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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足足二十一歲了。」雪兒鼓起勇氣說。

  「想當成年人是不是?」老船長望望雪兒,再抬頭逼視程傑:「好了,遊戲玩完了,傑,你們兩人在搞什麼鬼?」

  程傑明知瞞不下去了,乾脆設法討老船長歡心:「我怎敢跟你玩把戲呢?你航海幾十年了,什麼埠頭沒去過,什麼人沒見過。但我不能沒有她。是我把她藏在船上的,若要有什麼懲罰,我甘願接受。」

  船長細看雪兒粉白細嫩的臉蛋、幼幼滑滑的手背,哪像經歷過什麼風霜了?簡直是溫室的花朵。

  「小姑娘,你想挽著傑的手臂嗎?」船長說:「挽啊!」

  雪兒馬上緊緊挽著程傑的手臂。

  「不用說,你把所有證件都毀掉了。我怎麼把你弄回陸上呢?」

  雪兒忙道:「我不要回到陸上。」

  「我們走著瞧。船上生活不好過的,何況,沒有證件,你任何港口都不能上岸。想回家的時候,告訴我。」船長搖著頭:「你呆不長的。」

  程傑和雪兒交換了個眼神,對船長說:「船長,懇求你今天晚上在眾人面前,做我們的婚人。」

  「為什麼?」船長問。

  「那麼大眾便知道她是我的女人,沒人敢去碰她。」

  「我看葉子未成年,船上的婚禮只有阻嚇作用,沒什麼法律上的作用。」船長說。

  「什麼叫做阻嚇作用?」雪兒不明白。

  船長撚須微笑:

  「就是阻嚇船上其他男人不可以碰你的作用。」

  「好,喜事,今晚召集船員來吃飯。」船長說。

  程傑感激無限,船長一向威嚴冷漠,這回是天大的面子。

  「葉子,你先回傑的房間去。我們這艘主要是貨輪,也有幾間房租給順程的人住,船雖大,畢竟房不多,你和傑只好擠在那裡。」船長對程傑說:「你留下,我有些話跟你說。」

  「傑,你其實並不愛航海,不像我,我愛海。你很聰明,但你在海上沒前途,總有一天你要在陸上發展。」

  程傑低下了頭:「我知道。」

  船長跟著說:「這年多,我們沒談過什麼話。」

  「你高高在上,我們這些閑工,哪有資格跟你聊天。」

  「傑,你適應得來嗎?你每次泊岸,夜夜笙歌。葉子是不能上岸的,你能捺得住你的到處留情,連岸也不上的陪著她嗎?」

  「你是叫我檢點一下?」

  「傑,你沒見到,她剛才為你而下跪。」

  「我愛她。」程傑說。

  「只因她不是妓女?」船長嚴厲地望著程傑:「你一就是打定心腸對她一心一意,一就是兩天后讓她回香港。你想清楚。」

  「今晚替我們主持婚禮吧。」程傑堅決地說:「多謝你的一番話。」

  「男人永遠是不忠的狗矢,你記住了,你也是狗矢!」船長咒著。

  「女人可以容忍。」程傑說。

  「女人可以容忍,但不會原諒,別以為她們會原諒。」老船長說:「我的三個前妻都想謀殺我,幸好她們比我早死。」

  「嗯。」程傑想起前年為了雪兒,讓老闆娘叫人把他毒打一番的事:「不過葉子不是那樣的人。」

  「女人始終是女人。」船長說:「所以我的船上不要有女人。怎麼你又弄來一個,還要是正經的,麻煩死了。」

  「給她一份工作,不用薪金也可以。」程傑說。

  「當然,我會給她很多工作,做到她要跑掉為止。何況,女人不工作,便無事找麻煩。」

  「謝謝,船長。葉子不會無事找麻煩的。」

  「別弄大她的肚子,要是有了,我把嬰兒一把丟進海裡去。」

  「這不會發生的。」程傑說。

  船長斜他一眼:「你以為你什麼都懂嗎?大了肚子不一定是你的。」

  程傑額筋暴現:「葉子絕對不會。她是個淑女。她是我的!」

  船長說:「是淑女又怎樣?流氓多著,包括你在內。」

  程傑忍著氣:「給我個機會,船長,我不會一輩子做流氓,我會好好地幹一番事業。」

  「我不給任何人機會。」船長站起來拍了拍椅子:「機會就像一把把空著的椅子,誰跑去坐了便坐了,沒有人會把椅子挪過來說,程先生,請坐。」

  程傑正要說話,船長又坐回椅子裡:「講完了。以後別煩我,打架生事,跟葉子鬧意見,一切不要讓我知道,別誤會了我是父親形象。今晚替你們證婚,只為了避免麻煩,你明白嗎?講完了。」

  程傑不敢再多話,出去了。

  程傑出了去,老船長低聲地咒著:「那狗娘養的小婊子是那麼的漂亮,船上的臭小子們不曉得會打她什麼主意。哼,我應一腳把她踢進海裡淹死算了。」

  一面咒著,一面想著今夜證婚時該說些什麼,怎麼把所有人先臭駡一頓。

  盤算了半天,開門出去,赫然見到有人蹲在門口拼命擦地板,一看,原來是葉子。

  「誰叫你在這兒擦地板的?」船長問。

  「我想做點工作。」雪兒道。

  「有人分配工作給你時再做,做也不能私自亂做。」船長挺不高興:「回艙房去,工作明天開始。」

  「是。」雪兒拿著水桶地布,乖乖地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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