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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我不管你們吵什麼嘴,不過,寧三,玩玩算了,我明白,你年紀輕,你好奇,浪漫夠了也就修心養性了!」

  「我不是玩的。」寧三說:「別老說我年紀輕,十三歲戀愛和三十歲一樣,都不是玩的!」

  「爸螞叫我管你我也管得煩了,我不想再到什麼男人家裡把你揪出來——」甯國起有點啼笑皆非:「你們這些小姐,收幾束花便神魂顛倒,真是!」

  「大哥,送花不是罪惡,你送過花給女朋友沒有?」

  「沒有,我不來這一套。投有空!」

  「訂花不外是打個電話,什麼叫做沒空?大哥你別恃著自己長得帥,改天來了個醜小子,天天向你女友送花表心情,你也不見得很安全!」

  「對自己沒有信心的男人才會忙給女人送花!正正經經做事的男人沒空想那些噱頭!」

  「你是天生沒有情趣!還要替自己說好話!」

  「甯三,範斌是個演員,他們說情話還不容易?你別什麼都相信!」

  「大哥,范斌不是個油腔滑調的人,他有時連話也不愛說!你一直冷眼旁觀的。他有做過什麼傷害文宓和我的事沒有?文宓那一回,他真正傷心,我跑上他的遊艇那天,他的樣子,如果你看見,你也會為他難過!」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可以這麼快愛上你?」

  寧三心裡一沉,但是又不服氣:

  「你怎知道他跟我一起不會快樂過跟文宓在一起?」

  「寧三,不是給你波冷水,文宓不是個容易被人忘記的女人!」

  「你偏心!文宓是萬人選,我是醜小鴨了?」寧三生氣地別過頭去對著窗口。

  「別發孩子脾氣!」甯國起說:「我不知道你對文宓說了些什麼,但你也不要太任性,表姐妹一場,何必為範斌那傢伙弄得不和?」

  寧三不睬他,坐了十幾小時飛機不跟他說話,甯國起也不理她,自己看書打磕睡了,

  下了機,寧三賭氣不讓甯國起送她回宿舍,她自己叫了的士。

  甯國起知道寧三的牛脾氣,便由她去了。

  回到房間,同房的美國女同學已經在大呼小叫:

  「要是我有個象你那麼樣的男朋友便好了!」

  「什麼?」寧三摸不著頭腦。

  同房把一盒花捧到她眼前,她才知道是怎麼的一回事,盒上卡片寫著:

  你一下機,我便要你看到我的花!

  「他是誰?他是誰?」同房興奮地問。

  甯三一邊插花一邊形容範斌給她聽,反正美國女孩子不清楚香港,閒話也傳不到那兒去,寧三象發洩般細細告訴她範斌的眼睛鼻子嘴巴,珍珠灘和他的電影,寧三從未有機會跟人談范斌談得如此痛快過。

  「呀!要命!」同房在讚歎著:「高大、英俊、還是電影明星,又這麼慷慨,十八籃花、珍珠項鍊,宿舍裡又有花!羡慕死我了!什麼時候介紹個高大、英俊、浪漫、慷慨的中國男朋友給我?」

  寧三覺得十分自豪,還答應了同房結婚時請她做伴娘。

  整夜,寧三夢著畢業、結婚,永遠跟範斌在一起……

  【第八章 生是你的不渝】

  寧三在校園裡,過著有生以來最愉快的日于,用功地念書,天天給範斌寫信,隔天便道長途電話,她不覺得範斌很遠,她覺得他天天都住在她心中伴著她。

  當寧三美夢正濃時,範斌的噩夢卻開始了。

  範斌自小是苦出身的,提更抵夜從來不算一回事,身體又一直強壯,他根本不在乎休息不休息,睡覺不睡覺,在他二十九年的生命中,他沒嘗試過體力不支這回事。

  範斌的片子一部比一部賣座,新片開個不停,寧三回美上學後個多月,他沒停止過工作。可是不知為什麼,他老覺得很疲倦,有一天拍到半場,他根本沒法支持下去。

  「範斌,你是不是生病?」導演奇怪地問。範斌一向是精力過人的。

  「不是啊!」範斌靠在椅子上說:「又沒有發燒感冒,但這十來天老是混身不對勁。」

  「今天收工吧!」導演說,「你也許工作過勞了!你們年青人也不要太自恃身體強壯,人到底不是鐵打的。」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今天休息一下,明天一定沒事的了。」

  「我看你還是看看醫生好點,檢查一下身體!」另一位老導演說:「我看你剛才幾乎虛脫的樣子,不是睡一覺便沒事那麼簡單!」

  范斌漫應著,他累得不想說話,回家睡了一覺,醒來,覺得腰部隱隱作痛,不算太厲害,只是微微有點痛。導演沒叫開工,范斌和朱麗莉通了個電話,麗莉叫他一定要去看醫生。

  醫生替他作了檢驗,替他安排到醫院作個肝切片檢驗:

  「范先生,既然你沒有親人,我只好告訴你。你的肝臟有點問題,也許是肝癌,也許不是,不過做個切片試驗安全點,你先不用擔心。」

  範斌的心沉了沉,他想起楊導演。

  他做了切片試驗,證實是肝癌,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只告訴導演醫生吩咐他休息幾天。

  範斌倚在沙發裡,他聽見幾聲乾笑,他幾乎不自覺那幾聲乾笑是他自己發出來的。那天,他的精神不太壞,除了腰部微微有痛外,他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大病。他要死了?範斌自己問自己,然而,這是個天下問沒人可替他解答,或者用任何方法幫助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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