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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薑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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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薑花,只聽那「薑」字,就給人一種冷冷的感覺,又仿佛ginger ale甜美中帶著一丁點兒的「辛」香。至於加上個「野」字,就更有味了,那無拘無束,在山溪水濱一片搖曳的長葉白花,更幽幽地在記憶中搖擺了起來。 我愛姜芬,如同我愛童年,薑花就是我的童年的化身,我的童年也如同薑花。 小時候,常到家附近的溪邊撈小魚,我總是一手捧著竹制的畚箕,一手撥開叢叢的薑花,行至膝深處,再緩緩將畚箕浸入溪水。 小河裡偶有水蛇出現,色彩斑斕地成群順流而下,每次守望的一叫,溪裡的孩子就拉著薑花往回聽。薑花的莖很結實,根又所得深,所以抓著薑花,就像抓著繩子,連漲水也不用怕了。 撈到小魚之後,我們常坐在岸邊,抽薑花葉鞘的纖維,把魚串起來。魚腥,而姜花的葉子正能去腥,有時回家洗手之後,魚腥沒了,倒還覺得留下一抹淡淡姜花的辛香。 最愛在夕陽消逝,將夜未夜,晚天泛上一抹深藍的時候看薑花,每一朵花都變得無比亮迎,仿佛能從水邊跳出來似的。 最愛在月夜看薑花,那光滑勁直的葉片,在月光的照射下成為了銀白色,如同出鞘之劍,高舉著歡呼。 最愛在風中、雨中欣賞姜花,寬大的葉片,點滴淒清,且搖曳摩掌著,發出絮語,更有那冷冷的幽香,似有似無地在水邊飄遊,突然吸到,心頭一震,隨之一醉! 成年之後,就少接觸薑花,有一回到鄉下去,看見溪邊的薑花,便停車與朋友下去采,結果我滿載而歸,對方卻敗興而遲。 看他羞得臉紅,我笑說: 這不能怪你,因為你不熟悉薑花,徒手搏鬥,當然折不斷她那強韌的莖。而我先在路邊撿了一塊銳利的小石片,用割的方法,所以能帶回整把的薑花。不過你如何跟我比呢?我是在薑花叢中長大的啊!? 至於近年印象中最美的薑花,要算是一次大溪之行所見到的了。由於花店裡買的,總被剪得只剩一兩片葉子,而不適合寫生。當我從角板山回臺北,路過大溪的一處河邊,看到成片的姜花時,雖然夜色已濃,仍冒險走向水邊。 沁心的幽香啊!不知因為姜花如同晚香玉,屬於夜裡特別芬芳的花種,抑或清涼的晚風,最宜於凝聚姜花的冷香。我如童年般涉入溪水,搖曳的花影,使我覺得像是游走于兒時的夢境。一輪銀月,則透過晚風,灑下柔柔的光暈,仿佛一張銀網,撒人溪中,激蕩起萬點輕波。突然有一閃白光,從薑花叢中騰升而起,翩躡如一位白衣的仙子,水的精靈、花的化身,暫態穿過那團月暈,消失在千頃煙波之間。 於是我以勾勒法畫了那片水邊的薑花,淡淡地加上幾抹水綠,表現反對射著月光的花葉,又以噴霧遮掩的技巧,製造一片夜色和朦朧的月暈,至於那淩波的仙子——白鷺,則以淡墨表現一襲白羽,逆光看來的瑩潔與透明,且讓她幽幽地翳入遠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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