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燕妮 > 雪似故人人似雪 | 上頁 下頁 | |
八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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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傑苦澀地一笑:「我也是在找尋天上人間,方才我坐在這兒,點了十九根蠟燭,你不在身旁,我心裡悲愴。」 「我不來,就不是你的雪兒了,我仿佛聽見你在呼喚我,接近風雪一些,便好像走近你身旁一些。」雪兒渾身漸漸暖起來了。 「假如你來了我不在呢?」程傑問。 雪兒把手掌放在蠟燭的火焰上,蕩漾地掃著:「我一樣會獨守在這房間裡,我不是因為期望而來,我是為了想來而來。」 「雪兒,你表面上至柔,骨子裡是至剛;你一點也不戲劇化,其實你最任性。」程傑邊說,邊在心裡把她和海倫比較著,海倫恰好是樣樣都和雪兒相反的。雪兒仍在玩著火焰,輕描淡寫地道:「也不過是種執著而已。」 「別老玩火,小心灼傷了指頭。」程傑道。 雪兒打開了大衣,褪下了褲子,幽草上邊的CK兩個字母隱隱可見。她披散著長髮,躺在榻榻米上:「這個還不怕,怎會怕小小一點燭光。」 三年了,程傑用煙蒂一下一下地在她嬌嫩的肌膚上灼下他的名字,雪兒忍著不叫痛,只喚著:「灼下你的名字!」 一切仿佛是昨天,程傑俯伏在她身上,雪兒欣悅地「啊!」了一聲,程傑在她體內像萬馬奔騰,那是雪兒所渴望的,他倆開始了,便像止不住的渴。 雪兒星眸半啟,小嘴半張,程傑一再衝刺,雪兒背部一陣痙攣,脖子後仰,雙目緊閉,半失知覺地軟癱在地上。她的滿足,程傑從她體內感受得到。 燭淚一點一串地掛下,他倆一次又一次地用肉體訴說了思念和無可代替的愛戀,昏昏然地沉醉在互相的懷抱中。 十九根長長的蠟燭只剩下不到一寸長了,暗淡的燭焰仍在掙扎著發出最後的一點光。「傑,我不要蠟燭成灰淚始幹。」雪兒輕輕喘著。 程傑伸手,一一把燭焰捏熄了,在黑暗中,雪兒細細地用手指搜索著程傑的臉,摸著了程傑眼下濕儒的一片:「傑,不要流淚,睡吧,睡吧。」雪兒哼起《搖籃曲》來,程傑感到有如在天使的翅膀裡。 「這是什麼歌?」程傑從未聽過如此溫馨的調子。雪兒慈和地看著他:「是舒伯特的《搖籃曲》。」 雪兒從頭到尾再哼一次,輕唱著:「睡覺吧,小寶寶……」 程傑的眼瞼漸漸沉重,雪兒的輕唱,像母親,也像天使,迷糊中聽見雪兒清柔的聲音:「小時,母親常在我床邊哼著,直到我入睡……,睡覺吧,小寶寶……」 程傑像嬰兒般睡著了,雪兒從沒見過他睡得如此安寧:「可憐的孩子,從來沒有媽媽給你唱搖籃曲吧?」她繼續地哼著,直到自己也悠然入夢。 晨曦的光,從玻璃窗外輕飄的雪花中,像霧一般安撫著兩張年輕秀美的臉孔,雪兒感到有點冷,把棉被拉上了一點,把程傑搭在被上的手放進被內,恐怕他著涼。 這一拉,程傑便惺忪地半張了睡眼,雪兒指指窗外的雪花,程傑睡眼昏昏地望了一陣,擁著雪兒,兩人相視而笑,又不約而同的再睡著了。兩人醒醒睡睡的,一年半的緊張和焦慮,令到兩個人都困困慵慵,睡完又睡,什麼都置諸腦後了。 直睡到黃昏,兩人一張眼,窗外已是灰濛濛的一片,兩人都不想說話,只怕一回到現實,這個夢泡泡便會破了。 雪兒不敢問程傑幾時要離開,程傑亦逃避問雪兒幾時要走,相擁中大家都感到一陣淒迷。 看著雪兒瘦削了的臉蛋,程傑終於忍不住開腔了:「為什麼這麼瘦?」雪兒避開了話題:「想你想得瘦了。」 「雪兒,我到過香港找你,為什麼不肯見我?我總有個感覺你並非去了英國念書。」 「我在女童院,關了一年,我不想你知道。」雪兒把從巴黎回港,被搜出糖果裡藏有海洛因的事說出。程傑怵然一驚,巴黎的恐嚇信,顯然不是針對他的,為什麼雪兒要做代罪羔羊?是誰拍下了雪兒在巴黎街頭的照片?是誰插贓嫁禍? 「傑,我從頭到尾都沒提過你的名字,我不曉得那是什麼圈套。我只知道絕對不能涉及你。我都叫你不要回港的了,怎麼你要回去呢?」雪兒道:「你一來,老張便讓人謀殺了,傑,你到底在幹什麼?」程傑有口難言,面對雪兒,有如面對最後審判。 「你是知道老張遇害的?」雪兒問。 程傑無奈地說:「我知道,早知如此,我不去香港便不會弄出這許多事來。我不約你去巴黎更不會害得你被判入女童院。雪兒,怎麼我做的一切都是錯的?」 「我不後悔為了保護你而被定罪。只是我傷了爸媽的心,我不曉得怎麼回報他們。」雪兒的家充滿著愛,那是無家的程傑所不能理解的。 「幸好爸媽還受得了,爸爸調職去了東京,還不忘每週給我寫信,假裝很快樂的樣子,但我知道爸爸是很擔心我的。」雪兒眼圈一紅,在程傑懷裡:「我很想念爸爸。」程傑邊拍著她的背安慰她,一邊滿腹疑團。他親眼看著藍氏夫婦讓警方拘捕,下文如何他無法得知,看來雪兒並不知情,那令他內疚更深。 雪兒伏在他的肩上說:「我替爸媽帶來太多麻煩了。」程傑緊張起來:「我帶給你爸媽的禮物,他們……他們沒有反感吧?」 雪兒頓了頓足:「我知道你給我帶來了盒曲奇餅,可惜給媽媽丟掉了。她不是不高興,而是不敢帶去女童院給我,那兒什麼都要檢查的,連爸爸在日本寄給我的信也要檢查的。」 程傑松了口氣,原來藍家平安無事。 「傑,你已經脫離了那販毒組織了吧?」雪兒幾乎以期待他答「是」的神色望著他。 程傑勉強笑道:「我運氣好,他們內哄,爭權奪利,新的頭頭上場,認為我無大用處,根本不要我了,現在我在間出入口公司做事。」 雪兒狐疑地問:「有那麼簡單?」 「當然是有條件的。」程傑說:「我不能向警方提供任何消息,不然他們會把我幹掉。」 「那就是說你還在他們監視之下?」雪兒聞言便明白。 「是的,」程傑答道:「他們亦不許我回香港。」 雪兒想也不想便說:「那麼我去三藩市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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