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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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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縛著一滴眼淚】 七月七日,報上有段很奇怪的啟事: 五年了, 還記得嗎? 夢裡, 我用青草, 縛著你的一滴眼淚。 範斌 此信乃故范斌先生五年前委託本律師樓 於本月刊出者,敬祈收信人致電5-269922沈休文律師聯絡 沈黃曾律師事務所謹啟 一九八二年七月七日 「又是電影公司的宣傳綽頭!天皇巨星范斌死了五年啦!該是舊片重映,再刮一筆的時候了!」這是所有人的反應。 「想來快重映範斌的舊片了!這樣的宣傳手法也算新鮮!」陳子壯邊吃早點邊對太大說:「壁君,你有沒有興趣看範斌的舊片?」 方璧君努力忍著快湧出來的眼淚,久久不能作聲。 「壁君!怎麼了?還沒睡醒?」陳子壯愛憐地望著妻子。 「噢……也許是吧!」方璧君有點不知所措的應著,心裡湧起很多事情。她渴望把報紙拿過來納看,但是她不敢,因為她知道,一看,她便會控制不住自己。憨厚的子壯,根本不曉得壁君和範斌的往事。子壯是在範斌去世後兩年才認識壁君的,所以壁君認為,毋須把範斌的陰影投在她和丈夫之間。 「我回公司去!」子壯吻吻壁君的秀髮:「你精神有點恍惚,再睡一會吧!不到正午不許起床!」 子壯去後,方璧君把報紙拿進睡房,反鎖了門,低低地飲泣,怕有人聽見。 方璧君在衣櫃底油出只舊箱子,開了鎖,珍惜地拿出了張字條: 夢裡, 我用青草 縛著你的一滴眼淚, 此刻, 你用秀髮, 纏著我那紊亂的心。 沒有上款沒有下款,但那是範斌的字跡。 壁君一直藏著這字條,沒有人象範斌那樣,能夠令愛與恨一個人都那麼多采多姿。 「但願你沒有死!」壁君對著自己說:「我寧願恨你一生,也不願你死掉!」 * * * 在沈黃曾律師樓裡,沈休文律師好奇地等待著,他想像不到啟事登出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他手中的紙上,寫著四個名字。 「小沈!」新加入的拍擋曾律師拿著報紙進來:「我們是在做話劇還是在於律師事務?範斌是怎麼的一回事?」 「老曾,我也不曉得!」沈休文說:「我和範斌只見過幾次面,他似乎偏要選我來信任。也許範斌看得章回小說太多,交了幾個密封信封給我,囑咐我什麼時候要開第一個,什麼時候開第二個,象錦囊妙計似的,似乎肯定我不會一時手多,把信封全開了!」 「你猜他信封內的是遺囑嗎?」曾律師問。 「不是傳統那種,大概是什麼未了之事吧!我答應了受他委託,——照做。」沈體文說。 「你不知信的內容,怎能貿貿然受入委託?」曾律師說: 「假若其中有一封叫你買兇殺人你也照辦?」 「範斌貿貿然委託我,我也可以說是貿貿然受委了。他喜歡我,我喜歡他,性氣相投而已!律師不一定是婆婆媽媽的!」沈休文說:「何況,範斌說我不用當這是法律上的問題去辦,他只當我是一個朋友般委託而已!」 「範斌是患什麼病死的?」曾律師問。 「肝癌。」沈休文答:「去得很快,前後不過幾個月!才三十歲,真可惜!」 「他人怎樣?」曾律師開始想知道多點了。 「很爽快!很有把人吸過去那種魅力。沒見過那麼好看的男人!」沈休文說。 「你真令我失望!」曾律師說:「才見過大明星幾次面,收了人家一疊信封,便馬上變成忠心影迷!」 「何止信封!還有銀行裡的一大筆存款哩!」沈休文說。 曾律師瞪大了眼睛。 「不過,不是給我的。」沈休文說:「我的費用,他早已交付。」 「那末,錢是給誰的?」 「目前我只知道其中四百萬要給誰,餘下的大部份我可不知道。」 「餘下的大部份?還有多少?」 「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範斌有很多錢。他是孤兒,無親無故,所以,我也不曉得他的財產會給誰。」 「信封……」 「我答應過他不提早拆閱的。」沈休文說:「別以為我可以動用他戶口的一分錢,支票是需要我和另外一個人共詞簽名的。」 「誰?」曾律師問。 「我投見過簽名那個人。」沈休文說。 就在那天,麗莉也看到了報上的啟事。 麗莉是個三十八歲的二流女星,做過很多二流片子的女主角,年輕時算是肉彈。現在的麗莉,雖然仍有很好的身材,可是她在影界太久了,從十五歲肉彈到三十八歲,整整二十三年,在觀眾心目中,她根本和一百歲差不多了!所以,麗莉近來的境況,當然不好。 「媽!」一個十二歲的女孩跑過來親她。 「小莉,記得斌叔叔嗎?」麗莉摟著女兒。 「記得!他死了!」小莉說。 麗莉皺皺眉頭,叫小莉快上學去。 麗莉記不清楚,認識範斌多少年了。他只記得,十四歲的範斌在片場做小工時,她已經是個十七歲的新星,她對這個沒有親人沒有家的大男童,一向很照顧。 「麗莉姐,你真漂亮!」十四歲的范斌常對她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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