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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林義明

  臺灣作家龍應台最近在臺北《中國時報》寫了一篇題為《還好我不是新加坡人》的文章,指「新加坡無權代表亞洲,沒有傲慢的權利,沒有資格代表她這個臺灣人」。本報上星期轉載這篇文章,結果引起許多讀者的關注。一些讀者立刻撰文表達他們對這篇文章的看法,這包括在新加坡居住的中國人和香港人。

  其實,臺灣人公開對新加坡表示不滿,已不是什麼新鮮的事。前幾年,就有一個臺灣歌星表示他「來新加坡後有被閹割的感覺」,結果許多新加坡人大為憤怒,紛紛撰文攻之。

  這裡,我要表明一個立場,我不是想寫一篇《還好我不是臺灣人》來和龍應台的《還好我不是新加坡人》分庭抗禮,也沒必要舉出一大堆論據證明「我不贊成金權黑道吸毒盛行,我不喜歡看到議員在立法院裡打得頭破血流,甚至在電視機前自刺一刀以表『清白」等等,以指出對方沒資格提出批評。這最終會演變成情緒化的謾駡,對引導龍應台「這類不可救藥的講究個人尊嚴與自由的亞洲人」瞭解真相,將無助益。

  龍應台似乎對新加坡有許多不滿,她最不滿的是「新加坡代表亞洲說話,尤其是代表她說話」,原因在於新加坡「沒有這個資格」。我姑且不討論龍應台是否是以一種「大中華正統文化繼承人」的姿態來批評新加坡,因為這不應該是討論的重點,我認為,讓所有的人瞭解龍應台所說是否屬實,不讓這種論調混淆視聽更為重要。

  整個邏輯很簡單

  整個邏輯很簡單。新加坡是亞洲的一個部分,新加坡人是亞洲人,亞洲人表達亞洲人的心聲,沒有人可以反對,更何況這把聲音是來自一個有三大亞洲文化(中華文化、馬來回教文化和印度文化)背景的國家。儘管如此,新加坡從來不敢以整個亞洲的文化代表自居,它很清楚自己是個小國,但小國也有它的看法,「小」不能構成外國人阻止它說出心裡話的理由。

  要求西方不要把價值現強加在亞洲國家身上,以及籲請西方應該學習尊重亞洲國家的不同,點,並不是新加坡獨創的言論。事實證明,在許多國際場合,中國、印度、馬來西亞、泰國、印尼、越南等亞洲國家都不斷提出同樣的言論;就連很需要美國照顧的日本和韓國,也在必要時提醒西方,亞洲價值觀必須受到尊重,而韓國和日本正是龍應台所謂「很多人想法和她一致」的國家。

  龍應台肯定是誤會了

  所以,龍應台肯定是誤會了。新加坡從來沒想過要代表她這個臺灣人說話。如果龍應台因新加坡沒在發言支持多數亞洲國家的立場時,考慮她的想法,而一廂情願地指責新加坡政府「傲慢」,就未免過於自我膨脹。新加坡當然是代表新加坡人說話,湊巧的是,這也正是許多亞洲國家要說或已說過的話;

  如果龍應台不清楚新加坡和亞洲的情況,以致不同意新加坡人的看法,她只能說:「我不同意新加坡人的看法」,而不是硬說新加坡好像在代表亞洲說話,企圖抹殺新加坡人以亞洲人身分說話的權利。

  其實,新加坡的總理、內閣資政和部長在國際場合發言時,談論亞洲價值現的機會不多,多數時候是大力籲請西方國家到亞洲投資。由於新加坡在經濟方面的成就已贏得西方國家的信心,它可以扮演把西方資金引導到亞洲國家的角色。許多亞洲國家和地區(包括臺灣)對新加坡在這方面的貢獻深表感激,它們不可能反對新加坡為亞洲進行宣傳,因為這對大家都有好處。或許龍應台只看到西方媒介渲染新加坡「教訓」歐洲人,卻不知道(也許她「選擇」不知道)新加坡努力鼓勵歐洲國家到亞洲投資的事實,否則,她就不會一股腦兒地指責新加坡以亞洲文化代言人自居,而忘了給新加坡套上「亞洲經濟代言人」這個稱號。

  除了不滿新加坡「代表」她講話之外,龍應台還有一個非常不滿新加坡之處。她說:「給我再高的經濟成長,再好的治安,再效率十足的政府,對不起,我也不願意放棄我那一點點個人自由與尊嚴。」

  事實真是如此嗎?

  她說,有這種想法的亞洲人在臺灣「多的是」。可是,事實真是如此嗎?讓我們看看臺灣權威性雜誌《天下》最近對新加坡國情提出的客觀評價,就不難得到一些眉目。《天下)認為臺灣應該向新加坡學習,因為「大多數臺灣居民共同的夢,是乾淨的居住環境、優雅的生活品質、安全安定的社會、廉能的政府。(共同的夢)是社會公平、是法治,而不是更多的自由和民主」。

  論調恰恰和《天下》相反

  龍應台也許更應該撰文指責《天下》憑什麼代表她這個臺灣人講話,因為她的論調恰恰和《天下》的相反,她要的不是大多數臺灣居民所要的乾淨的居住環境、優雅的生活品質、安全安定的社會、廉能的政府等等,而是她所謂的「一點點的個人自由與尊嚴」。

  在龍應台眼中,新加坡人似乎並沒有「一點點的個人自由與尊嚴」。她認為,新加坡國內有很多和她一樣想法的人,還說:「還好我不是新加坡人,如果是的話,寫了這篇文章可不好玩了。」結果,她再次犯上一廂情願的老毛病。

  這讓我想起《莊子》中「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故事。龍應台一開始就認定很多新加坡人是「沒有一點點的個人自由與尊嚴」的,也許這是她自己的猜測,也許這是她從一些西方報章或臺灣報章上得到的印象,她卻不知道多數新加坡人其實都不這麼認為,他們都為治安良好所帶來的人身自由,以及作為一位新加坡人的尊嚴而感到自豪。如果新加坡沒有「那一點點自由」,新加坡人也不可能在報章上拜讀龍應台的文章,並向她提出自己的看法。

  估計錯誤不免貽笑大方

  許多亞洲國家都瞭解,只有在經濟成長持續,社會紀律得以維持,人民豐衣足食的情況下,人民才可能獲得真正的尊嚴和自由。假設龍應台是新加坡人,而她又寫出這樣的文章,則如果真有「不好玩」之處,那恐怕就是她一廂情願地分析事物,以致估計錯誤,最終不免貽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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