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深雪 > 二姝夢 | 上頁 下頁 | |
八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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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這個要面子又倔強的男人不會從街上抬頭望她。於是,她看了數秒便從露臺走回那張木床上,她緩緩躺下來,咬住指頭好好想一遍。 阿光縱有十萬樣不好,但他專一,除了她之外,他從沒想過別的女人,而且,他有與她一生一世的打算。 指甲都咬破了。為什麼從前不覺得阿光這些優點是優點? 小蟬用雙手使勁揉著臉,非常苦惱。 憎恨阿光的日子反而不苦惱,她只需要集中想謀殺他的情形,時間就能安然度過。苦惱的永遠是,這個人給她的感受複雜起來,不再單一。 小蟬以枕頭蓋面。這麼傷腦筋,不如首先殺死自己算了。 而當情侶間只要開始了第一場罵戰,以後就會源源不絕。畢卡索與小蟬每隔一天就來一次針鋒相對。 畢卡索說:「我容忍不了女人與我一起時心裡頭有其他男人。」 小蟬抱著披肩在醒鼻子,巴黎正步入秋季,天氣清涼。「我並沒有常常想起他。是你日夜在提起他。」 畢卡索瘋狂地亂撥自己的頭髮。「你令我的日子太難受!」 小蟬揉著眼睛,冷冷地笑。「又來了又來了,你要開始詆毀我了。」 畢卡索張開雙腿坐在木椅上,他嚴肅地向小蟬說:「你一定要告訴我,他有什麼比我好?」 小蟬失笑。「根本無法比擬!」 畢卡索便說:「那麼是我比他好!」 小蟬點頭:「當然了!」 畢卡索說:「這樣子,你永遠留下來跟我一起!」他的語氣如頒佈命令。 小蟬立刻反應:「你別胡說!」 畢卡索指著她怒駡:「你看你,對這份情完全無誠意!」 小蟬望著情緒激動的畢卡索,這樣說:「讓我們現實一點……你認為我們可以一起多久?」 畢卡索不加思索地說:「要多久有多久!」 小蟬緩緩搖頭。「我們沒法長相廝守。」 畢卡索固執起來:「是我去控制的,我要與你一起多久就多久!」 小蟬合上唇,靜靜地瞪著他,她等待他緩和了憤怒後,才對他說:「你始終會遇上費爾藍德還有其他與你畢生互相影響的女人。」 畢卡索仍然是一貫的橫蠻。「你分明是掛念你的男朋友!」 小蟬沒他好氣,她擺了擺手,頹然躺到床上去。望著天花板說:「面對現實吧!你不是一名可以專一的男人。你回想一下你的人生,你何曾決意專一過?但凡你愛上一個女人,你便失去安全感,你要以多情來平衡這種喪失自我的感覺。當你面對朵拉與瑪莉特麗莎的時候,我也沒要求過你去專一,作為你的愛情導師,我一直都只在誘使你盡力善待女人。一心一意,不是你這種男人做得到的。」 畢卡索何嘗不明白,他抵受不了的,其實是這回事:「我不要你離開我!」 小蟬在床上轉過身來,望向站在床邊的畢卡索,這個男人的神情既焦急又可憐,活脫脫是個撒野不遂的孩子。 小蟬從床上坐起來,她張開臂彎,畢卡索就走進她的臂彎之中。小蟬擁抱他、安撫他又輕吻他的耳畔,她說:「我只是一個路過的女人。」 畢卡索痛苦地說:「我不想失去你,你是我的心……」 小蟬的心抽動,她也傷感。惟有這樣說:「若然你肯放膽去愛,每一個與你有緣的女人,也會成為你的心。」 畢卡索沒作聲。沒多久後,小蟬感覺到他的肌膚微震,她用雙手捧起他的臉,發現他在抽泣。 她心痛了,重新把他抱得更緊。 畢卡索哽咽著說:「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像你那樣進入我的心!」 小蟬輕輕搖頭,撫摸他那寬闊的背部,對他說:「你知道嗎?當你的心決定了歡迎一個女人,她們才能走進去。我能走進你的心,只因為你放膽放我內進。」 畢卡索悲傷得掩住了臉。 小蟬說:「很多女人夢想走進你的心內,她們全都希望為你驅散寂寞,令你快樂。」 畢卡索一直在哭,悲傷不盡。而抱著他的女人,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女人,他從來不會讓自己當著一個女人面前哭得這樣無助。 這一男一女仍然在巴黎手牽手,但日夜談論的內容,卻是另外一個人。他們討論著阿光。 對於小蟬的男朋友,畢卡索好奇到不得了,無論那個人是強又或弱,他也想知道更多。 畢卡索要求小蟬告訴他關於阿光的事,起初小蟬不肯說,然而自從某次她透露了一點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無時無刻都在說著阿光,忍耐得太久,機會一到,就缺堤氾濫。 在咖啡座中,小蟬說得七情上面。「他是一個很俗很俗的人……其實,男人庸俗是平常事,但他的最差之處,是迫使別人信服他那些庸俗的觀點…… 「他一點也不體貼,這一點,比得上你。他的世界就是全世界,他從無想過要把心靠近我的世界…… 「很難才碰上一個像他那樣毫無靈性的人,他對一切藝術都抱著一個反感的態度,我完全無法與他分享我的世界……」 畢卡索對整件事十分感興趣,他問:「那麼為什麼你還要與他一起?」 小蟬喝了口咖啡,神情無奈起來。她說:「你也明白的吧,女人與男人永遠無法在愛情中平等,男人輕易就能找到女伴過日子,但女人,要找到一名有誠意,一起生活的男人是件困難的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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