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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禍起蕭牆


  我回首審視了已經寫就的章節,我忽然覺出了一種羞愧之心,我的人物怎麼全囿於個人私情之中,怎麼全都在男女私情、父子私情、夫妻私情等等裡面糾纏不休。仿佛他們生來就是為了一個私情,仿佛他們的生活之中除了一個私情之外別無他想。這既不符合精神文明建設的要求也不符合生活現實,那麼觀眾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作者本人(也就是我)的腦子裡除了這些私情就別無它物。可是這最後一種結論就更不符合真情了,就像說一匹母馬生出一條公狗那樣遠離事實真相。我知道我是什麼,我真的是一匹母馬的話我就努力生出一匹千里馬就算力有不逮起碼也生它一匹能拉車能馱東西的誠實本分馬絕對不可能生出一條成天追著母狗顛顛小跑厚顏無恥的公狗來。這是一種誤解。但是光憑我嘴上不停聲明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就像一個人不幸當了被告上了法庭,他喋喋不休說自己無罪是沒用的一樣,關鍵是你得拿出證據來證明你沒罪,所以我得在以後的寫作過程中超越私情,自覺消除產生這種誤解的可能性,以此作為過硬的證據。(剛才說到法庭的例子,在我現在居住的地方他們實施的叫無罪推定,如果有人不幸當了被告,他只需等著原告拿出證據來證明他有罪,他自己不必忙忙碌碌收集證據去洗刷自己,原告拿不出證據這件事就算拉倒哪怕被告真的有罪,用來作為我的寫作方向的例子顯然不貼切,特此說明。)
  前面說到張實的父親張文儒年輕的時候風流倜儻,跟兩個女性有了刎頸之交,後來兩個女性都為他獻出了青春和生命。這件事讓現代派和女權主義都十分反感(水做的女兒家為泥做的臭男人獻身比鮮花插在牛糞上還要令人無法接受,在這一點上,古代的曹某早已發現代派及女權主義之先聲),我妻子因此認定張文儒是個老狐狸。但是我們如果客觀地看待張文儒我們就應該實事求是地承認張文儒當初是有一番建功立業的雄心大志的,是有一套經國濟世的完整想法的,所以,他才能在四十年裡面在一片荒灘上建立起了一個大型化工企業,一個類似王國的地域。兩個女性的犧牲是建立王國過程中的無數代價中的比較小的兩個。所以這麼一看,本質上,張文儒不是一個沉溺私情的軟弱男人,他剛強猛烈又能屈能伸,吞咽痛苦時面不改色。所以我妻子說他是個老狐狸我是相當反對的,如果張文儒是老狐狸那麼兩個女性就是被他吃掉的兩隻雞了,這麼一聯想,整個故事還成何體統。考慮到從事金融行業的人在修辭學方面所受的訓練先天不足,我也不跟我妻子計較了。總之,張文儒用了四十年的歲月在吞咽了難以想像的痛苦之後,終於建立起來了一個王國,終於可以說出許多雄心勃勃的男人夢寐以求想說的話,他成功了。就在這個時候,命運看他不順眼了,決定給他以致命一擊。命運的打擊總是狡獪無比防不勝防,因為它總是從你意想不到的地方下手而那個地方又恰恰是你最薄弱之處,命運的打擊除了狡獪陰險下手準確之外,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特色,那就是它的打擊猛一看,常常令人覺得莫名其妙毫無道理,被打之人總是捶胸頓足呼天搶地控訴命運之不公時運之不濟,最好的例子莫過於項羽先生在烏江邊上死到臨頭還把吃敗仗的責任賴到老天爺身上,說什麼天亡我也非戰之罪云云。