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信是有緣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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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我們年輕人到社會上頭做事,是求財第一,求氣最划不來。章氏的作風是有福必與同事分享,然老闆剛買下這盤生意,必須先節流繼開源,一段時間始見成效,這段日子正正是難得的建功立業的機會,誰參與一同努力,沒有被遺忘的理由。 「還有三個月就是年底,各位是願意前功盡廢,抑或咬緊牙關再挨九十日,看公司如何對待你們,才做日後前途的打算呢?」 各部門主管都異口同聲地表示並不希望適意有什麼不必要的人事糾紛,且答允肩負起自己部門妥善運作的責任。 我的心已放下一大半,說:「那就請你們把我的這番話轉告各同事去!至於那些有遞辭職信的同事,如果他們要離職,不好勉強,但若果有為了一時衝動,而改變主意的,你們有權撕掉他們的辭職信。但請留意他們的工作表現,適意跟章氏都必須同一作風,多勞多得,我們並不需要放一半心,一半力在工作上頭的職員。」 結果我辦公桌上只余一封辭職信,是蔡芷瓊的。 翌日,當我帶同餘正添上適意的寫字樓,介紹給各同事認識之後,我順帶囑咐會計部:「餘正添已來上班了,沒有辦公室是不方便的。蔡小姐既已辭職,倒不如給她支付多一個月的薪金,好使她早獲自由,她的辦公室也能讓出來給餘止添用。」 對於公司毫無建設,反而有破壞性的人與事,必須儘早清除。 適意的同事眼看公司一下子就尋到了新人上班.並立即請領頭攪事的蔡芷瓊離去,加上有其他各部門主管的安撫,個個便都靜靜地沉著工作,且加倍努力。 甚至那班遞了辭職信的低級職員,一看風頭火勢,蛇無頭不行,且又發覺自己走出適意的門,其實半點好處都沒有,趁自己部門主管好歹不咎既往,讓他們下得了台,也就快快裝作若無其事的,各就各位,一心將功贖罪。 其後,還是方婉如聽回來的消息,告訴我:「的確是姓蔡的攪的鬼,她慫恿一些沒主意的同事,說公司易主後,只有加添辛勞,而不見有實質補償,一定得假以辭色,才能令你正視員工福利,其實旨在為你添難題。」 以公事予我為難,是廢時失事之舉。 我對工作的信心,是獨個兒領會培養鞏固下來的,且山崩地裂,也不會動搖。 至於說犒賞三軍,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必須在打勝仗之後。 到年底時,章氏與適意的員工沒有一個不笑逐顏開。 別說做職員的要先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心力,有了工作成績,方提出獎賞要求。就算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也應該先有表現,才好比較得失。 自己若是一無可取的話,又怎能要求人家回報呢? 過了年,母親在我身邊嗟歎:「你又大一歲,究竟何時你才跟那姓鐘的成家立室去?」 我沒有做聲。 母親又說:「你年紀不輕還是次要,我是真的要去便去,輪不到我做主的。要看到有人照顧你了,我這才去得安心。」 我很不耐煩地說:「媽,請別說這些無聊話。在寫字樓忙死,在家裡煩死,怎麼得了?」 母親看我一眼,問:「楚翹,你算是成了女強人的雛形了吧?說起話來女性的脾氣如此的暴躁!」 母親此話並非無理。 然而,人畢竟是血肉之軀,承受的壓力有限,一定要在一個時期之內找對象宣洩。 在外頭,火毒大太陽底下都只是跟自己平起平坐,需要合作的人,誰也不欠誰,叫人怎麼可以亂發脾氣? 所有從事業上頭承受的委屈,由修養控制至一個極限,就會爆發。 計時炸彈若在家中爆發呢,殺傷力再大,受害者是自己人,總容易說話,到底血濃於水。 然而,也由於此,最易鬧得與家裡頭的一位不歡而散。 職業女性的離婚率高,也不過是這番道理。 跟李念真說起來,她搖頭歎息,並做了補充:「也因為沒有職業,缺乏寄託的家庭主婦,死捏著丈夫不放,婚於是離不成了。」 我沒有答腔,靜待念真講下去。她繼而問我:「見到杜式薇沒有?」 我歎一口氣:「她是一入侯門深似海,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彼此都忙,怎麼見?你呢?有她的消息?」 「不就是我剛才說的那個消息。」 「什麼?她跟聶子俊?」 「放心,不會出事。式薇無權無勇,手無寸鐵,聶子俊是她在茫茫人海中的浮泡,她不會放鬆,怕淹死!」 「聶子俊可待她好?」我問。 「何謂好?又何謂不好呢?無非看你要求什麼罷了?比方說你那老闆章德鑒待你就頂好了,年底那份花紅真是羨煞旁人,平日呢,讓你一把抓,自把自為。老實說,有千里馬還須要有伯樂,沒有他給予你自由發揮的機會,再有才幹也不管用!這種老闆若單純以勞資關係而論,是好的。」 念真說得口沫橫飛,攤攤手繼續發表意見:「而你阮楚翹呢,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巴望人家大紅花轎來娶你,誰知對方毫不知情,那他待你就太差了,是不是?」 念真肯定是言出無心,可惜,聽者未必無意。 我臉上燙熱一片。 「都是供求平衡的問題!式薇她是求仁得仁,聶家供應她三餐飽飯,充足家用,還有宴會時穿金戴銀的架勢,堂堂正正可以見得人的身份,她還有什麼奢求?管得了聶子俊在外頭風花雪月呢,她沒有這個資格了吧?」 我呆了一呆,念真的語氣太重,太有譏諷的火藥味,這不是她平日的胸襟所為,我不是不駭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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