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小嫻 > 麵包樹上的女人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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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中國女排拿了世界盃女排冠軍,香港掀起一片女排熱。我們都各有偶像,韋麗麗的偶像是郎平。我和迪之、光蕙的偶像是周曉蘭,她是最漂亮的一個。那時,我已經明白,作為一個女人,你最好很出色,或者很漂亮。 中五這個學期開始後的第一次排球隊練習,老文康向大家宣佈他已決定由沈光蕙和我出任正、副隊長。迪之、小綿、青荷、欣平、麗麗都熱烈鼓掌,我注意到樂姬眼裡充滿妒意。她就是那種女孩子,以為她這麼漂亮,不應該失去任何東西。 老文康選光蕙的原因,我很明白。光蕙的球技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差。她這個人比較有組織能力,比較理智。但,我猜想最重要的,是老文康喜歡光蕙這種類型的女孩子。她並非很漂亮,卻是嫻淑的小家碧玉,臉蛋圓嘟嘟,腰肢也渾圓,像個聽話的小媳婦。 老文康的小兒子和我們差不多年紀,他常常想找個小媳婦。我們常常這樣取笑光蕙。光蕙也喜歡老文康,她最崇拜他。 至於我,我不崇拜老文康,也不聽話。老文康選我,是某一程度的修理。 會考到了,我們應付得很輕鬆,還可以每星期回去練習一次排球。 放榜那天,成績最好的,是青荷,她拿了七個A,我也有四個A。老文康請我們吃了一頓潮州菜作獎勵,那時,我覺得他很疼我們。直至中七,我才發現他並非我想像那樣。 預科第二年上學期的一個下午,我本來約好光蕙一起去找老文康商談訂造新球衣的事,臨時不見了光蕙,我唯有先去找老文康。敲門敲了很久也沒有人應門,我以為他不在,掉頭走了一段路,回頭竟看見光蕙從他的房間走出來。光蕙和我在走廊上看見對方,她沒有跟我說話,從另一邊離開。我把這件事告訴迪之。 「你是說教練他——不會吧!他都五十五歲了!而且,他那麼正直。」迪之說。 「我也這樣想,也許光蕙有心事要向老文康傾訴吧!她一向崇拜他。」我說。 這件事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光蕙也若無其事地跟我們一起玩。一個月後的一天晚上,我們相約在灣仔一間清吧喝咖啡,光蕙也來了。 「老文康喜歡我。」光蕙告訴我們。 「我知道!他很疼你。」我說。 「不!不是這樣。他——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但不是男女之情那麼世俗,是愛情,是一種昇華了的愛情,他愛我,我也愛他。」光蕙甜蜜地說。 我和迪之都嚇呆了。 「你跟老文康搞師生戀?」我有點難以置信。 「可以這樣說。」光蕙說。 「但,但老文康已經五十五歲,你——你才十九歲,也比你大三十六年!他可以當你的爺爺!」迪之說。 「年齡不是問題。」光蕙說。 「你怎知道他愛你?」我說。 光蕙說:「你們要發誓不告訴別人,他吻了我。那天,在他的辦公室裡,他說,我不久便要離開保中了,他想吻我一下,我點頭,我以為他會吻我的額頭,但他吻我的嘴唇,接著,他吻我的胸部。」 「什麼?你和他做這種事?」迪之吃驚地望著光蕙。 「什麼這種事,我們沒有做過什麼。」光蕙說。 「還說沒有什麼?你們接吻!」我說。 「你們接著又怎樣?」迪之問她。 「他脫去我的校服,抱著我很久。」光蕙說。 我真的很吃驚,那時的我,天真地以為男女之情並不涉及肉體。 「迪之,我想問你,一個男人是不是喜歡一個女人才會吻她的。」光蕙問迪之。 「應該是的。但,光蕙,你和老文康是不正常的。我真是不敢相信,他會跟你做這種事,你是他的學生呀!他最小的兒子年紀也比你大。」 光蕙說:「迪之,愛不是這樣的,我不計較他的年齡和背景,我覺得我和他之間,像父親和女兒,他吻我,也是像父親吻女兒。」 「父親怎會吻女兒的胸部!」迪之說。 「所以我和他的愛情,像父女,也像男女。」 「怪不得那天我看見你從他的房間走出來。」我說。 「你們要發誓,不告訴任何一個人。」光蕙說。 當時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情。迪之會比我清楚,她和鄧初發一起五年了,光蕙把事情說出來,是想聽聽迪之的看法。 那一夜,我們喝咖啡直到淩晨,光蕙比蜜糖還要甜,她覺得自己正在開始一場驚天動地的戀愛。 當老文康再次在我們面前,義正辭嚴,痛心疾首地批評如今的學生不懂得尊師重道,我有點鄙視他,由他來說「尊師重道」? 我和迪之的看法一致,老文康和光蕙之間,絕對不是什麼父女之愛,師生之戀,而是男女之情。 一天,我和迪之一起下課,迪之對我說:「我問過鄧初發,他說一個男人吻一個女孩子的胸部,絕對不會沒有企圖。」 「什麼?你把事情告訴鄧初發?你答應過光蕙不告訴任何人的。」 「怕什麼!鄧初發又不是外人,況且他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你該告訴光蕙,別再跟老文康繼續下去。」 「程韻,你到底懂不懂?一個女人決定要愛一個男人的話,誰也沒法攔住她!」迪之說。 「這就是愛情?」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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