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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你少打那種如意算盤啦，沈兆堂，」錢老頭兒說：「你倒會把人當成三歲孩哄啊！……你把蘭香送進洞房，跟你兒子困了一夜，你還好賴說原封不動啊？這好，你把蘭香給敗壞啦，她婆家再也不願娶她啦，你下到我那兒的聘禮，我也轉送給蘭香爹媽啦，她配你那傻兒子，綽綽乎配得過，咱們這本帳，就算了啦！下一本帳，讓旁人跟你算罷！」 　　為防錢家的人槍來襲，沈兆堂和宋皮臉把他們的人都調集在前面，誰知錢家的槍隊還沒退走，後面人聲大作，槍聲響得像連珠炮一樣，等到他們弄法是怎麼一回事，奚薛氏業已領著大隊的捕盜官兵，由沈家屋後的柴塘裡掩上來了。 　　宋皮臉一瞅光景不妙，打也不敢打了，吩咐人備馬，打算從側裡朝南奔竄，沈兆堂沒有辦法，只有關閉前後門，在莊院裡苦撐著，不過，也只撐持了兩個時辰，那些莊丁眼看官兵越來越多，就舉手扔槍，不再抗拒了。沈兆堂被捕時，才曉得宋皮臉那夥人也沒得走掉，他們跑到老龍窩就被另一批伏兵截住，把宋皮臉五花大綁捆住了。 　　兩人被送進官去不久，宋皮臉就被提解到北地去正了法，——使鍘刀鍘掉了腦袋！ 　　沈兆堂僥倖沒有定死罪，判他坐七年大牢。 　　對於這個判決，沈兆堂沒有話好說，他只求七年坐滿了出監，能抱著一個孫子，兒媳婦總是他辛辛苦苦弄來的，哪怕只是個丫頭，只要她不嫌棄小傻子太傻，少穿幾層褲子，褲帶上少打幾個死疙瘩就好了。 　　但是，誰肯去提詞兒呢？ 　　＊＊＊ 　　新導不久的長淮，又在年年風沙裡淤塞了。但沈家灘的急流和鬼漩子沉船的傳說，以及老龍窩裡孽龍使小鬼的故事，仍然被遠近的人們傳講著，人們說起這些古老的故事，就會順帶的說起沈兆堂這個人來，把他形容成既可惡又可笑的人物。 　　有人說：「那一剪刀還沒能剪開他的心竅，要不然，他怎會再逞強施暴，又得去坐七年大牢？！」 　　也有人帶著同情的口吻說： 　　「這也難怪得他，抱孫心切，倒是人之常情，只因他是個蠻不講理的人，才鬧出那種笑話來的，他犯的罪，用他坐牢相抵，還算是公平。」 　　無論如何，日子像風般的吹過去了，當我聽到這傳說的時刻，我的風箏，就搖曳在沈兆堂的墓頂上。而當初那個小傻子，也變成拖鬍子的老公公啦，可惜的是始終沒人敢當面問他，沒人在窗外提詞兒，他怎麼會？！…… 　　當然，疑問也只能放在心裡，因為凡是有關那種事情，都是孩子們禁說的「葷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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