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小嫻 > 流浪的麵包樹 | 上頁 下頁


  黃昏裡,我回了一封信給裘蒂之。

  迪之:

  杜衛平暫時還沒有性騷擾我。我們真的很匹配嗎?外表匹配的兩個人,不一定會相愛的。

  書店的生意還算不錯。我認識了一個朋友,其實不算新相識,他是以前跟我一起學小提琴的大蟲。大蟲是書評人,他現在常常在專欄裡提到我的書店,所以,「麵包樹」書店也算有了點名氣。

  末代子孫長得帥不帥?他真的沒可能嗎?伊朗的女人都要穿黑袍,一旦嫁到伊朗,只怕埋沒了你的美好身段,你是不會甘心的。

  沈光蕙在忙著搞自己的地產公司,我們通過電話,她忙得很呢,冷落了好幾個追求者。

  假如我們相見,中間點可會是月球?

  寄上葛米兒的新唱片給你,她遊說我寫歌詞,可我怎麼會寫呢?何況我已經見過最好的。人見過最好的,便很難走回頭路。

  藍魔鬼魚非常健康活潑,只是無法跟我廝磨,這一點,是魚的先天不足。

  葛米兒介紹了六個男人給我認識,全都一表人才,你一定恨得掉眼珠吧?儘管羡慕我!我剛剛開始讀一個中醫課程,並不是打算懸壺濟世,而是很想充實自己,很想真誠地投入生活。

  班上的同學,有的是教師,有的做生意,連功夫教頭也有。跟我比較談得來的,是鬱鬱和蒂姝。她們年紀跟我差不多。鬱鬱長得矮小,臉上常常掛著親切的微笑,是那種毫無侵略性的女人。她是秘書,光看外表,你一定猜不到她家裡是賣蛇的,她小時候跟蛇睡在一塊。

  蒂姝每次上課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她是迷死中年男人的那種細皮白肉,像粉團一樣的女人。我猜不透她是幹哪一行的。

  我的同學,像武俠小說那樣,來自五湖四海,深藏不露,絕對不會比你的四大文明古國遜色呢!有時候,人要走出自己狹小天地,才會發現世界的遼闊。你在英國找到了自己的清風明月,我在這裡也找到了雨後彩虹。

  好了,我要去上課啦!努力,珍重。

  程韻

  ***

  我躺在床上。這一課,我是病人,蒂姝是醫師。我們學的經穴按摩,是中醫學裡比較淺易的東西。

  授課的曹老師是個正經八百的中年男人,他是詠春拳高手,偶爾會技癢,扔下課本,在我們面前表演兩招,聽說他跟李小龍切磋過呢。

  曹老師一邊講課,蒂姝一邊替我按摩。

  翻到筆記的其中一頁,曹老師的聲音忽然變小了,尷尬地說:「接著這一個,喔——是壯陽的——你們不用學了。」

  蒂姝突然舉起手,說:「我想學!」

  可憐的我,被當成男人,躺在床上,任由蒂姝按壓搓揉我身上最敏感的地方。

  ***

  「你剛才有沒有反應?」下課的時候,蒂姝問我。

  「沒有呢!我又不是男人。」我說。

  「那麼,到底有沒有效呢?」她嘀咕。

  「應該不會馬上有效吧!」我說。

  「嗯——要在男人身上試一下才知道。」她喃喃說。

  這個時候,鬱鬱正好走過,蒂姝拉著她說:

  「鬱鬱,我想問你借一條蛇。」

  「借蛇?你要蛇幹什麼?」她吃驚地問。

  蒂姝吐了吐舌頭:「當然是沒牙沒毒的,搞出人命怎麼辦?我明天來你店裡拿,可以嗎?」

  「可以的。」

  「明天見!」蒂姝匆匆走了。

  「她要蛇來幹什麼呢?」鬱鬱問我,然後,她咂起嘴巴說:「會不會——咦——做一些——咦——很變態的事情?」

  我笑笑說:「還是不要去想像的好。」

  ***

  地上全是碎裂的碟子,杜衛平拿著兩支藤條,模仿雜技員的淩空轉碟子雜技。

  「你在幹什麼?」我問。

  「前幾天收到漾山的信,她在學雜技呢!」

  「所以你也要學?無可救藥的癡情狂!」

  「等我成功了,你便不會這樣說。」

  「雜技可以自學的嗎?」

  「我去你的書店拿了一本《西洋雜技自學入門》。」他瞄瞄那本攤開的桌子上的書,然後說:「可能會學得慢一點,漾山有黑人教她。」

  「住在她隔壁的那個?」

  「嗯,他以前是雜技員。」

  「黑人,舞蹈員,還會耍雜技?完蛋了。」我在心裡說。

  「你有沒有見過我的拖鞋?」我問他。

  杜衛平收起手上的碟子,不知從哪裡把拖鞋踢過來給我。

  「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他沒好氣地說:「剛才我坐在沙發上,有個東西頂住我的屁股。」

  「是嗎?對不起。」我把在學校裡買的人體穴位圖從背包拿出來,說:「我要把它掛起來。」

  「你把這個穴位圖掛在家裡,不是太好吧?」

  「為什麼?」

  「他沒穿衣服。」

  「既然是穴位圖,當然是不穿衣服的,難道要穿法國時裝嗎?」

  「我是說,為什麼不是一個一絲不掛的美女?」

  「這種穴位圖是不會用女人的。」

  「但是,這個男人有個器官,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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