫飲溫走入南康主門避之主曰:君。若無狂司馬我何由得相見奕遂攜酒就廳事引溫一兵帥共飲曰:失一老兵得一老兵亦何所怪溫不之責。

  王忱太原中出為荊州刺史都督荊益甯三州軍事建武將軍假節忱自恃才氣放酒誕節慕王澄之為人末年猶嗜酒一飲連月不醒或裸體而遊每歎三日不飲便覺形神不相親婦父嘗有慘忱乘醉吊之婦父慟哭忱與賓客十許人連臂被發裸形而入繞之三匝而出其所行多此類。

  王徽之卓犖不拘為車騎將軍桓沖騎兵參軍嘗從沖行值暴雨徽之因下馬排入車中曰:公豈得獨擅一車時吳中一士大夫家有好竹欲觀之便出座竟造竹下諷嘯良久主人灑掃請坐徽之不顧將出主人乃閉門徽之更以此賞之盡歡而去。又嘗居山陰夜雪初霽月色清朗四望皓然獨酌酒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逵逵時在剡便夜乘小船詣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反人問其故徽之曰:本乘興而行興盡而反何必見安道耶。

  宋顏延之好飲酒不護細行年三十猶未婚。又嘗乘羸牛笨車逢子竣鹵簿即屏住道側。又好騎馬遨遊裡巷遇知舊取據鞍索酒得酒必頹然自得位至光祿。

  范曄為尚書吏部郎時彭城太妃薨將葬祖夕僚故並集東府曄弟廣淵時為司徒祭酒其日在直曄與司徒左西屬王深宿廣淵許夜中酣飲開北牖聽挽歌為樂義康大怒左遷曄宣城太守。

  沈昭略字茂隆性狂俊不仕公卿使酒仗氣無所推下嘗醉晚日負杖攜家賓子弟至婁湖苑逢王景。《文子》約張目視之曰:汝王約乃肥而癡約曰:汝沈昭略耶何乃瘦而狂昭略撫掌大笑曰:瘦已勝肥狂。又勝癡奈何王約奈汝癡何。

  謝靈運為侍中陳疾退居於會稽因父祖之資生業甚厚奴僮既眾義故門生數百鑿山浚湖功役無已尋山陟嶺必造幽峻岩嶂千里莫不備盡登躡嘗著木屐上山則去前齒下山去其後齒嘗自始甯南山伐木開徑直至臨海從者數百人臨海太守王驚駭謂為山賊徐知是靈運乃安。又要更進不肯靈運贈。《詩》曰:邦君難地險旅客易山行在會稽亦多徒眾驚縣邑也。

  王敬弘為天門太守山郡無事恣其遊戲累日不回王僧達性好鷹犬與閭裡少年相馳逐。又躬自屠牛位至中書。

  南齊張欣泰為直閣步兵校尉戍羽林監欣泰通陟雅俗交結多是名士下直輒遊園池著鹿皮冠衲衣錫杖挾素琴有以啟世祖者世祖曰:將家兒何敢作此舉止。

  丘靈鞠宋世聞名甚盛入齊頗減蓬發弛縱無形儀不治家業王儉謂人曰:丘公仕宦不進才亦退矣。位至長沙王車騎長史大中大夫。

  卞彬為右軍將軍家貧出為南康郡丞彬頻飲酒擯棄形骸作蚤虱賦序曰:余居貧布衣十年不制衣一袍之有生所托資其寒暑無與易之為人多病起居甚疏縈寢敗絮不能自釋兼攝性懈情懶事皮膚澡刷不謹氵幹沐失時四體<甯毛><甯毛>加以臭穢故葦席蓬纓之間蚤虱猥流淫癢渭灌無時怒害探揣獲撮日不替手虱有彥言朝生暮孫。若吾之虱者無湯沐之慮絕相吊之憂晏聚乎!久襟爛布之裳複不勤之討捕孫孫息息三十五歲焉其略言皆實錄也。為車騎記室彬性飲酒以瓠壺瓢勺抗皮為肴饣羞著帛冠十二年不改易以大瓠為火籠什物多諸詭異自稱卞田居婦為傅蠶室或諫曰:卿都不操名器何繇得升彬曰:擲五木子十擲取豈複擲子之拙吾好擲正極此爾。

