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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雲


  請王壯為老師為我刻畫室「水雲齊」的印章,老師說:「想必是出於杜甫的詩句『水流心不競,雲在意俱遲』吧?!」

  又請文友薛平南為我刻一方,平南附邊款:「水流心不競,雲在意俱遲。丁卯冬,平南並錄杜句,為水雲齊主人。」

  朋友見到我的水雲齊,則笑說:想必你是要退隱了,因為既然有了「不競之心」和「俱遲之意」,當然生了」箕山之志」!

  我則心想,如果硬要套上詩詞,他們為什麼不提王維的「行到水窮時,坐看雲起時」,或是韋應物的「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呢?

  其實我的水雲齊名,是在少年時就想到的,那時候常爬山,也便總有拂雲涉水的經驗。臺灣的山裡特別潮濕,遠看的雲煙,到眼前成為迷霧,穿進去濕涼涼地,加上山裡的陰寒,和景物的朦朧,則給人一種在水中游走的感覺。

  有時候涉水到瀑布旁邊,水花飛濺,隨著山風揚起,更讓人分不出是水、是雲。不記得有一回在兩壁狹窄的山洞裡溯溪而行,突然由前面澗口湧進一團濃雲,隨著凜冽的山風,飛速地從身邊掠過,那霧不知是否因為被狹穀濃縮,緊密得令人難以呼吸,又仿佛一絲一縷地從身邊掠過,加上腳下的冷冷澗水,就更讓人雲水難分了。

  所以,在我心中,水和雲是一體的,她們都無定形、都非常地貼膚,都難以捉摸,也都帶些神秘。有時候覺得自己未嘗不是雲水的化身,以一種雲情與水意,生活在雲水之間。

  如果非要問我水雲齊的來處,便請聽我少年時作的「雲水之歌」吧:

  雲水本一家,家在雲水間。
  牽裳涉水去,化作雲中仙。
  朝在西山坐,夕在東山眠。
  我身在何處,虛無縹緲間。
  南山為曉霧,北山為暮雲。
  喚我我不見,揮我在身邊。
  春雨也綿綿,秋雨也涓涓。
  流入汪海去,此生永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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