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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又一次在陌生孤獨的地方 我時常會想念你 我常夢見慈祥的手溫暖我的心 陪著我在他鄉的夜裡 曾經在我年少不經事的時候 照顧我的人是你 無知的我曾經讓你失望傷心過 原諒我鼓勵我的還是你 我要如何彌補你對我的愛 而你不在只留下無限的遺憾 當我希望一切能重新再來 錯過的心只留下你無限的愛 「終於可以過二人世界。」穎端躺在我肩上，「我們又不會騷擾別人，別人又不會騷擾我們，真自在。」 穎端所指的別人並非「別人」，而是我的老媽了。 我拍過五次拖，沒有一個女朋友是我老媽子喜歡的，到底為了什麼原因，其實我也不大明白。老媽子當然不會在我面前說：「我不喜歡她。」但是，一個兒子總會感覺到母親的愛惡。 老媽子是一個比較保守的女人，我想在十成中有七成的老媽子都是這樣。她要人尊重，她要人逗她高興，但偏偏我喜歡的女人都是不拘小節的那一類。她們通常的反應也是：「我是嫁給你，又不是嫁給你老媽子，只要你喜歡我，其他的事，其他的人我也不管了。」 唉！你不管，但我仍然要管啊！因為老媽子始終是我的。 由於穎端軟硬兼施，我只好搬出來和她同居。反正，我不想看見兩個女人整天單單打打的情景。 「以後我也不會來你家過夜了！」我記得穎端是這樣對我說。 「為什麼？又是因為老媽子？」 「我怕她以為我是一個不正經的女人啊！」 「怎會呢？我喜歡的女人都是正經的。」 「但，她那種評頭品足的眼神……」 「唉！她少讀書，有時不擅表達自己罷。」 「總之，我們在屋內做什麼也不方便，真尷尬。」 「那你可以躲在我的睡房，沒有人會騷擾你。」 「為什麼我要委屈自己？」 「……」這又的確是委屈了她。 「還有啊！有好幾次你當早班，她便叫一大群三姑六婆上來搓麻雀，真吵死人啊！我寫report不得，看電視不得，睡也不得。No privacy at all！」 「別生氣啦！告訴我，你想怎樣？」 「我倒不會要你這樣，要你那樣，你自己決定吧。」 類似以上的對話，每星期都會出現一兩次。本來我採取拖延政策，但結果，我失敗。穎端堅決不肯上我家，這直接影響了我們的感情和性生活。 我很愛穎端，她是最能遷就我的女朋友。有時，我因為工作而延誤了約會，她總是很諒解。有一次我們約好去看9：30，結果我10：00才到戲院，她拿著戲票蹲在戲院門外等我，我看到她滿面呆滯，以為她必定會大動肝火，但是，當她見到我的時候又變得歡喜若狂。 「擔心死我喇。」她緊抱著我，「我還以為你有意外。」 你說，這種女子是不是很可愛呢？可惜，我老媽子沒有感受到這一點。 「我想搬出去住。」我試探我的家長。 「你要結婚了嗎？」媽表現得很高興。 「我未有結婚的打算。」 媽面色一沉：「你打算同居？」 「也不是同居，我是一個人住。」我當然不能說出真相。 「既然是一個人住，為什麼不留在家？外邊的租金很貴哩！」 爸總是愛理不理的：「由他決定吧！老婆：你少廢神啦。」 「但是，外邊沒有湯水啊！」媽很擔心似的。 「媽，我當然會經常回來吃晚飯，請你放心，我會照顧自己。」我盡力安撫他。 女人總是特別感性，老媽子為我要搬離的事，沉鬱了好一段日子，有時我感到夾在兩個女人之間，真是吃力不討好。 我和穎端的同居生活十分愉快，雖然我面上的暗瘡告訴我是時候回家吃晚飯，飲湯水。但是，我總抽不到時間。大家都應該明白，一旦約了老媽子回家食飯，就一定要做得到。可惜我放工時間又如此動盪：我怕誤了約她會雙倍失望。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我和穎端的感情愈來愈好，我們開始對生兒育女有遐想了。 「還有兩年我便三十歲，如果再不生孩子就太遲，我不想做高齡產婦，挺危險哩！」 「那麼，我們結婚吧！」 「好哇！但你要先向我求婚！」 「不如我們搞搞新意，由女的向男的求婚。」 正在我倆纏綿之際，電話響起。 「喂。」我厭煩地接聽電話，「找誰？」 「我是你老媽子啊！」 