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藤井樹 > 有個女孩叫Feeling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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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在艦上的甲板看著星星抽煙時,天上的星空一樣是天上的星空,月亮一樣是出奇的大;當我放假時,被我邀出來唱歌作樂的,一樣都是那些朋友們;當我閉上眼睛睡過一覺,醒來後鏡子前站著的,一樣是我;就連每天用的牙膏都是同一個牌子、同一種包裝的。 話說回去。 當我想像我是一片雪花時,我在意的是我將落在哪片葉子上?還是在意那片葉上所能眺望的風景?化做雪露後,我在意的是我即將碎落的那片土地,是不是我所希望碎落的? 葉子掉落,可能是葉子痛,也可能是樹痛。 但如果你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個事情,只是無心的從那片葉上走過,那麼,你又何需去在意是葉子痛,還是樹痛。 後來,當我打開我的內務櫃,看見Feeling寫給我的那一疊信,也看見貼在鏡子上頭那張她寄給我唯一的一張照片,我才發現自己這幾年來所在意的,究竟是什麼。 「老闆,麻煩你,我想淋上一些醬油。」我把手上的白飯回端給小吃店的老闆。 「祥溥,我發現你吃飯有這種怪嗜好。」昭儀眯著眼睛笑著說。 「什麼怪嗜好?」 「淋醬油。」 「喔。對啊,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吃嗎?」 「我知道這樣很好吃,但也不必每次吃就得每次淋啊。」 「沒辦法,我喜歡這樣吃。」 「其實,我覺得你跟子雲很像,你們只要一喜歡上什麼,或是一習慣了什麼,要你們嘗試別的,就好像要你們的命一樣。」 「也不會啦。」 「吃飯不一定只能淋醬油啊,你也可以試試別的啊!」 「例如加肉鬆?」 「嗯!聰明,加肉鬆也是一大極品啊。」 我吃著淋上醬油的白飯,夾了一口青菜。 昭儀,不是我不喜歡在白飯里加肉鬆,只是我已經嘗到醬油了啊。 三年半了,我跟Feeling已經三年半沒有見面了。 儘管她時常寄來信件和卡片,但是三年半的時間,並沒有稍稍消磨我對她的感覺,反而更加深了我對她的喜戀,像一瓶藏在酒窖裡的老酒,越陳,一定會越香。 今天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被一個女孩子邀請看電影,物件不是Feeling,而是昭儀。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在這沒有Feeling的三年半裡,昭儀的出現是一種奇妙的現象。 就像是一個超級喜歡看卡通的小朋友,突然間得到一台令他目眩神迷的電動玩具一樣,他會一直玩著這迷人的電動玩具,但心裡面卻會惦記著這一集的卡通將會演到哪裡。 我問過船上的同事,如果一個女孩子在你每次休假的時候都無條件的陪你,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 後來我才發現我問錯人,因為他們都很直接的拍拍我的肩膀,然後從皮夾裡拿出保險套叫我隨身攜帶。 同樣的問題,我也問了子雲,他也認識昭儀,所以我想他的答案會比較客觀而且正確。 「有兩種可能。第一,她壓根沒想到會跟你有愛情的交集,所以會無條件陪你。」 「那第二呢?」 「第二則反之,她壓根就是要跟你有愛情交集,所以她無條件陪你。」 「唬爛!昭儀是多直接自然的女孩子你也知道,她要是真的喜歡我早就說了啦!」 「你又忘了,她跟我一樣是處女座,打死不說的能力天下皆知!」 後來,子雲說我艦上的同事說的對,叫我到7一ll買保險套隨身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如我之前所說,我會問我自己到底在意什麼? 如果我會在意吃白飯一定要淋醬油,那昭儀呢? 看過了電影,時間尚早,昭儀要我到我帶她到西子灣去看海。 「昭儀。」 「幹嘛?」 「你為什麼會找我看電影?」一陣海風吹來,我撥弄著頭髮。 「無聊嘛!一個人看電影這種事只有子雲會做好不好。」 「喔……那……你都已經大四了,為什麼會沒有男朋友咧?」 「你沒聽過大一俏,大二嬌,大三沒人要,大四死翹翹嗎?」 「那你也經歷過大一、大二啊,為什麼還是沒男朋友咧?」 「你想想嘛,我學校在市區,又在中正文化中心旁邊,那裡氣質美女那麼多,我這種死沒氣質的怎麼可能有人要呢?」 「喔……是這樣喔……」 昭儀輕笑了兩聲,然後站起身來。「祥溥,有沒有對著海大聲叫過?」 「哪種叫?罵人帶髒字的那種我有,床上那種我沒有……」 她在我背上打了一下。 「以前住新竹的時候,我就常一個人到海邊去大喊,高興的,不高興的都喊過,很痛快的感覺,你要不要試試?」 「好啊,可以罵三字經嗎?」 「不行!除了三字經之外其他的都可以。」 「那……你先示範一下。」 我看著昭儀彎著身子,握著拳頭,拼命往海的那一邊大喊,大喊。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似的,不在乎任何事,仿佛生命只剩下這呐喊的幾分鐘,如果不喊出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中山大學的海科院前,我跟昭儀在堤防上,一聲一聲的往海的那一端大喊。 一句「唐祥溥,我愛你!」的回音,也仿佛從海的那一端傳了回來。 如果我也能大喊一句「Feeling,我愛你!」 我希望不是只有聽得見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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