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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1)


  (兼談三毛死因)

  「印度詩哲泰戈爾有句詩文:『天空沒有飛鳥的痕跡,而我已飛過。』這句話對於那個叫三毛的人來說,是一個最好的解釋。」

  ——三毛《兩極對話》

  一

  三毛一生,是位書奴。長夜孤燈,癡迷書中,是其最愛的境界。

  她讀的書很多,也很博雜。然而,三毛最酷愛並且對她發生了最重要影響的,是一部中國古典文學名著——《紅樓夢》。

  三毛第一次讀「紅樓」,還是國民中正小學的小學生。她把書埋在裙子下麵。老師轉身寫板書,她便埋下頭讀上幾頁。老師轉過身,發現了這位抬著頭、神情有些恍惚的女孩子。老師走了過來,摸了摸女孩子的前額,問她:

  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三毛搖了搖頭,恍然一笑。

  老師沒有發現裙子下面的《紅樓夢》,更不會想到,這個面目似悲似喜、表情嚴肅的少女,正在接受一個重要的哲學啟示。那個啟示,影響了她的一生。

  當時,三毛正讀到《紅樓夢》第一百二十回:賈政泊舟客地,猛見岸上寶玉,光著頭,赤著腳向他走來,雙手合十,倒身大拜下去。寶玉結束了紅塵的情天孽海,別了父親,高歌而返:

  「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遊兮,鴻濛太空;誰與我逝兮,吾誰與從?

  渺渺茫茫兮,歸彼大荒。」

  寶玉了結塵緣的情景,和這首梵歌,竟使十一歲的三毛,感動不已。

  《紅樓夢》,不僅給了三毛文學啟蒙,也給了她關於生命觀的最早啟示。

  後來,她先後在臺灣文化學院和西班牙馬德里大學,接受系統的哲學教育。

  但是,她的哲學思想、她的生命觀,終其一生,沒有超出《紅樓夢》的哲學框架。

  糅合在《紅樓夢》中的中國佛道思想:人生有若一場塵緣,來到世間,造下一段情孽,荒唐悲辛,不覺其中。生命終了,便是好了,了即是好,好即是了……這些思想,統治了三毛。

  十三歲以後,三毛掇學,自閉家中。她內心悲苦,衣著灰黑,室徒四壁,像一個苦修女。整整七年,她思考一個問題——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老師的羞辱和社會壓力,使她對塵世苦難、「死」「了」解脫一類的說法,篤信日深。

  她迷上了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的小說《河童》。《河童》對現實世界的嘲諷、否定和作家本人自殺而死的結局,使三毛產生了強烈共鳴。

  一個颱風之夜,三毛割腕自殺未遂。這位內心剛烈的少女,要用最昂貴的代價,證實她對生命的看法。

  油畫老師顧福生,引導三毛走上文壇。文學是一根救命草,把她從心靈的苦海裡,拯救了出來。她的處女作《惑》,幾乎可以說,是少女三毛的生命宣言。《惑》,充滿了一個少女對苦難人生的呼救和呐喊!

  進文化學院,她放棄了鍾愛的繪畫和文學。她選擇哲學專業。她要繼續探究那個纏繞了她七年的生命課題。然而,她失望了,在哲學課上,她沒有得到比《紅樓夢》更有魅力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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