「媽，怎樣？」我變得客氣點。 「你年三十晚回來吃團年飯麼？」 我望向穎端，把問題重覆：「年三十晚回家吃團年飯？」 穎端極力搖頭中，然後做出「29」的手勢。 「媽，我年三十晚有事，我年廿九回來。」「怎麼年三十晚也有事。」「是啊！公司有事。」我撒謊。「那就年廿九回來吧。穎端會來嗎？」 「她？我先要問問她。」 「我要清楚是煮三個人飯，還是四個人飯！」 「總之我儘快覆你。」 收線後我感到很罪咎，穎端溫柔地掃著我的頭髮。 「你不高興？」她問。「唉！」「對不起，忘記了告訴你我早答應了我媽和她吃團年飯。」 「我明白，不用解釋。」我強笑。 「但我保證廿九會陪你回家探你老媽子。」 「Thank you！」我說時也覺得很諷刺，現在我見老媽子也好像是與其他女人偷情。 「You are welcome。」隨後兩年的年三十晚我也不能回家吃團年飯。沒有接觸當然沒有磨擦，只是我和媽子的感情也淡了，真慚愧！ 「你爸爸進了醫院啊！」媽無助的聲音從電話筒傳出。 「是什麼病？」我推開了棉被。「醫生說是癌症……」媽還未說完便哭了。 癌症除了令患者受苦，也令患者的家人受苦。爸爸接受了半年的電療，但也是徒然。他終於在老媽子和我陪同之下安然去世。也許，對於老媽子和我也是松一口氣的時候。 「穎瑞，不如搬回家與老媽子住，好嗎？」 她沒有回答我。 「爸去世之後，我很內疚，我並沒有在他生前好好照顧他，令他老人家高興。現在媽變得孤苦伶仃，我……」 「你要彌補！你要贖罪！你快走吧！」 「她始終是我的母親！穎端，你也有母親啊！你應該知道我的感受。」 「你不是說過我三十歲前會娶我嗎？」 男人不能終日抱住一個女人就快樂，除了去疼愛自己的女人，男人還需要幹一些愛情以外的事。 最終都是那個禪學問題：老媽子和老婆一起掉進海中，你會去救誰？ 從來外父和女婿也極少有這樣的糾紛，但婆媳之事似是永不休止。大概是因為女人比男人欠缺安全感，因此女人比男人更懂得保護自己。 愛，是有不同類別的。 不同類別的都是愛。 我和穎端各自搬回家。一方面我要照顧我傷心的母親，另一方面我要應付和穎端之間的冷戰。她始終無法體諒我的處境，她以為我為了老媽子放棄了她。 冷戰持續了一個月，我們沒有聯絡，最後我還是主動打電話給她。 「出來見面好嗎？」我硬著頭皮哀求她。 「你的邀請太遲了。」她決絕地。 「穎端，別再鬥氣，好嗎？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我已經有了新男朋友。」 「只是分開了一個月！」太難以置信。 「我以為你不會找我。」她解釋，「我和他已經……」 「我不想聽到『上床』這兩個字！」我激動。 她靜默。 我也靜默。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從不變心的女人就是我母親。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回到你身邊。」 「我……我介意。」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話題可發展，也不是談論誰是誰非的時候。「苦衷」這兩個字再不是粵語長片中那些家嫂專用的名詞了，男人也可以有「苦衷」。 老媽子剛從老人中心回來：「今天我在中中唱Karaoke啊！」 「為什麼不多唱一會才回來？」我尷尬地說。 「唱夠了。」老媽子放低手袋，向廁所走去。 「媽。」我叫住她。 「什麼？」 「廁所有人。」我傻笑，「我有新朋友來了。」 媽恍然大悟。 「別嚇怕她啊！」我事先聲明。 「怎會呢？」她又拿起手袋，「我還是到超級市場逛一會兒。」 「媽，你不用走開啊。這裡是你的家啊。」 「你在說什麼，我只是想加菜吧！」 我感激。 「她喜歡吃什麼？」 ------------------ 學達書庫xuoda.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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