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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張醫生一面從醫藥箱中拿出注射器來,一面對巴文說:

  「既是同學的太太,怎麼半夜由姚主任帶去呢?」

  「老唐沒在家,他是海員,那就是了。結果怎麼自己也倒下了呢?」巴文最後又是納悶的自語著。

  「亞洲流行感冒鬧得太凶了,能抵抗的就過去了,不能的就要大發一場。那天我就看出姚主任的神色不對。」張醫生反復的說,注射針已經打完了。病人又在喊:

  「安靜,別難過!別——」

  「哦——!」巴文忽然想到了,亞德叫的是誰,是老唐的太太,她名字叫「安晴」,對,安晴,還有心心,安晴的小娃娃,是亞德的小朋友,他怎麼忘了呢!但是他「哦」了一聲以後,並沒有說明,他怕老陳或老張醫生會想到別的方面去。

  但是巴文自己卻想到別的地方去了,直到張醫生一切都安排好走了,他守在亞德的床前,還懷疑的想,為什麼他不喊別人,而喊安晴呢?他怎麼和安晴混得這樣熟了?對了,巴文又回想起幾次亞德和他談到安晴的事,前些天,他還請了亞德和安晴,他們倆是同來同往的,而且,連他們新婚夫婦去安晴家,都是亞德帶去的呢?……真的,這一切,是不是被他想像得太壞了?不要這麼想,姚主任不是那種人,他是君子。

  但是亞德又在喊了:

  「對不起,安晴,對不起你……」

  過後不久,亞德總算安靜的睡得沉著了,呼吸也勻稱些。

  巴文因為沒和家裡講,怕年輕的太太等候會害怕,他們是新婚哪!於是他便叫了老陳來,囑咐老陳今晚在姚主任房裡睡,並且告訴吃藥的鐘點,這樣,他才回家去的。

  第二天很早巴文便又來了,還好是星期天,不用上班,時間比較從容。他好奇的先到老唐家裡去看看。

  安晴剛買了菜回來,在給小孩煮湯。

  「安晴,聽說你小孩子不舒服了?」他進門便問。

  「是的,聽誰說的?姚先生嗎?」安晴很自然的問。

  「不是,是張醫生。」

  「哦?」安晴大概很奇怪巴文怎麼會見著張醫生,除非巴文也去看病了,但她又不好問,巴文是好好的,怎麼能問他有沒有病呢!「你見著張醫生了?」她只好這樣問。

  「是的,姚主任病了!」

  「是嗎?」她驚奇的問:「怎麼病了?前天還在這裡吃午飯哪!」

  「在你這裡吃病了,直罵你!」巴文和安晴開慣了玩笑。

  「怎麼會嘛!」安晴不相信,「到底怎麼回事?」

  「真的,要不要去看看他?他直在叫你,叫安晴。」

  「別胡扯,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安晴認為巴文是開玩笑的,不過她要求和巴文一道去看看亞德。

  安晴要買些東西,但被巴文攔住了,他告訴安晴,直到昨晚他回家,他都是昏沉沉的沒醒過來。

  他們到了亞德的宿舍。這是安晴第一次來,她小心翼翼的跟在巴文後面,一邊打量著這宿舍的情形,拐來拐去才到亞德的房門口,剛好老陳從裡面出來,他告訴巴文,病人好多了,夜裡醒來兩次,要水喝,但仍是顯得昏亂,喝了水就昏睡,有一次還說了一句「混身酸」,藥都按時吃了。

  安晴不太好意思到床前去,她畢竟年輕,這又是單身男人的宿舍,她站在桌邊望著床上。

  巴文到床前去,亞德睜開了眼,可是不招呼人,好像來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似的。巴文卻對亞德說話了:

  「您今天好點兒了嗎?您看誰來了?安——唐太太來了!」巴文的嘴來回繞了兩三次,又要說安晴,又要說唐太太。然後巴文招安晴過來到床前,安晴只好微笑的向躺在床上的亞德說:

  「我不知道您病了,真對不起……」

  這時亞德忽然糊裡糊塗的伸出手來,是要和安晴握手的樣子,安晴也只好把自己的手伸出去,亞德真的握了安晴的手,眼直直的重複著安晴的話:

  「真對不起,……安晴!」

  安晴很尷尬,尤其當著巴文的面,因為姚先生從來沒叫過她名字,她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的,這樣一來,彷佛剛才她騙了巴文說姚先生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叫的這麼熟悉,而且這樣的握著她的手,很難為情,她羞得臉孔全紅起來了。輕輕掙脫開亞德的手說:

  「我才對不起您,心心的病害您半夜給找醫生,准是這樣您才病的。」

  亞德只是搖搖頭,好像他沒聽見安晴說的什麼話,傻看了一會兒,又昏昏睡去了。

  安晴轉過臉去對巴文苦笑著說:

  「真奇怪,他怎麼叫起我的名字了?他怎麼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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