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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信草擬了,立即傳真出去。

  一旦有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在身,日子就過得很快。

  這晚,德鑒跟我在家裡頭吃飯,細意地欣賞母親的幾味撚手好菜。飯後,母親是藉故到樓下C座去搓麻將,好讓我們自成天地。

  德鑒說:「你母親難得的通情達理。」『我白他一眼說;「女兒不長進,那就只好如此了。」

  「楚翹,」德鑒稍停,那對明亮的眼睛閃爍著肯定的光彩,令人突然的感覺到這男人有一份難言的可愛:「言出必行,我已向浩鈴交代了。」

  我微微打一個冷戰,隨即問:「反應怎麼樣?」

  「她出奇地冷靜,只說,早晚要發生的事,她已有預感!」

  「預感我會回來還是什麼的?」

  章德鑒看我的眼神變得很溫柔,他說:「奇怪不奇怪.她告訴我,自己的預感來自婚前那段我們三個人曾相處的日子!」

  我也不無駭異。

  「浩鈴說:是當局者迷而已,她看得出我們之間的情意。她甚至說,她意識到我為什麼娶她。」

  我還沒有在這問題上追究呢!於是趕忙問:「你是為什麼娶她的?」

  「為你!」

  「嘿!笑話不笑話?」

  「千真萬確之事!當時,你那婚訊有如一大盆冰,突然的,毫不容情地淋熄了我心上日積月累的愛情火焰,那股失望所造成的震撼力,我承受不了,隨便向身旁抓一個對象,予以宣洩,平衡身心的虛耗。」

  我沒有答。

  自願選擇百分之一百相信章德鑒的說話。

  事以至此,且自己知自己事,我若對他的說話起疑,只有自尋煩惱。

  「那時候,麥浩鈴仍因著家裡頭的關係,跟我有聯繫,她似乎在一個合適的時間之內出現,而又不用我費心費力,就水到渠成。」

  「她喜歡你?」我問。

  「最底限度不討厭。且,我有一點點的懷疑,她下意識對你採取報復行動。你們的嫌隙早種于我們把麥家的這盤旅遊生意買進來之時,浩鈴如果正如她所說的,老早看得出我倆之間的微妙感情瓜葛,她乘機捷足先登,也是有可能的。」

  我望章德鑒一眼,心內暗暗歎一句。

  也只不過是比平常男人的質素好那麼一點點,就成了搶手貨。為什麼?未必是社會上女多男少,大有可能是現社會裡頭的女人過於在工作崗位上疲態畢現而不自知。故而尋歸宿之心刹那間熱熾所致!

  「人海江湖的風浪,來自暗湧的不知凡幾?人往往無法知道在什麼時候,為著什麼事而開罪了何人。結果呢,在如幹年後,需要兵戊相見。」我歎氣?

  「已經到背城一戰的時候了?」

  對我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但對章德鑒呢?

  「德鑒,你不會後悔?」

  「我會,後悔不早早鼓起勇氣表白心跡。我以往是太注情於事業,太自以為你是章氏的一部分,太認定我們不可分割,好比年輕人以為有大把機會與大把時間孝順老人家,誰知後者說去便去,一失良機而成千古恨事!」

  「有沒有談到條件?」

  「還沒有。」

  「就這樣子拖下去?」

  「我想不會吧!事情早晚會獲得解決。」

  情勢的進展,並不如我和德鑒想像的簡單。

  翌日,我在寫字樓就碰上了對手。

  不只一個,麥浩鈴身邊還有那位久違了的蔡芷瓊。

  我差不多已把這位蔡小姐在記憶中刷除了。上次是她要聯同章氏旅遊部的同事整我,被我反敗為勝,以致知難而退。如今跑回來,肯定是來意不善,打算助麥浩鈴一臂之力去跟我鬥吧!

  麥浩鈴臉上所表現的神態,忽然的精明多於悲哀,這是使我微微吃一驚的。還未及細想,她就開門見山地對我說:「我們要歡迎蔡芷瓊回來加入章氏的隊伍,她將出任業務部的高級經理。」

  我愕然,駭異于對方如此的明刀明槍。

  惟一能想到的應對說話就是:「章先生知道這個安排嗎?」

  「我沒有跟他商量。」麥浩鈴答。

  「有這個必要吧?」

  「不見得。他邀請你回巢,也沒有跟我交代。這間機構的股權,在我們婚後是各占一半的,他是否忘記了把這個關鍵性問題告訴你?」

  天!

  章德鑒聽我複述經過時,也表示沒有防範到她有此一著。

  「你真的把自己手上的江山分了一半給她?」

  「當時是順理成章的安排。她父親也將麥家在非洲的生意內屬於浩鈴的股權,分了一半給我,作為結婚賀儀,故此……」

  我們相對默然。

  論私,麥浩鈴如今要跟我展開生死決鬥,是理所當然,無可回避。

  論公,她大權在握,要行使大股東的權責,無人能奈其何。

  這場貼身肉搏戰是打定了。

  為一個男人之故。

  我忽然望了章德鑒一眼,心想,值得嗎?

  已經如箭在弦,我必須承認,根本已非單純愛情問題,一旦對牢人的自尊心挑戰,就是死門。

  「德鑒,只有開心見誠跟她談條件,是不是?」

  「也只好如此。」

  我當然由著章德鑒去跟麥浩鈴當面商議,結果,德鑒是鐵青著臉走回來。

  我問:「怎麼了?」

  他不語。

  「沒有商量餘地?」

  「幾近於此。她提出,要我把手上另外半數的章氏股權給她,且自動放棄我在非洲麥氏生意的權益。」

  我沒有造聲,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

  是鼓勵章德鑒傾家蕩產去跟我長相廝守,還是慧劍斬情絲?

  兩樣都難。

  問題完全的膠著。

  這期間,怕真正得意的人只有一個:蔡芷瓊。

  無法不接納她坐到業務部的高級經理位置上頭去。

  不消說,她的氣焰與架勢,比前更甚。

  還有更利害的一回事,她太會蠱惑人心,用的手段也極其陰毒。

  首先,在身份的確立上,她一招就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去,企圖害我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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