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昨夜長風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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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謝適文? 怎麼跟他交代? 在電話內巴巴的哭訴? 不!不!不! 一切已成過去,今午決定下來的事,不要再去碰它了。 然,有一百、一千、一萬、一億個捨不得。 明軍在心內輕輕低喊適文的名字不知多少次! 想,不如拿起電話,聽一聽他的聲音,也是一重安慰!不知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會再聽到適文叫喚明軍的聲音。 或者只能夠在夢裡才能如願。 至此,眼淚才在整日極度壓抑之下,如崩堤般湧流出來。 她慢慢地拿起了電話。 對方「喂」了一聲,直叫賽明軍的心往下一沉。她叫道:「是玉圓!」 然後就再忍不住,抱著電話嚎啕大哭。 「什麼事?什麼事?究竟發生什麼事?」 明軍不能回答,她只管哭。 那是她唯一能應付、能發洩的方法了。 「你留在家裡,別走開,我這就來了。」 掛斷線之後,賽明軍乾脆把電話拔掉,伏在床上哭個死去活來。 直至徐玉圓趕來,把明軍抱起,輕拍著她的背,又給她絞了一條熱手巾揩臉,那才稍稍平伏過來。 徐玉圓靜聽明軍把事件經過,一五一十的道來。 明軍以為玉圓會對左思程破口大駡,可是,她沒有。只長歎了一聲,說:「像左思程這種人,絕情絕義到這種地步,總會有上天收拾懲治他的一日,也不必再去理他提他了。只是,你打算怎麼樣?真的回加拿大去!」 明軍點點頭:「真的。發生了這件事,在公在私我在本城的發展已至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怎麼會?跑到別間機構去一樣會找到工作!」 「就算建煌未必有人把這件事傳出來,我何必再冒多一個被左思程再出手迫害的惡險?更何況,本地有多大,商場內來來去那一撮人,總有跟謝適文碰頭的一天,徒添惆悵而已。」 「你怕見謝適文比左思程多?」 「這個自然,對於左思程,我於心無愧;適文呢,無可否認是我辜負了他。」 「如此精緻的覺醒,何解會來得這麼遲,真是造化弄人!」 「都是命定的,是不是?」 「謝適文會非常非常的捨不得你,我可以肯定。」 「多謝你的安慰。」 「不,是直覺,一個男人連你的兒子與摯友都肯悉心照顧,只代表他愛你甚深!」 「他有照顧你嗎?」 「有。那天在吃晚飯時,我偶然提起公司的冷氣機老是失靈,換一部是太貴了。謝適文說,他一位中學的老同學,姓石的,開設了一間冷氣維修工程公司,因為是小本經營,收費相當便宜,答應給我介紹。 「很多人都只愛賣口乖,說完了,轉頭就是沒事人一個!可是,今天那姓石的就摸上門來,初時還嚇我一跳,我們做女性服裝生意的,驀地走進一個神高神大的男人,手持一個工具箱,我還在心裡大喊不妙;這年頭,劫案多的是。 誰知就是那個姓石的! 「他倒本事,不消一會功夫,就修妥了,且加了雪種。人很交代,還說每過一陣子就來檢查一下,一個月內沒有其他毛病,才再把賬單送來。 「這年頭,像這種老實的小生意人,也真是打著燈籠沒處找了!」 「話說回來,為我徐玉圓這樣牽腸掛肚地照顧小事,無非為愛屋及烏。」 明軍咬咬牙,沒作聲。 「你不打算改變主意?」 賽明軍搖搖頭。 「你也會很苦。」 「苦不過以前。從前的日子,明知從沒有人愛過我,還能撐得下去。如今,深信適文曾真心待過我,只這份安慰就足以陪伴我過一世。」 「天妒紅顏!」 明軍終於破涕為笑,道:「我但願能把我的福份都轉送給你。」 玉圓聽了,轉動著眼珠子,竟有那一刹的迷惘。之後回過神來,說:「那你打算幾時回加拿大去!」 「玉圓,適文下星期就要回香港來了,我能到你家去暫住?然後把在本城的一切事務都料理妥當,我就帶著嘉暉到溫哥華去。」 「有想過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如果兩老仍然愛我,視我如親骨肉,想他們不要我再作什麼交代;否則,我怎樣解釋,也屬枉然。」 這是謝適文給賽明軍的啟示。 一切美好的人與事,都只能回味。 前路茫茫,又上征途。 明軍真不知要挨到何年何月何日何時,才可達彼岸。 謝適文在賽明軍搬到徐玉圓家去後兩天,才回到本城。 一下了飛機,就搖電話到建煌寫字樓去,仍是小圖的聲音,可是對方竟說:「周小姐辦公室。」 「什麼?」謝適文問:「這兒是內線二六一嗎?」 「是的。」 「我是謝適文,賽小姐的內線電話轉了嗎?」 因為時差關係,謝適文一直在本城時間晚上給明軍撥電話,家裡的電話老是接不通,適文以為明軍怕吵著嘉暉做功課或休息,因而把電話拔掉了。心裡有點乾著急,但一想想,反正要提早兩天回去了,也就等抵步再聯絡吧! 怎麼才離開幾天,就連接個電話都如此困難了? 小圖答:「謝先生,賽小姐已經辭職了。」 「小圖?你是小圖嗎?」 「是的。」 「你是說賽明軍已不再在建煌辦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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