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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範思娃苦笑,她歎著氣由他身邊擦肩而過。

  這樣的關係還怎會有挽救的餘地?兩人一碰頭永遠就像仇人見面。

  終於範思娃決定離開,而畢卡索,就一如以往,循例挽留她。

  範思娃已經絕望。她平靜地對畢卡索說:「你就是童話中的藍鬍子,當他不愛一個女人,處理的方法不是與她分手,而是把她殺死,然後放進地牢中。你永遠不會放生一個女人,你不會讓女人活著離開你。」

  畢卡索倒覺得這個比喻很新鮮,他的雙眼掠過一縷精靈的光芒。「還有呢?把故事說下去。」

  範思娃掩臉失笑,她歎氣又搖頭,她說:「你知不知道與你一起最可怕的是什麼?」

  畢卡索瞪看她,沒回答。

  範思娃就說:「是你沒人性。」

  「你從來不會給身邊人一點人性的溫暖。」說罷,她就眼泛淚光。

  小蟬站在一有鼓掌。範思娃說得再對沒有,這個男人有才華、有朝氣、有深度、有品味、有成就、有權力,但就是無人性。

  範思娃離去了,帶著一雙子女。畢卡索起初表現得若無其事,他間中會結交一些新女伴,亦總不忘與小蟬鬥嘴嬉笑。

  「她居然說我無人性!」畢卡索對著鏡子說。

  小蟬笑起來。「但你不能否認啊!」

  畢卡索就說:「你知不知道我最愛看卓別靈的電影?他與我一樣,受盡女人的剝削!」

  「什麼?」小蟬非常驚訝。「簡直扭橫折曲!」

  畢卡索滿不在乎地說:「無女人離得開我這樣的男人。」

  小蟬問他:「你這樣的男人?即是什麼樣的男人?」

  畢卡索說:「成功、富有、英俊、性感、萬人崇敬的男人。」

  小蟬想了想,便說:「但如果我是範思娃,我也一樣會離開你。」

  畢卡索並不相信她的話。「怎可能!」

  小蟬這樣說:「因為你從來不明白女人需要些什麼!」

  畢卡索不以為然。「奧爾佳、朵拉、瑪莉特麗莎都離不開我!」

  小蟬忽然大笑:「哈哈哈哈哈!」然後才說:「因為奧爾佳和朵拉愛你愛得瘋掉,而瑪莉特麗莎根本無一技傍身。她們走不掉只因為無本事!」

  畢卡索晦氣地說:「最討厭女人有本事!」

  小蟬回敬他。「那麼你便只能與最無用的女人一起。」

  他不盲服輸,擺了擺手。「我根本不需要女人。」

  小蟬說:「那又為什麼你一生也周旋在女人之間?」

  畢卡索想了想,就把額頭碰到鏡子之上。

  小蟬說:「認輸吧,你今天不肯認,明天也要認。你才華蓋世,但不代表你凡事都要逞強。」

  畢卡索把眼睛溜向上,洩氣地笑了笑。

  範思娃不在的日子,畢卡索的生活著似一切如常,他照樣每天專心的畫畫。年屆七十的他,依然創作力無限。

  小蟬倚在一個畫框旁對他說:「你怎可以每天都創意無限永不言倦?」

  畢卡索就說:「我犧牲了一切,包括犧牲我自己。」

  小蟬翻了翻白眼。「又是這一句。」

  畢卡索在畫布上一筆,他在繪畫看一隻鬥牛。「凡事總得有犧牲,對不對?」

  小蟬說:「你在藍色時期、玫瑰色時期、立體主義時,為人也沒今天的刻薄。你不用待薄女人也可以有傑出的創作。」

  畢卡索說出他的名句:「但凡創造就是一種破壞!」

  小蟬說:「對呀,你要把結他重新組合,所以就先拆散原本的結他,你要創造出一種新的美感,所以就在畫布上把女人的臉重新組合。但對於愛情,你不需要動用同樣的手法。你犯不著拆散一個女人,然後才去愛她。」

  畢卡索喝了半杯水,說:「我有我的風格。」

  小蟬說:「當你在藍色時期畫出那張自畫像時,你是個懂得憂鬱、傷感的男人,你並不害怕表露出你的悲傷和虛弱。」

  聽罷畢卡索就垂下眼簾,沉默不語。

  「那時候的你也魅力非凡啊,男人不一定要殘忍才有男子氣慨。」小蟬說:「也不是每一個女人也沉迷暴君。」

  畢卡索擱下了畫筆,走到窗邊坐下來望著窗外景色沉思。

  小蟬走過去,把自己的身體湊近他的手臂,又把臉貼著她的臉,就這樣,畢卡索微笑起來,他感覺到一陣溫暖。

  他輕輕說:「我的心為何擁抱我?」

  小蟬告訴他:「因為你的心關心你。」

  忽然,他這樣說:「你認為我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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