但實際上命運的打擊是最經得起檢驗的,它要打擊誰不打擊誰,它在什麼時候打什麼時候不打,只要假以時日它自會顯出它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公正性,命運的內涵之根本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不過平心而論,那些打擊臨頭大聲抱怨的人一般來說都還是些心地比較單純的人,所以他們才對命運抱有幻想甚至信任,換一個人試試比如項羽的對手劉邦先生,他看著項羽在對面城頭上要把他的親爹丟進大鍋活活煮了他居然說煮熟後能不能分我一杯嘗嘗,他對命運沒有絲毫抱怨反而處之泰然安之若素,就因為他對命運根本就不抱希望沒有幻想,該死該活鳥朝上,成王敗寇沒什麼好抱怨的。
  現在,命運就要給張文儒同樣的回報了。這個回報是通過一個死結式的關係組合而成的。他的親生兒子張實的最大幸福就是在清嘉河邊上測試污染追查污染來源,最終關閉污染來源達到治理清嘉河的污染。至於這事怎麼會成為張實的最大幸福,我跟張文儒一樣已經懷疑多時,不過沒有找到純正動機以外的證據只好認為他就是喜歡把治理污染作為人生最大幸福,就像漂亮女人把當上選美冠軍當作人生最大幸福一樣。雖然這樣解釋十分牽強,因為漂亮女人當上選美冠軍以後,可以去出名啦賺錢啦走穴啦演戲啦等到人將老未老珠要黃未黃之際看准人頭一棍子砸准了嫁一個闊佬兒就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了,張實來到一條臭烘烘的河邊上就有了最大的人生幸福若以同樣邏輯推理實難成立,就算有個漂亮的小林蘭在邊上依偎著也還是沒有說服力,為了林蘭他大可直接去農業大學當個教授副教授,按照時下吸引回國留學生的標準起碼還可以有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分配,那樣來釣林蘭似乎更簡潔明瞭些。
  動機可疑卻又無從查找,解釋牽強卻又沒有更新的說法,現在我突然找到了解釋,那就是命運。命運要打擊張文儒了所以就讓張實把治理污染當作人生最大幸福。打擊是這樣構成的:
  張實的人生最大幸福是治理清嘉河,而張文儒的人生最大幸福是污染清嘉河,所以他們父子倆人的人生最大幸福是尖銳對立的無可調解的。回首往事,現在看去一切如此清晰,就像剛剛下了一場傾盆大雨,現在雨過天晴紅日高照,藍天一碧如洗沒有一絲雲彩,所有表面的遮蔽全都掃蕩乾淨了,原來一切矛盾之處一切抵牾之處都是為了這個死結式的命運打擊而存在的。我的心為之豁然開朗就像一個在原始森林裡披荊斬棘的迷路人終於走了出來,現在眼前是一馬平川腳下是陽關大道,剩下的工作十分單純了,就是做一些解釋性的說明了,比如,為什麼張實的人生最大幸福就是治理清嘉河,答:因為張文儒的人生最大幸福就是污染清嘉河;如果再問,為什麼張文儒的最大幸福是污染清嘉河,答:因為張文儒的王國是化工廠,化工廠排除的汙水污染了清嘉河,張文儒要保持他的王國他必須污染清嘉河,保持他的王國其實是他的最大人生幸福他已經為此付出了一生這在前面已經作了透徹的交代,於是污染清嘉河就是保住他的王國的必然行為,所以也就是他的最大人生幸福。原來命運的安排是如此陰險,讓當父親的排汙讓當兒子的治汙。他們誰也無法不要自己的人生最大幸福,於是生死搏鬥由此展開。
