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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海倫的拇指和食指啪嘲地擦了一下:「容易,我把羅拔叫來,他是日本人。」

  「你還好意思把羅拔叫來?」希素又無名火起。

  海倫不理她,跑到樓上打電話。半晌,羅拔便來了,奇怪地望著他們三個。

  海倫對程傑道:「你再說一次。」

  程傑說:「我只是強記著發音,你告訴我是什麼意思。」

  羅拔側耳聽了幾回,翻譯著:「要是你不能令他繼續為小倉先生服務,他的錢也贖不回你。」

  程傑聽了,如萬箭穿心,想不到一個風塵知己,為了不願他踏入運毒之途,而甘心為他犧牲性命。

  可憐的和子,他給過她什麼?不過是寒風中一條溫暖的圍巾。如果這已是她最大的欣慰,她短短的一生所受的淩辱不曉得有多少了。

  他又給過雪兒什麼?為了維護他,她甘願違反她的原則,替他把毒品拿出險境之外。

  一時間,他覺得自己配不起她們任何一個。

  希素、海倫和羅拔見他呆呆的,三個人都有不同的問題在心裡。

  羅拔拖住了海倫的手便說:「我們吃早餐去。」

  海倫甩開了他的手:「我沒胃口吃早餐,你跟希素去。」

  希素怎肯剩下姐姐和程傑在一起,也說:「我不去!」

  羅拔倒愕住了,平日這兩姐妹都爭著要他,今天卻兩個都不要他,他還以為海倫故意要他表態,便再牽著海倫的手:「我和你去吧!」

  海倫厭煩地再甩開他的手:「我都說不去了!」

  羅拔一怒之下,向希素招招手:「她不去我們去?」

  希素望瞭望程傑,程傑說:「你去吧。」

  希素眨著她那雙小豆眼睛,服從地跟羅拔去了。

  他倆一離開,海倫便問程傑:「他翻譯那兩句日語對你有什麼意思,弄得你呆呆的?」

  「沒什麼意思。」程傑忍住悲痛。

  海倫交叉著手:「沒有什麼意思?我聽見個『他』字呢,那麼那個『他』是不是你啊?你很多錢嗎?你到底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程傑說。

  海倫撫著如雲秀髮:「哼,服侍了你整晚,吐得我滿頭滿臉都是,還不肯把名字告訴人家。」

  程傑啼笑皆非:「又不是我叫你來的,是你自己來的。」

  海倫發刁了:「這是我家的地方,什麼我不可以來?我倒可以叫員警拘捕你,告你私自潛入。」

  程傑最不怕潑辣女人:「好啊,你去報警啊,是你妹妹請我進來的,你告什麼?」

  海倫打量了他一下:「告你什麼?非法入境。」

  「錯,我有簽證。」程傑說。

  「唔,告你不解溫柔。」海倫坐近他身旁。

  「那也是犯法的嗎?」程傑覺得這女人頗有趣:「這是法庭不會理會的投訴。」

  海倫長長的眼睛斜視著他:「那麼我向上帝告。」

  程傑搖搖頭:「上帝不受媚眼引誘的,你向魔鬼告吧。」

  「那豈不是要向你告?」海倫斜斜向上吊的長長眼睛真像張大千筆下的白蛇。

  「我是魔鬼嗎?」程傑說:「謝謝你的恭維。」

  海倫燦爛地笑了:「你知道是種恭維便好了。唔,我想你是知道的,不然你不會擺脫掉希素,叫她跟羅拔先走,只留下我陪你?」

  「是的,我是有意支開他們的。」程傑說:「你貪新厭舊,就讓可憐的希素跟被你搶去的男朋友吃頓早餐吧。」

  海倫滿懷自信地說:「用得著我搶麼?希素是什麼料子?羅拔先跟她結交,不外是因為有藉口親近我而已。」

  程傑說:「你以為世上沒有比你更動人的女子?」

  「不。」海倫的指頭在程傑的方方下巴劃著:「只不過沒有比我更大膽的女子。」

  「你是說沒有比你更厚臉皮的女子吧?」程傑想看看海倫會刁到什麼程度。

  海倫不怒反而哈哈大笑:「是,我很大膽,也很厚臉皮,但你可知道,單是厚臉皮是沒用的。希素老跟著羅拔,她不厚臉皮嗎?只是不夠大膽而已。」

  「我不信你膽大包天。」程傑心裡己有了個主意。

  不出他所料,海倫果然說:「我是膽大包天的。你以為我只有一副樣子?我是有心靈,也有腦袋的。」

  「我有煩惱,你夠膽量幫我忙嗎?」程傑說。

  「什麼煩惱?」海倫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

  「替我出去買份報紙。」程傑說。

  海倫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她做,聽了不禁大失所望:「叫我去買份報紙?你以為我是丫環麼?」

  程傑喉幹舌燥:「那我等希素回來,叫她去買好了。」

  一激之下,海倫悻悻然站起身來:「我去給你買。」

  過不了五分鐘,海倫便回來了,把報紙遞給程傑。程傑翻著報紙,赫然見到和子的屍體照片,心中一慟,一陣暈眩。

  他的英文程度有限,兩年的海員生涯和泡在酒吧的日子,令他能說頗為流利的英語,可是字卻只看懂不夠一半,但他急需知道報上的報導是什麼。

  「海倫,我有點頭昏,你把這一段念給我聽好嗎?」

  海倫看見屍體照片,譁然大叫:「這麼難看的照片,你還有興趣知道詳情?這女人不是自殺便是被謀殺啦!」

  「你念吧。」程傑說。

  「不是你的『問題』吧?」海倫狐疑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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