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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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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金色的星星。藍色的星星。紫色的星星。黃色的星星。成千成萬的星星。萬花筒裡的變化。希望給十指勒斃。誰輕輕掩上記憶之門?HD的意象最難捕捉。抽象畫家愛上了善舞的顏色。潘金蓮最喜歡斜雨叩窗。一條線。十條線。一百條線。一千條線。一萬條線。瘋狂的汗珠正在懷念遙遠的白雪。米羅將雙重幻覺畫在你的心上。岳飛背上的四個字。「王洽能以醉筆作潑墨,遂為古今逸品之祖。」一切都是蒼白的。香港一九六二年。福克納在第一回合就擊倒了辛克萊·劉易士。解剖刀下的自傲。壕油牛肉與野獸主義。嫦娥在月中嘲笑原子彈。思想形態與意象活動。星星。金色的星星。藍色的星星。紫色的星星。黃色的星星。思想再一次「淡入」。魔鬼笑得十分歇斯底里。年輕人千萬不要忘記過去的教訓。蘇武並未娶猩猩為妻。王昭君也沒有吞藥而死。想像在痙攣。有一盞昏黃不明的燈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他醒了?有人這樣問。 ——是的,他醒了。有人這樣答。 睜開眼,呈露在眼前的是一些失去焦點的現實。我被包圍於白色中。兩個人,皆穿白衣。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站在床邊。我無意在朦朧中捕捉變形的物體。只是不能完全沒有好奇。 也許是粗心的希冀忘記關上房門,喜悅像小偷般潛出。緊張的情緒坐在心房裡,不敢尋覓可觸可摸之現實。 ——你覺得怎樣?穿著白衣的男人問。 (我不知道,我想。這是誰?我根本不認識他,他為什麼走來問我?一定是司馬太太不小心,又將不相識的人放進來……奇怪,窗外有刺眼的陽光;我為什麼還睡在床上?是不是喝醉了?……昨天晚上,我在什麼地方?喝酒?好像沒有喝過。既然沒有喝過,怎麼會感到頭痛的?只有醉後初醒才會有針刺的頭痛。我沒有喝過酒,怎麼會痛成這個樣子?) ——你覺得怎樣?穿著白衣的男人重複一句。 我用手指擦亮眼睛,終於看清兩個穿著白衣的人。男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身材修長,相當瘦,顴骨奇高,看起來,有點象亞瑟·米勒。女的有一張月餅形的圓臉,很胖,很胖,看起來,有點像啤酒桶。 ——你是誰?我問。 胖婦人笑的極不自然,說: ——我姓沈,這裡的姑娘。這位是鐘醫生。 (原來又是醫院,我想。原來我又躺在病房裡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難道我病了?我患的是什麼病?說不定又喝醉酒了;但是醉漢沒有必要住醫院。昨天晚上,我究意做了什麼事情?奇怪,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了?也許我真的有病……清醒時,像在做夢;做夢時,一切又極真實。我可能當真有病了。酒不是好東西,必須戒絕。如果不是因為喝酒,我怎會連自己做過的事情也不記得?我究竟做了些什麼?我為什麼要住醫院?) ——我為什麼要住醫院?我問。 ——因為你的頭部被人擊破了,醫生答。 ——誰?誰擊破我的頭? ——這不是我們要知道的事。 ——你們怎麼可以不知道? ——不要激動,你的傷勢不輕,需要休息。 ——誰?究竟誰擊破我的頭?為什麼? ——昨天晚上,救傷車將你抬到這裡時,你已陷於昏迷狀態,我們立刻替你縫了十二針,當時的情形相當兇險,現在已脫離危險時期。你的體力還算不錯;但是仍須靜心休養。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他走了。 (走路的姿勢像鴿子,我想。) 護士也走了。 (走路的姿勢像在跳倫擺,我想。) 我依舊躺在病床上。 思想淩亂,猶如用剪刀剪出來的紙屑。這紙屑臨空一擲,一變而為緩緩下降的思想雪。 (誰有能力使時間倒流,使過去代替未來?菩提樹下的微笑嚇退屠刀;十字架上的愁眉招來了滾滾響雷。無從臆測。又必須將一個「?」解剖。有人騎白馬來自遠方,滿額汗珠,只求一滴之飲。這世界等於如來佛的手掌,連孫悟空的筋斗也翻不出無根肉紅柱;於是加謬寫下了《誤會》。我們並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生;但是我們知道我們是一定要死的。海明威擦槍而死,也許正是上帝的安排;加謬要反叛,卻死於汽車失事。海明威似已大徹大悟,悄悄地從這面形無門的世界溜走了。紐約的出版商不肯放鬆發財的機會,誰知道山蒂埃戈在夢中仍見到獅子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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