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林燕妮 > 青春之葬 | 上頁 下頁 | |
六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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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跟朱祖創通個電話。」樂知音打算回家再打,在公司裡人來人往的,好多話不方便說。 「還有,」監製追著她問:「程安雄、程安邦兩兄弟,你掛個長途電話去聯絡一下行不行?」 知音心頭一沉,情義最重的,亦是最如陌路人的,安雄不可能答應她。 「程安雄你們去聯絡,最好用公司名義先寫封信,他長居美國,都不知道我是誰。」知音不想再度自討沒趣。 「那麼程安邦呢?」監製問。 樂知音攤攤手:「我怎知道他在哪兒?」 監製說:「我們查得到的,他都是電影圈中人。」 女資料員靈機一動:「問問李頎,也許他們同行相識。」 女助理編導刻薄地挖苦她:「你去問吧,那麼你又有機會跟李頎說話了!」 女資料搜集員一張圓臉漲得通紅。 樂知音實在羡慕她的懷春夢幻,那些日子,對她而言,已是一去不復還了。 叫李頎找程安邦? 李頎肯找才怪呢。 「我先走了,」樂知音知道時間無多:「我設法說服朱祖創叫太太不要陪他一道兒出鏡。」 活是這麼說,樂知音還是沒有十成把握的。 她太瞭解阿祖了,他所愛的女人叫他去做什麼他都會做。 這位含著銀匙出生、承繼家族龐大的地產機構的公子哥兒,老是過不了女人那一關。 她喜歡阿祖,當年在大學校園,阿祖對她再好不過,只是他選擇女人的品味,實在不敢恭維。 「阿祖,是我,盛世華,謝謝你還記得我。」樂知音掛了電話。 「世華,你幾時變成樂知音了?」朱祖創一片喜出望外:「樂知音,樂知音,這個藝名很好聽。」 「阿祖,公司裡沒有人知道我的真實姓名是盛世華的,方才你沒有跟人說過吧?」 「當然沒有。」阿祖感情充溢如故:「盛世華是我的,樂知音是他們的。世華,我沒有忘記你。」 「阿祖,我也沒有。」她想起那個穿著黑色長褲和黑皮飛機恤到宿舍來找她的男孩子。 那是她在美國加州念大學一年級時第一個來約她的男生。 那時他失意,離他而去的女友施維亞在迎新舞會上,真個回頭一笑百媚生,直至阿祖伴著個叫做盛世華的新生,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進來之後,施維亞失色了。 阿祖記得很清楚,盛世華整晚都像他的忠實戰友。 他從來沒有過不喜歡盛世華的半分半秒,只是,程安雄的出現,施維亞之死,令到他和盛世華斷了聯絡。 「世華,你在哪兒?上我辦公室聊聊天好嗎?我叫司機來接你。」阿祖誠意地說。 「我本不是隨便讓人接的。」樂知音讓他的親切感動了:「不過,阿祖,你是例外。請叫你的司機來找樂小姐,別說找盛小姐。」 「為什麼要隱姓埋名呢,世華?」阿祖關心得很:「發生什麼事了?你和安雄怎麼了?」 「啊祖,見面再聊好叩?」 「好,好,你等……唔,你等半小時左右吧,我叫司機馬上來。」 「不阻礙你辦事?」 「管它呢,世華,我沒見你太久了,難得有今天。」 過了半小時,一輛金色的勞斯萊斯Silver Spur到了,把樂知音送到中環的亞歷山大大廈。 阿祖的秘書有禮地帶著樂知音走到董事總經理室。 一路經過男、女職員的桌子,樂知音隱約聽見:「啊,她本人比上鏡還要漂亮!」 「呀,她原來身材那麼好!」 「你看,她不化妝那麼清秀年輕!」 年輕? 樂知音感到自己已經一百歲。 董事總經理室大門一開,是個六百平方英尺左右的寬敞辦公室,阿祖就坐在裡面。 他的辦公桌後是一列書架,都是精裝燙金邊的硬皮書,裝飾作用大於實際用途。 地產公司裡面擺莎士比亞、狄更斯、大仲馬、陀思妥也夫斯基的高調文學作品,實在不大相稱。 阿祖叫秘書倒了茶,便把她打發走了:「什麼電話我都不聽了。」 「那麼朱太太的呢?」秘書有點誠惶誠恐,好像朱太太會隨時推門進來一樣。 阿祖尷尬了一下:「告訴她我正在接受訪問,電話響不得。」 秘書有點擔心的出去了,有若她曾經為了類似事件,而被朱太太罵過不少次的樣子。 朱祖創關上了門,伸開了雙手欣賞著:「世華,十年不見,你美麗依然。」 「阿祖,你也是跟從前差不多。」 「胖了一些兒,再胖就不好了。」阿祖說:「你真是,還是那麼腰肢細細的,看來一寸也沒增多。」 「阿祖,你看上去比我最後一次見到你時開心多了。」樂知音打量著紅光滿面的阿祖,他始終是有點貴氣的,即使他家不是那麼富有,他仍是好看的。 只是,他的妻子…… 樂知音瞟了瞟掛在他辦公室內那幀三英尺闊四英尺長的朱太太彩色照片。 她像個月曆。 「那是露比,我的太太。」 「阿祖,你是戀妻狂?在這個地方掛上太太的巨型照片。」樂知音搖了搖頭。 阿祖歎了口無可奈何的氣:「她硬要我掛的,她最喜歡這幀照片。」 「掛在家裡不行嗎?」樂知音覺得很刺眼。 阿祖仍是一臉無可奈何:「家裡客廳、睡房、書房,什麼房間都已掛滿她的照片了,沒地方再掛啦,她也長得不錯吧?」 不錯? 樂知音心裡想:錯之極。 三分姿色,加上塗上去的五顏六色,俗不可耐。 「聽說,嗯,聽說你和安雄分開了,很可惜。」 「阿祖,分開了就是分開了,沒什麼可惜的。」 「但是,世華,現在你一個人,怎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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