  褚蕡辭爵讓與弟蓁仍居幕下及王儉薨乃騎水牛出吊以牛系門外柱入哭盡哀而退家人不知也。梁王籍為大司馬從事中郎遷中散大夫猶不得志遂徒行市道不擇交遊。

  庾仲容博學少有令名頗任氣使酒好危言高論士友以此少之唯與王籍謝幾卿情好相得二人時亦不調遂相追隨誕縱謀飲不復持簡操久之複為諮議參軍出為黝縣令。

  謝幾卿為尚書左丞性通脫意行不拘朝憲嘗預樂游苑宴不得醉而還因詣道邊酒壚停車褰幔與車前三騶對飲時觀者如堵幾卿處之自。若後以在省署夜著犢鼻與門生登閣道飲酒酣呼為有司糾奏坐免官。

  劉緩字舍度為湘東王中錄事虛遠有氣調風流迭宕名高一府嘗雲:不須名位所須衣食不用身後之譽唯重目前知見。

  周弘正為散騎常侍夏月著犢鼻承朱衣為有司所彈其作為如此。

  後魏薛裔字豫孫父為立中將軍性豪爽盛營園宅賓客聲伎以恣嬉遊。

  柳遠字季雲性粗疏無拘簡時人,或謂之柳癲好彈琴耽酒時有文詠為肅宗挽郎。

  北齊司馬膺之家富於財厚自封殖王元景邢子才之流以夙素重之以其疏簡傲物竟天保世淪滯不齒。

  裴英起聰慧滑稽好劇譚不拘儀簡。

  劉逖字子長少而聰敏好弋獵騎射以行樂為事愛交遊善戲謔郡辟為功曹。

  顏之推好飲酒多狂縱不修邊幅時論以此少之位至黃門侍郎。

  後周盧柔性聰好學頗使酒誕節為世所譏誚後仕至開府儀同三司。

  唐李伯藥以陰補三衛隋太子勇召入東宮補通事舍人伯藥少時疏放好與綺紈公子相追以詩酒為務十年不徙官所與交者亦當時有名之士。

  李客師特進衛國公靖季弟也。少任俠善騎射嘗以馳射為事不事大業末為涿郡倉曹書佐太守崔弘度甚愛狎之每與之為弋獵絲竹之賓貞觀初拜右武衛將軍累封丹陽郡公尋以年老致仕退居昆明之別業然而馳射不衰四時縱禽無暫休息京城並南山四至灃水鳥獸皆識之每出則鳥鵲之類千萬為群隨逐噪之時臨昆明池鳧雁亦皆散去郊野號為鳥賊卒時年九十餘贈幽州都督陪葬昭陵。

  唐敬嗣則天初為房州刺史好樗蒲飲酒其孫汪無學術頗有祖風開元末為蜀州唐安令與楊國忠博徒相得。

  賀知章為秘書監晚年猶縱恣無複規簡自號四明狂客。又稱秘書外監遨遊裡巷醉後屬辭動成卷軸文不加點咸有可觀。

  路恕為懷州刺史累遷賓客常侍弟有佳林園自貞元初李紓包佶輩迄於元和末僅四十年朝之名卿咸從之游高歌縱酒不屑外意未嘗問家人事人亦以和易稱之。

  楊元卿少孤慷慨有才略及冠尚漂蕩江嶺之表縱游放言時人謂之狂生元卿官至太子太保。

  崔咸為秘書監少有林壑之志往往潛游南山經時不反既冠連中文科猶長於篇詠好飲酒每風月孤靜吟嘯移時多悽愴流涕至酣醉則已鄭餘慶李夷簡皆辟於幕中如奉師友。

  後唐馬郁在武皇幕累官至簡校司空秘書監武皇與莊宗禮俱厚歲時給賜優異監軍張業本朝舊人權貴任事人士脅肩低首候之鬱以滑稽侮狎其往如歸有時直造臥內每賓僚宴集承業出珍果陳列於前者食之必盡承業私戒主膳者曰:他日馬監至唯以乾藕子置前而已鬱至窺之知其不可啖異日出華中一鐵撾碎而食之承業大笑曰:為公異饌勿敗餘食按其俊率如此。

  晉盧詹天福初拜禮部尚書分司雒下與右僕射盧質散騎常侍盧重俱在西都數相過從三人俱嗜酒好遊山水塔廟林亭花竹之地無不同往酣飲為樂人無間然雒中朝士目為三盧會嘗委順性命不營財利開運初卒于雒陽詹家無長物葬具不給少帝聞之賜布帛百粟麥百斛方能襄其葬事贈太子少保。

  楊凝式天保中為太子賓客尋以禮部尚書致仕居伊雒之間不以晝夜為拘恣其狂逸多所幹忄本自居留已降鹹以俊才耆德莫之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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