  很久不發表意見的我妻子終於說話了,她是這樣說的,她說,你累不累啊。聽了這話,一個丈夫的天然反應是心裡暖洋洋的,我覺得寫作真是一個好行當,從前不寫作的時候,我也常常把一些趕時間的工作帶回家來做,比如有一些軟體上班時間寫不完我就帶回家來寫,雖然也是寫到半夜可是我妻子好像從來也沒有問過這樣的問題。現在,我寫作了,我妻子關心我累不累了,我看見過一些作家,他們都有妻子細心而溫柔的呵護,作家的妻子常常兼任了他們的母親,作家的妻子供作家吃供作家睡還供作家撒氣發火,把作家丈夫寵得像時下流行的小皇帝,而作家妻子的眼神裡無怨無悔滿是要溢出來的崇敬之色。難怪許多作家一有機會就說,寫作是我的存在方式,我寫故我在我永遠也離不開寫作。這樣的存在實在讓我羡慕不已,一個軟體工程師好像沒有這樣的優惠想想就讓人心裡不平。現在好了,我心中的不平蕩然無存,我說,哦,我現在的狀態還行,不累。我妻子說,你讓張實和他父親打起來費了那麼大的勁兒,你真的不累啊?我說,謝謝,不累。我妻子說,你不累我看著都累。我說,那你就休息一會兒再看,休息過了就不累了。我覺得關心愛護是相互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把我當兒子來呵護我就把你當女兒來保養。我妻子長長地打了一個呵欠,說,好的,你不累你就往下編。我說,你放心太太,我累了我就歇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還想說不好意思我的作品讓你受累了,轉念想想這麼說有點客氣過頭了我就不說了。
  命運對張文儒的打擊在出手時表現得十分不同尋常,具體表現是讓張文儒去打擊別人,通過打擊別人最終打擊到自己。讓人想起了澳大利亞土著用的飛去來器,那玩意兒劈手扔了出去飛了一圈又回到自己手裡,如果是個沒有訓練的新手,飛去來器的利刃在飛了一圈之後就可能回來專削自己的耳朵。張文儒打擊的別人就是他的親生兒子張實。命運的安排嚴絲合縫滴水不漏,毫無通融的餘地,它讓張文儒不得不去打擊張實,它讓張文儒的打擊不得不是致命的。我相信張文儒對張實父子情深,這是他在世界上最後一個親人,許淑嫻死了以後,他自感形單影隻,就連張實違背他的意願跟那個小林蘭卿卿我我他也睜一眼閉一眼了,這說明在這個世界上他最不願意打擊的人就是張實了。可是現在他要打擊張實了,就像面對可能篡奪王位的某個野心勃勃的王子的國王,他不得不殺子以護王位以護社稷以護國家。只有在古希臘悲劇裡我們才能看到如此悲慘而壯烈的故事,我恐怕真的是在這一點上走火入魔,無法走出迷住了我的憧憧鬼影,還是深深地陷入了父子相殘兵刃相見的巢穴之中。事已如此我已經沒有退路我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我在公司裡的老美同事處在相同情況的時候就雙手一攤聳聳肩,輕飄飄地來上一句:I can not help。只要聲明一下我對自己無能為力然後就像沒事人似的真他媽的就跟他沒有關係了。我卻老是思前想後對自己的道義責任考慮再三。現在,我也要掄起來,我要誰死誰就死,要誰死得慘不忍睹就慘不忍睹。我也他媽的Can not help,命運使然與我無關。因為我在這一章開始的時候已經明確了我今後的行為準則,那就是拋棄兒女私情,在大事業上面樹立人物形象。張文儒沖著張實下手,就是沖著私情下手,他下的手又狠又辣令人瞠目結舌,下手的過程是這樣的:
