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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我的情況剛相反,意外發生了,驚駭得不曉得歡喜,不懂得接受,甚至不敢信以為真。

  如今,望望空洞的一個小家居,忽然的孤寂與無助,又湧襲心頭。

  不,不,德鑒,請回來!

  讓過去的一切成為過去,我需要你、你需要我,讓我們攜手,重新開始。

  德鑒,請回來,我不要再孤苦地支撐下去,請別走,我也不要把已滿盈的感情壓抑下去。

  我需要扶持、需要宣洩、需要保護、需要愛憐!

  為什麼我這麼笨?為什麼我會一時間不知如何適應的就趕你走?

  德鑒,請回來!

  眼淚汩汩而下。

  我奪門而出,要跑去把他尋找回來。

  天!

  我破涕為笑,上天何其厚愛,給予我一個奇跡之後又一個奇跡。

  章德鑒根本沒有走,他呆呆地站在我家門前,直至我開啟大門,他的驚喜駭異,並不下於我!

  我撲向他的懷內!

  他緊緊地將我抱起!

  為有情人終於在一起而驚呼、而落淚、而歡笑!

  信是有緣吧!

  漫漫長夜,總會度過,黎明的曙光,灑在幸福而熟睡的人身上,益覺溫暖。

  我一腳把薄被踢到地上去。

  有人把薄被拾起來,再蓋到我身上來。

  我嬌慵地輕輕呼喚說:「你還在嗎?天亮了嗎?」

  「天亮了!」

  不是章德鑒,我嚇得睜大了眼,看見了母親。

  她慈愛地為我蓋上薄被,並且說:「是要起來呢?抑或再多睡一會?」

  我臉上緋紅,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媽,你幾時回來的?」

  「才踏進屋裡來。」母親拍著我的肩,似囑我安心的模樣。

  「媽,你愛我,是嗎?」

  「是。」母親說,並沒有說我好無端端的這樣子問。

  「即使我有時做錯了事?」

  「要做對了才值得人去愛,那怎麼成?要真如是,怕沒有人來愛你母親了!」

  「媽,好媽媽!」我坐起身子,抱住了母親。

  我的人生太豐厚了。

  再見到德鑒時,我有些靦腆。

  我們約在海洋公園見面。真不明白為什麼老是這地方?

  不是假日,海洋公園很少遊人,也許正正是談心的好地方。

  坐在那吊車上,俯瞰整個美麗的海灣景色,實在心曠神怡,也別有一番情趣。

  然,這地方實在再沒有什麼其他的突破。

  章德鑒說:「我們擁有的突破委實太多了,讓環境平淡一點不也是好?」

  我抿著嘴笑,不置可否。

  已回復了過往的日子了罷?從前除非章德鑒不做主,我才凡事拿主意.否則,他一開口,我就依足建議實行。外頭的人都以為章氏之內,我是權操生死的一把抓,其實,只有兩個人知道真正主宰乾坤者是誰。

  那兩個人,現今攜了手,在偷得浮生半日閑。

  我竟然沒有問,他怎麼可以走得出來?

  這其中有兩重心意。公事上,在我的印象中,章德鑒從未試過偷一天半天的懶,這麼多年以來,就連病假也不曾請過半朝一晚。私事上頭,更不要想下去了,怎麼我老是忘記,對方的身份已有異於前了。

  刹那出現的沉默,使章德鑒覺著有異,他說:「為什麼不說話了?」

  「因為無話可說。」

  「楚翹,你一直是個難以捉摸的女孩子,老是叫人家猜不透,以至於不敢跟你實話實說,有商有量。」

  嘿,原來如此,一頂大帽子壓下來,這麼些年都不敢對我表白,錯的還是我!好笑不好笑?

  我別過臉去,遠眺那汪洋大海,忽然地想,人家老說:「女人心,海底針。」難道男人的心,就容易估量得到了?

  「楚翹,請別這樣。如果我有什麼做錯了、說錯了的,你就原諒我吧!這麼些年了,你不是一直原諒我嗎?」

  所以說,女人的前途永遠有限。對方那麼兩句輕而易舉的說話,一聽進耳裡,立時間軟化,整個人游離浪蕩的,只希望往對方的肩膊上靠一靠。

  「楚翹,你不要見怪我率直,女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尤其是有智慧的女人,老是要跟她們相處的男人努力去探討她們的思想,一時間捉摸不了,就是大禍臨頭。而女人的思想又是複雜無比的,很小很小的一宗事,男人不以為意,女人可上了心,記它個生生世世。」

  真難為那些男人啊!他們的思想是一般較為單純的,一旦喜歡一個女人了,日間仍集中精神幹活,晚上就跟她上床造愛,如此而已。

  「楚翹,我一直的誠惶誠恐,都不知如何才算是合你的心意。」

  離婚!

  這個意念驀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裡,連自己都嚇那麼一跳。若然我宣諸于口,對方怕嚇得自這過山吊車直滾下去!

  我狠狠地瞪了章德鑒一眼,無法出得了口。

  他還在自說自話,好像要把這幾年來要對我說的話,都在今天說個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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