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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諾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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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價格,也沒再找米夏,旅舍的好人扶我上二樓,我謝了人家,回絕了旅館要請醫生的好意,撲在床上,便又睡了過去。 睡著下去時,覺得有婦人用毛巾替我擦全濕了的頭髮。第二日清晨我醒來,一切的不適都消失,下樓吃了一頓豐富的早餐,居然跑去櫃檯跟人講起價來。「啊!會動啦!」櫃檯後面的那位老先生和和氣氣的說。我嘻的一笑,說起碼要住半個月以上的古斯各,他一口答應給我打八折房錢——四十塊美金一日。那邊鋪位是三塊半美金一個人。 經過廣場,回到小客棧去,看見米夏尚在大睡,我禁不住納悶起來,想也想不明白。 想呆了過去,米夏才醒。 「咦!那麼早就起床了?」 失蹤一整夜,這個福氣的人居然不知道。 「我昨晚回來,看見你不在,想你跑出去看土產,所以先睡了。」他說。 那時房內的傢伙們都已不在了,東西居然又攤到我的上鋪,反正不住了,我把那些雜物嘩一下掃到地下去。在那樣雜亂的環境裡,米夏將身懷鉅款的我丟在一群品行不端的陌生人中間睡覺,而沒有守望,是他的失職,當然也是我自己的不是和大意。 也沒告訴米夏自己已有了住處,昨日的高原病狂發一場,要杯水喝尚是沒人理會,這個助理該罰一回。陪米夏吃過了他的早餐,兩人坐在大廣場的長椅上,這個城市的本身和附近的山谷值得看的東西太多。便是我們坐著的地方吧,一八一四年西班牙人還在這兒公開處決了企圖複國的最後一個印加帝國的皇族杜巴克·阿瑪魯二世,他的全家,和那些一同起義的族人。好一場屠殺啊! 過了十二年,秘魯脫離西班牙的控制,宣佈獨立。又過了二十三年,秘魯進口中國勞工,慘無人道的對待他們,直到西元一八七四年。 說著這些熱愛而熟讀的歷史給米夏聽,曬著寒冷空氣中淡淡的陽光,計畫著由這兒坐火車去「瑪丘畢丘」——失落的印加城市,這旅程中最盼望一探的地方便在附近了。廣場上遊客很多,三五成群的喧嘩而過,不吵好似不行似的,看了令人討厭。 便在旁邊的另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個金髮齊肩,穿著暗紅棉外衣、藍布長褲的女孩,身邊放著一隻小行李包。只有她,是安靜極了的。 雨,又稀稀落落的開始撒下來。我跟米夏說,該是買雨衣雨傘的時候了,這雨季是鬥不過它的。 我們慢慢走開了,跑進廣場四周有著一道道拱門的騎樓下去。 那個女孩,單獨坐著的,竟然沒有躲雨,乾脆整的人平躺到椅上去,雙手緊緊的壓著太陽穴。看上去極度的不適而苦痛。 我向她跑過去,跟她說:「回旅館躺下來,將腳墊高,叫他們沖最濃的古柯茶給你給吃,會好過些的呀!」她不會西班牙文,病得看也不能看我,可是一直用英文道謝。臉色很不好了,一片通紅的。 「淋濕啦!」我說,改了英文。 「沒有旅館,都滿了,剛下飛機。」她有氣無力的說。直覺的喜歡了這個朴樸素素的女孩。 「我在附近旅館有一個房間,暫時先跟我分住好不好?分擔一天二十塊美金對你貴不貴呢?」我輕輕的講,只怕聲量太大頭痛的人受不了。 那種索諾奇的痛,沒有身受過的人,除非拿斧頭去劈他的頭,可能才會瞭解是怎麼回事。那女孩呻吟起來,強撐著說:「不貴,只是麻煩你,很對不起,我——」 「來,我的同事扶你,慢慢走,去旅館有暖氣,會好過的。」我提起了她的行李包。」 米夏發覺我居然在四顆星的大旅館中有了房間,駭了一大跳。 這是旅途中第一次沒有與他公平分享物質上的事情,而我的良心十分平靜安寧。 進了旅館的房間,那個女孩撲到床上便闔上眼睛。我將她的白球鞋脫掉,雙腳墊高,蓋上毛氈,奔下樓去藥房買喜巴藥廠出的「阿諾明那」——專治高原病的藥片。我自己心臟不好,卻是不能服的。 回旅舍時,那個女孩又呻吟起來:「替我叫醫生,對不起——」眼看她是再也痛不下去了。 米夏奔下樓去找櫃檯要醫生。」 「這裡有錢和證件,請你替我支配——」 女孩拉住我的手,摸到背後,她藏東西的暗袋,與我一個樣子,同樣地方,看了令人禁不住一陣莞爾。絕對不是一個沒有頭腦的傻女孩,而她卻將這些最重要的東西全交給了我——一個連姓名尚不知道的陌生人。這份對我全然的信任,使我心中便認定了她,在她狂病的時候,一步也不肯離開了。 醫生給打了針,開的便是我給買來的同樣的藥。安妮沉沉的睡去,我站在窗口大把大把的嚼古柯葉子。印地安人吃這種葉子是加石灰一起的,我沒那個本事,而索諾奇到了下午,又找上了我。 我躺到另一張床上去,米夏跑去小客棧拿來了我的行李,這一回他不敢走了,守著兩個一直要水喝的病人。第二日早晨我醒來,發覺那張床上的女孩張著大眼睛望著我,沒有什麼表情的在發愣。 「還痛不痛,安妮?」 「你曉得我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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