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深雪 > 早餐B | 上頁 下頁 | |
四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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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喜,吻上我的唇。我是答應了。這個男人,每一次,都令我心軟。 縱然他是這樣的傷害我。原諒他吧原諒他吧。我的心在說。或許,我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 我還是沒有選擇簡文瀚。 我把鑽介套到手指上。不不不,鑽石比我的眼睛,要耀目千倍。 一星期後,我們到達巴黎。 說過要開心,說過要玩得盡興,但自上飛機開始,我們卻漸漸沉默起來。 Sake對我仍然很好,很關懷很照顧。而我的手上,戴著他送的那只巨型鑽石指環。 我沒再提起些什麼,只是,有了種不知是什麼的芥蒂。 他也自覺對不起我吧,變得這樣小心翼翼起來。從前我和他的相處,不由他不承認,有很多時候,他也不把我看作我。 我是這樣想的。事到如今,似是冰釋前嫌了,但我真的這樣想。 他與我都帶了些雜誌小說上飛機看,我們很少交談,各自看書,各自假寐。當然,偶爾醒來四目交投時,我們會互相微笑說聲好,然後贈對方一個輕輕的吻。 他說要重新開始。我尊重他,我會給他時間。而且,我知道,我根本不想與他分開,我捨不得。明白嗎?這真是極之奇怪的事情,從小到大,我都不是模仿能手,誰知,在接近二十六歲的今天,我居然得到模仿冠軍。重新開始,我相信他,他要學習愛上真正的我。今次旅程,我一件杏色的衣服也沒有帶去。 他問我:「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逛博物館!」我立刻回答:「所有大小的博物館也要參觀,然後買些藝術複製品。」 他同意,點下頭來。換了是從前,他有很大機會說不。 他和Sabrina一定到過巴黎吧,不知道,Sabrina愛去些什麼地方。不其然地,我好奇起來。 四月,巴黎依然是冷,而且下著灰灰的雨。 「怎麼樣,喜不喜歡?」他問,他是指這城市。 「喜歡,就這樣望過去,已經似幅畫了。」我說,我伏在從機場出發的酒店轎車車窗上,看著鴿子由一幢樓房的欄杆飛到另一幢之上。我相信,這城市是浪漫的,有種頹廢美。 然而,我會不會真的喜歡這裡? 下機的時候是黃昏,今個晚上,Sake說要與我吃一頓豐富無比的法國餐,然後乘船夜遊巴黎河畔。我沒有異議,但很想問他來過巴黎多少次,與Sabrina是否也會乘同一條船看同一樣的夜景。 當Sabrina訴說夜色迷人時,Sake是否也就心滿意足了? 從不知道,與心愛的人同游一個這樣美麗的城市,會如此多感慨。 晚上在精緻的餐廳裡,我讓他為我點菜。 他為此顯得戰戰兢兢。他點每一道菜都在事後問我好不好,為了保持氣氛,我儘量說好。然後我知道,我與Sabrina的飲食口味,真的很相似。由我和他的第一餐晚餐開始推敲,我完全知道Sabrina的口味。 食物很好,我的心情,其實也不差。但是,我和他都很少說話。 後來我們乘船遊河畔,風很刺骨,我太冷了,於是讓他抱著我。船駛過一道又一道的橋,其中一道橋,橋頂有一排人頭雕像,我指著那些雕像,頻頻讚歎它們漂亮,就在我手舞足蹈之際,我見他本來想說什麼似的,最後卻沒說出來。 大概是一些不贊同的話,卻又不敢對我說。 我的心一沉。我與他的關係,會有一段很艱難的適應期。 他不敢說不,是怕我誤會他仍以Sabrina的喜惡行事。 如果我是慘,他便是淒涼。 晚上睡覺,我故意不穿衣服,讓他抱著我時醒覺到,我是他現在的人。 我是真的很沒很沒安全感。 翌日,天色尚算明媚,我決定要笑多些。我穿上紅色衣服,束起了頭髮,開開心心的。 從早餐開始,我便不停口說話,也吃了很多,又果汁又牛奶,奄列也要了兩份,他看見我這樣子,似乎也就放心下來,他也笑多了,比早前要起勁。 我們先去羅浮宮,看了大半天之後,又到百貨公司Shopping,最後把搜購回來的東西放回酒店房間,急急梳洗,然後外出晚飯繼而去看色情表演。 那是真人大戰,後來又有人狗大戰,嚇得我掩住臉。 因為看了這些東西,餘下的晚上我們便口沫橫飛地說了半晚,用來談話的話題,也就很充足了。 安樂地睡了一覺,醒來後我們去了Museed'Orsay,他乖巧地陪我逛了半天。午後,我提議去羅丹博物館,他開始臉有難色。 我便笑了:「我們分頭行事吧!勉強無幸福。」 他立刻一臉興奮:「感激女皇皇恩浩蕩!」 我們在公園內吃了美味的鵝肝醬麵包,然後他送我到羅丹博物館,一路上都有說有笑,直至在目的地附近,給我看到一張海報,上面用很大的字寫著:Sabrina。 Sake也看到。我看見他故意裝作看不見的樣子。 我們都不動聲色。在博物館門前,他與我吻別。 本來還是微笑著的我,一轉身步進博物館內,立刻收起掛著的笑容。 Sabrina,那是張怎樣的海報? 我買了入場票,開始在羅丹那些雕塑中兜兜轉轉。我看得很急很快,沒有心思細看。渴望了那麼久才有機會看到的藝術品,卻因為一個英文名字,搗亂了我所有的心情。 突然間我決定,不如走出去把海報看個究竟。決定了之後,我急步跑出街外去。 Sabrina。黑底白字的海報印著,這是一齣舞台劇。從前柯德莉夏萍也有一出叫Sabrina的戲,可會是同一出? 我沒有再進入博物館,我坐在外面的長凳上,眼巴巴地瞪著那張海報。當鴿子飛近我腳邊時,我起腳踢過去。我心情不好。 三小時後,他回來接我。他路經那張海報時,依然裝作看不見。「雕塑品好看嗎?」他問。 「不好看。」我晦氣地說。明知這是幼稚的行為,但我就是想用這種態度對待他。 他沒說什麼,然後我說累要回酒店,他卻說不如找間餐廳坐下來。 我一直僵著臉,不苟言笑,他卻一臉和顏悅色,居然還說起笑話來。我是否太多疑了?也太善妒了吧!他答應要重新開始,我為什麼不好好地製造相處愉快的機會? 想著想著,我泛起了笑容,Sake看見我笑,他似乎也就心寬了。 我告訴自己,放下一切妒忘,他愛著的,是我。 無驚無險,我們又過了一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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