  經過千辛萬苦,張實和林蘭用盡了心血用盡了錢財用盡了他們可能用盡的一切,總之,他們像拍攝泰坦尼克號的導演一樣,用得傾家蕩產到了孤注一擲的地步,如果實驗不成功,資料不出來,他們就一文不名了也根本無法收場了。現在,他們的測試平臺建立起來了,開工典禮就要舉行了,如果一切順利他們的測試結果出來,就證明他們的測試菌種有效,他們就可以發售,就像泰坦尼克號的發售一樣,從此從危機中走了出來,踏上光明大道。對這一點他們已經有十分把握在手。但是,他們唯獨忘記了一點,證明他們的測試菌種有效的證據就是證明張實父親的化工廠是個污染源,而市里剛剛下了檔所有沿河污染源必須立即關閉。也就是說他們發達之日就是張文儒滅亡之日。死結就是這樣扣上的。角力就是在這樣的死結下展開的。他們不知道這一點而張文儒知道這一點,所有他們的下手是無心的而張文儒的下手是有心的。指出這一點並無特別的意義,這不是在法庭上辯論,故意和非故意還有某種程度區別,就像過失殺人和故意殺人有所區別一樣,前者免死而後者必死。人生搏鬥的戰場之所以景觀壯麗就在於它不顧人間既定的一切雞零狗碎的繁文縟節,它只管人的天性換句話說就是動物的野性肆意釋放縱情騰躍。虎毒不食子人毒起來的時候虎那點兒毒算什麼。張文儒要對兒子下毒手這件事讓我熱血沸騰,心激動得怦怦直跳,好像我也有兒子就要對兒子下毒手了似的。當然不是的,我只是被人間的文明條款束縛得太久了太狠了我要掙脫它的欲望太猛烈了。我知道我膽子小沒有勇氣真的到墮胎門診部裡去放炸彈,以上帝的名義、拯救未出生的生命的情懷去殺死那些醫生護士孕婦和警衛,其實是一泄嗜血的欲望,我只好在電腦螢幕上激奮地敲打鍵盤,要不在上牛排屋的時候對侍者說牛排越生越好然後就像狼一樣地撕啃血淋淋的牛肉。張文儒一生忍氣吞聲忍辱負重以臥薪嚐膽式的長途跋涉終於走到了今天,現在,他的兒子——他的一時圖歡樂時洩漏出來的那點兒液體,居然像放出了千年封閉的瓷瓶裡的魔鬼,騰然升起在他面前高高地衝壓下來要壓扁他了,要來毀掉他的一生維繫之所在,他內心的激奮就是我現在的體驗。所以不要對我的人品和心理以及精神狀態產生誤解,我剛才完全是使用了體驗派的手法,按照斯坦尼斯拉夫的方法,進入了張文儒的地獄般黑暗的內心,才說出了讓我自己看著都嚇了一大跳的那一番話來。當然,這樣做也不是沒有可以商榷的地方的,比如,張文儒的內心真的有地獄般的黑暗的那樣一種狀態嗎?好在,我現在對一切可能的發展趨向採取全面開放的態度,先這麼來,不行的話,再那麼來。
  張文儒對張實下手了,他一個電話通知了清嘉鄉鄉政府,說那個污水測試站是我們廠競爭對手派來的一個密探,是來毀我們化工廠的。鄉里一聽就急了,說操他媽的,誰敢來砸我們的飯碗啊。他們不知道張文儒是張實的爸爸所以對張文儒的愛子十分無禮,然而這個時候張文儒表現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氣度,他非但不惱反而高興,清嘉鄉的鄉辦工廠全靠化工廠的上游產品為生,化工廠關了他們也完了。他們寧願污染也不願不污染,寧願住在臭烘烘的河邊也不願意住在不臭烘烘的河邊,這就是張實想破腦袋也想不透的問題。他於是把這個問題當面問了來拆毀測試平臺的鄉里幹部,鄉里人一臉不屑根本不屑回答如此愚蠢的問題。在這裡張實的確表現了某種程度的遲鈍而不是愚蠢,那是因為他的專業所至,我不是學環保專業的所以我立刻就領悟了鄉里人的憤怒,你小子來治汙不就是把上游的化工廠給關了嘛,化工廠一關我們鄉開工廠也就跟著關門了,我們的財路斷了喝西北風去啊,喝西北風的時候就算有一條乾乾淨淨的河有個屁用,只要有錢賺河水臭我們他媽的連這點味道還忍不過去要你來瞎操心。這些話太淺顯道理太簡單所以鄉里人誰也沒有耐心跟他吵嗦,悶聲不響只顧乒乒乓乓三下五除二把一個好好的測試平臺轉眼拆得蹤影全無了。張實突遭襲擊如雷轟頂傻呆呆地做不出反應,看著眼前這幫黑黑壯壯的鄉里漢子他自知手無縛雞之力無法阻止只好聽之任之,後來還是林蘭機靈她一下子就想到幕後定有黑手指使而且這個黑手定然是張實的父親張文儒。如果把這個準確的判斷全部歸功於女性的直覺未免有盲目崇拜之嫌,事實上,如果不是張文儒跟林蘭有過過節結下樑子林蘭直覺再好也好不到這個程度。她把這個判斷委婉地告訴了張實,於是一場父子搏鬥由此展開。
