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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2)


  兩年後她留學西班牙。校舍月夜,那夜鶯一般的美妙情歌,治癒了臺北留給她的愛情創傷(儘管,它抹不去她哲學上的蒼白)。她化成一隻「無所謂的蝴蝶」,在歐洲和美國大陸躑躅蹁躚。

  1973年,三毛與荷西結成夫婦。在沙漠和大西洋的海島上,度過了六年神仙眷侶的生活。不過,這在三毛看來,並不是世俗生命觀的建立,而是她勘破了滾滾紅塵,逃到了她「前世鄉愁」的懷抱之中。在散文《江洋大盜》中,三毛說,她不過是像寶玉出家那樣,頭也不回地奔往沙漠罷了。

  荷西死了。三毛不得不回到她視為紅塵萬丈的臺北。從1982年9月在文化學院教學,至1991年初自縊身亡,她在臺灣定居了七年多。除去旅行、養病美國和三返大陸,她只有四年的「紅塵」生活。

  四年——一場多麼短暫的「塵緣」。

  1989年春,三毛第一次返回大陸。回到臺北不久,她不聲不響地留下一封信,告別父母,搬進自己的公寓裡獨居。敏感的父親,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他給女兒寫了一封長信。信中的不少文字,如今讀起來,如同悲讖:

  「你曾與我數次提到《紅樓夢》中的『好了歌』,你說只差一點就可以做神仙了,只恨父母忘不了。」

  「你三度給我暗示,指著那幅照片講東講西,字裡兩個鬥大的『好了』已破空而出。」

  「這兩個字(按:好了),是你一生的追求,卻沒有時空給你膽子說出來,大概你心中已經好,已經了,不然不會這麼下筆。」

  「《紅樓夢》之所以討你的喜歡,當是一種中國人生哲理和文字的混合體。平兒,我看你目前已有所參破,但尚未『了』」。

  一年以後,三毛果真走到了生命的絕崖,落了個「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的了局。

  三毛在生命最後兩年裡,發表文字很少,但《紅樓夢》的字句屢屢出現。

  電影文學劇本《滾滾紅塵》自不必說。她還把自己的蘇州之行,看作「紅樓」之旅,聲稱碰見了林妹妹,遇上了史大妹子等等。散文《敦煌記》中,又把研究所的青年偉文,當作光頭寶玉……

  三毛直到赴死之際,依然保持著《紅樓夢》啟示於她的生命觀不變。她會把自己的死,視為脫離苦難的極樂康橋。

  她不會太痛苦。

  三毛的出世生命觀,導演了她淒美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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