  所以我說,命運的打擊有一種因果清爽的特質,如果當初張文儒沒有跟林蘭結下樑子,林蘭就猜不到是張文儒在搗鬼,就算猜到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毫不猶豫就告訴了張實,那麼,張實的污水測試站即便被拆了也就拆了,怨無頭債無主的就像上一回被攆出清嘉鄉一樣,攆出去也就攆出去了。現在可好,林蘭一點撥張實頓時眼前雪亮,一場大戰就要爆發。張文儒事前沒有料到這一點,他滿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地又度過了一個難關就像當初生下張實那樣,化工廠鬧得漫天風雨他身上一點也沒有淋濕,比現任美國總統要幸運得不知道多少倍,上一次他得益於一個女性的保護,可是這一次他得罪了一個女性,所以,命運的打擊就這麼降落了。現在我們都看得十分清楚了,命運的打擊從來就不是無緣無故的,相信命運的公正性相當有益於身心健康。
  我妻子說,你怎麼把林蘭寫成了一個挑撥父子關係的陰毒婦人了。這句話聽上去是一種怨艾的責備,我聽了以後心裡有相當不踏實,我想起了老闆,她就是不希望在劇作裡看到女人不好男人好,女人陰毒男人善之類的描寫,一直到了後來我們就是為了此類描寫各執己見無法相處就此不了了之。我剛要解釋,說這不過是一個戲劇轉折的扣子不是揭示人物品德的章節。我妻子已經搶在我前面說話了,她說,你這麼寫我喜歡。我說,什麼?我妻子說,我喜歡你這麼寫。我說,有意見請好好提不要說反話。我妻子笑笑,說,我今天不說反話,我真的喜歡你這樣寫。我想了一會兒沒有想出其中的理由,說,你喜歡我很高興,如果你肯告訴我你喜歡的理由我更高興。我妻子又笑笑,我知道沒戲了,十年了,她這麼笑笑就是什麼也不會說了。
  既然我妻子喜歡,那麼我就不妨強調一下,在林蘭點撥下,張實變得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他想起了三十多年來在這個養父的專橫的養護下,喪失獨立喪失尊嚴,他此刻特別能體會滿清末年仁人志士的憤怒之情,喪師失地喪權辱國,一忍再忍卻只有加大了入侵者的胃口,他就是風雨飄搖的國事,張文儒就是虎狼之態的列強,他幾乎有了一種到了最後決戰關頭的壯烈情懷。人生能有幾回搏他現在終於到了搏一搏的時候了。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可以有如此仇恨這個發現令我驚訝,我仔細考慮覺得事出有因絕非杜撰,這就是因為他們生活距離太近,間隔空間太小。據一種新的理論說,人體外面都包圍著一個球狀氣泡,這個氣泡有人大些有人小些,如果氣泡相交了同性之間就會產生排斥,具體表現就會產生無緣無故的反感直至仇恨。我妻子說,真的有這樣的理論嗎?我說,嗨今天是愚人節哦。我妻子一愣,說,哈,你報復我啊。我妻子總算也有在我面前發愣的時候,我恨只恨一年只有一個愚人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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